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龍城外,飛鳥林。
月光下的飛鳥林似乎很美,月色籠罩整片樹林,就好像美麗的女子穿上羅裳,然而美的是女子的容顏和身體,被容顏掩蓋的那顆心,就未必美了。
林中有一條小道,小道上有一個人和一條龍,龍睡在地上,一動不動,人站在龍頭上,一動不動,龍已死,人沒死,人似乎在等待着誰。
月亮的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大黑影,那黑影如飛箭一般,片刻就落在了林中,落在了龍頭之前。龍頭上的那人見黑影飛至,立刻飛了下來,落在黑影旁邊,向那黑影行了一禮,道:“堂主!”
那黑影“嗯”了一聲,看了看死在地上的那條龍,道:“它是誰?”
那人道:“多龍江東城主悉敖之子,悉文。”
黑影道:“你殺的?”
那人道:“不錯。”
黑影似乎不驚不怒也不喜,卻是轉開話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那人道:“誠如堂主所言,人們聽說《次卷》可以讓人成仙之後的確會爭相搶奪,甚至互相廝殺。”
黑影冷哼一聲,道:“這是人類的共性!現在那捲假《次卷》落在了誰的手裡?”
那人道:“我怎麼能讓它落在別人的手裡。”
黑影滿意地笑了起來,道:“幹得不錯。”
那人道:“堂主,下一步該怎麼做?”
黑影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衣風一展,如鬼魅一般迅速飛到了一顆樹上,然後又繞着那棵樹飛落了下來,形如一塊黑布纏繞着那棵樹,黑影張開雙臂,道:“下一步?下一步我要讓天下大亂!我要將所有正派高手一個一個剷除,我還要獨霸天下,讓所有人、妖、魔全部歸順於我!”
那人似乎並不相信這黑影可以獨霸天下,道:“堂主,屬下還是不太相信那《次卷》真的可以讓人成仙,堂主在修煉之時當小心爲好啊。”
那黑影不高興了,怒道:“這《次卷》縱使不能讓人成仙,也一定可以讓人仙法天下無敵,你敢瞧不起我的眼光?”
那人立刻道:“不敢!”
黑影道:“哼!散花屍,現在我要交給你一件事。”
那人道:“請堂主吩咐。”
黑影道:“你去多龍城散播謠言,就說悉文得到《次卷》之後,被天龍府的蔣正所殺,並且次卷已落入他手。”
那人道:“蔣正乃是當今世上有名的大善人,而且不會仙法,我們說悉文是被他所害,那悉敖怎麼可能會相信呢?況且即使我們說《次卷》在他手中,人們未必會去搶的,因爲誰會向一個大善人動手呢?”
黑影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道:“這個你放心,你只要馬上把悉文的屍體偷偷送到天龍府,並且放出謠言,我保證那蔣
正很快就做不了善事了。”
那人只好稱是,然後便想施法搬那條死龍,那黑影卻忽然道:“等等。”然後伸出了一隻手,似乎向那人索要什麼東西。
那人似乎知道黑影的意思,於是從腰間拿出了一把扇子,遞給黑影,道:“此扇果然神通廣大,竟然可以知道一切已發生的事情。”
黑影接過扇子,道:“只可惜它只能知道最近幾年的事。”
那人問道:“此扇從何而來?爲何具有如此神通?”
黑影道:“這是百餘年前獅子國①一位無畏山寺派②的傳道僧人受贈於中原皇帝之賜,待其涅槃之後,這把扇子就有了窺測過去之能,數十天前我遇到了一個鳥鼠僧③,那廝偷了這把扇子逃出師門,恰好撞上了我,便以此扇換了他一條性命。”
那人聽了,立刻恭維道:“堂主洪福齊天,日後統一天下必是輕而易舉之事。”
黑影得意地大笑道:“託你口福,託你口福,哈哈哈哈……”衣風再展,又如鬼魅一般飛向了高空中的月亮,實如惡魔再世!
