天暗了許多,風也大了許多,或許上天就是這樣,總是給人間意想不到的變化,你吃飯前外面可能還是陽光普照,而吃完出來後,或許已是狂風捲地了。
沈紀舞、劍水柔和花紅兒三人在一片荒蕪的雜草地中行走,周圍都是長草,沒有道路,只是偶爾還能看見幾條小河。
花紅兒豈在雜草中走過,看樣子已很是氣惱了,厭煩道:“有寬闊的大道不走,幹嘛走這破路!”
沈紀舞道:“不是你自己要跟來的麼,那就只好委曲一下了。”
花紅兒道:“跟你們來真是受罪!喂,劍水柔,你爲什麼非要走這裡啊?”
劍水柔不答,但臉上卻已顯得有些滄桑,甚至有些痛苦。
花紅兒沒有發現他表情的變化,正欲追問,忽然看見沈紀舞對她使了個眼色,看來是在示意她不要問了,花紅兒只好作罷。
劍水柔卻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着周圍,默默地道:“你們可知這裡本是一個很大的村莊?”沈紀舞搖頭,花紅兒也搖頭。
劍水柔道:“十三年前這裡有四百餘戶人家,一千餘口人,都是普通老百姓,然而十三年前的一天下午,正派和魔教一些人不知爲何廝殺到了此處,那些魔教之人已被正派打敗,只剩下了十數人,他們知道自己不敵正派,便闖入各戶人家,抓來十幾個作爲人質,逼迫正派退走,但是正派人總不能讓他們在此處危害百姓而自己走掉,便沒有聽他們的,魔教中人見他們不走,便當場殺了手中十餘個人質,那十餘個人質中……有兩人便是我的父母。”
沈紀舞仍是靜靜聽着,沒有說話,花紅兒也很安靜,只是眼中多了許多同情之意。
劍水柔又道:“他們殺了人質後又闖進另外幾戶人家抓了十餘個人,出來後便大聲喝叫正派人離開,然而正派人看他們殺了人質後,更是放不下這裡的百姓了,魔教人如此殺人不眨眼,自己若走了,這千餘人的性命豈還能保!那魔教十餘人見正派人根本沒有退走之意,於是連連殺人,直到他們殺了數十人之後,正派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個個紛涌殺向魔教中人,魔教中人大怒,又知自己不敵正派,便瘋了一般殺向老百姓,當時各戶人家自是都知道自己的處境,家家緊鎖着們不敢出來,可是這樣豈能攔住魔教的人,魔教中人左衝右突,從各個屋子的不同方向衝進衝出,正派中人
卻沒有辦法,爲免魔教中人跑掉,正派人便把被魔教血洗過的房子盡數摧毀,只待殺了這些惡人後爲活着的人們重建家園。鬥了數個時辰後,魔教的人終於被盡數殲滅,而這六百戶人家卻也只剩下了七十餘戶,已有一千多人死於魔教手中。”
劍水柔向四周掃視一眼,又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我小時候的家。”
花紅兒眼中卻已有淚水打轉了,或許這是女子的共性吧。沈紀舞只是一直聽着,神情暗淡,低頭看去,腳下長長的雜草隨風而舞,它們似乎並不在乎世間的恩恩怨怨,只自己獨立生長,從不怕什麼,從不用考慮什麼,因爲它們知道沒有人會對它們造成傷害,同伴更不會。
沈紀舞心中嘆息,他不問劍水柔是如何知道此處正是他原來的家的所在之處,因爲劍水柔的確應該知道。
這時花紅兒道:“後來又如何?”聽她的說話,比起方纔的聲音顯然已柔和了許多。
劍水柔深深呼吸,道:“後來這裡沒人了,誰還願意住在這麼一個可怕的地方?所以餘下的不到二百人便都搬走了”
花紅兒道:“你父母……都被害了,你是怎麼逃脫的?”
劍水柔道:“當時我正在家中後院玩,聽到父母慘叫聲便出來看看,誰知他們已被殺害了,當時的我已是嚇得出不了聲,隨後的事更是看的清楚,最後我家的房子便被正派之人毀倒,把我壓在了廢墟中昏迷了過去,待我清醒之時,已在家師身邊了。”
花紅兒道:“你還有師父,是誰啊?是那些正派中人麼?”
劍水柔搖頭,道:“不是那些人,至於家師是誰,說了你們也不會知道的。那些正派人除掉魔教中人後自己也損失了十餘人,他們安撫好餘下百姓後暫先回去了,我就是在他們走後被家師救走的。之後我回去看過,卻再也見不到一個人了,除了村外的佛堂尚在,竟連一間房子都已沒了,不過這並不奇怪,他們一定是想徹底忘卻這場災難才連房子都毀了。”
沈紀舞忽然道:“那些正派人可回來過?”
劍水柔道:“自是回來的,在我回來之時他們正在清理廢墟。”
沈紀舞道:“這件事曾轟動了正派、魔教以及妖道中所有人,我自也是聽說過,唉,卻是沒想到便與你有關。”
花紅兒搔頭道:“有這麼轟動?我怎麼沒聽說過?”
沈
紀舞道:“你那時才幾歲,再說了,你是百花山莊的大家閨秀,我若是花莊主也是不會告訴你的,以免對小孩子心理產生不好的影響。”
花紅兒舌頭一伸,道:“在我爹爹眼裡,我會是個大家閨秀?只會當我是個亂闖禍的野丫頭罷了!可是人家明明每件事做得都對嘛,他老是怪我不對。”
沈紀舞不再與她說話,轉向劍水柔道:“劍兄弟,回首傷心的往事只會更添煩惱,你還是不要再多想了。”
劍水柔悽然一笑,道:“沈兄,有些往事卻是如何也抹不去的,你不想它,它卻總會找到你,事情雖已過去,卻已是深深刻在了心裡。”
沈紀舞忽然想到了師妹陳小仙,她如今生死未卜,雖對她的安全有了一絲希望,心裡卻還是分外焦急。
劍水柔自是看到了他的變化,微笑道:“沈兄不要心急,那位陳小仙師妹定會沒事的,想必那趙先宇不會加害於她的。”
沈紀舞看着他,似乎奇怪劍水柔爲何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道:“劍兄弟,我也是相信趙先宇師兄不會傷害她,但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傷害她,趙先宇師兄雖然大‘法高深,但魔教妖道中厲害的角色也是有的,師妹本性痛恨那些人,怕是會與他們發生衝突,這樣的話,便是趙先宇師兄也不一定能護住她了。”
劍水柔笑道:“沈兄方纔勸我不要多想,卻怎麼自己想得多了,那趙先宇也不一定會把陳小仙師妹讓那些妖道魔教人見到,或許……”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停住了話頭。
沈紀舞道:“劍兄弟也知道我還爲何擔心了吧?”
劍水柔點頭道:“如此事情的確不太妙,我看我們得儘快查出陳小仙師妹和我雲別兄弟的下落,以免不測。”
卻聽花紅兒道:“劍水柔,你方纔說這兒還有座佛堂,那我們不如去那裡歇息一會兒吧,我累死了。”
劍水柔笑道:“看來你得多鍛鍊一下了,這麼快就累了,若遇到妖怪,那你豈非鬥不了幾回便要敗下陣來了?”口中這麼說着,腳下卻已當先去了。
花紅兒跟上道:“這怎麼能相提並論?殺妖怪時大有激情,走路卻如何能有激情?只會讓人無精打采罷了!”
劍水柔不再說話了,因爲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已是無話可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