那黑影來也快去也快,來如鬼去如魔,直讓那人一陣心驚,倘若他不是黑影的手下,恐怕被嚇得尿褲子都有可能。
黑影站在仙人洞外,看着天上的明月,那種眼神就好像一個孩子對月亮的傳說感到好奇,忽而凝眉,忽而微笑,忽而狡黠地大笑。黑影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在天下任何地方看着月亮了,很快就可以想到哪裡就到哪裡,而且無論走到哪裡,那裡所有的人、妖、魔都要對自己行頭面頂足之禮。黑影當然得意,所以他在幻想,幻想整個天下都已經屬於他一人了。
仙人洞的大門忽然開啓,打斷了黑影的幻想,黑影轉過身來,一個紫衣少女雙手把玩着一串發着淡淡銀光的風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這少女的笑聲悅耳動聽,長相也是美得攝人心魄。
黑影見了這少女,立刻雙臂一展,身上的黑色逐漸退了去,現出了真身,原來是個穿着青衣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把未展開的扇子。
少女見了這青衣人,立刻停了下來,笑聲也消失了,那隻櫻桃小嘴也撅了起來,訥訥道:“爹爹!”這本來就像一個惡魔的中年人原來是這少女的爹爹。
青衣人面無表情,淡淡問道:“妍兒,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少女支支吾吾道:“我……想出去走走……”
青衣人道:“又想去多龍城?”
少女忽然擡起頭來,興奮道:“爹爹,明天就是多龍城舉行“龍風展”的日子了,妍兒很想去看看,所以……”
少女話還沒說完,身後仙人洞裡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一匹膘肥身健的駿馬“篤篤篤”飛快地跑了出來,馬上騎着一位風度翩翩的黑衣
少年,這少年手持一把半尺長的匕首,面上冷漠如霜。
少年驟見站在洞外的青衣人,立刻拉馬停下,飛身而起,落在地上連站都沒站,直接單膝跪在青衣人面前,道:“風見停參見堂主!”
黑衣人冷冷道:“你幹什麼?”
那風見停道:“屬下突然發現小姐不見了,爲免小姐有何意外,所以出來尋找。”
黑衣人點點頭,道:“你起來吧。”
風見停慢慢起身,看了看那兀自撅着嘴巴的少女,冷冷道:“小姐要出去,爲何不說一聲?”
少女不以爲意道:“切,爲什麼要告訴你?”
風見停聲音更冷:“因爲小姐一旦出去,屬下就要保護好小姐的安全。”
少女左手插腰,瞥視着風見停,道:“喂,別把自己說得那麼有用好不好?”
“住口!怎麼能對風大哥如此無禮?”青衣人見自己的女兒如此潑辣無禮,心中不禁怒氣生起。
這少女看是對她的爹爹有所畏懼的,也便乖乖地住口了。
青衣人又道:“你不是想去多龍城嗎?”
少女聽了,迅速擡起頭來,欣喜道:“是啊是啊!”
青衣人見她高興,也微笑了起來,道:“那麼你就得讓風大哥陪着你。”
少女的嘴立刻又撅了起來,一臉的不高興,不過片刻之後,她忽然雙足一蹬,飛了起來,落在了馬背上,馬繮一拉,打馬就跑,同時道:“只要他能跟上我。”
青衣人搖頭苦笑,風見停似乎有點急了,道:“那匹馬很快,恐怕我會跟丟的,怎麼辦堂主?”
青衣人卻並不着急,走到風見停身邊,附耳輕聲道:“散花屍已將事情辦成,你去多龍城之後,要多留意天龍府的動向,我猜那蔣正會被暗人殺,如果那蔣正真的被暗殺了,你就通知散花屍,叫他散播新的謠言,就說蔣正是被多龍江東城主西敖所殺,《精靈決次卷》也已落入西敖之手。”
風見停立刻道:“是,堂主。”
青衣人拍拍他的肩,微笑道:“去,騎我的馬吧,我想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夠追到她了。”
①即斯里蘭卡,原名錫蘭,是南印度洋上的一個島國,中國古代曾稱斯里蘭卡爲“獅子國”或“僧伽羅國”
②古代斯里蘭卡佛教三派之一,起源於公元前一世紀,宣揚上座部佛教教義和大乘佛教教義。
③指破戒的比丘。《佛藏經》言:譬如蝙蝠,欲捕鳥時則入穴如鼠,欲捕鼠時則飛空爲鳥,而實無有鼠鳥之用。其身臭穢,俱樂闇冥。舍利佛,破戒比丘亦如是,既不入於布薩自恣,亦復不入王者使役,不名白衣不名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