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魂山外,雜草間,小道上。
數十隻火把照亮了夜空,四周黑暗已消失。
幾十個人於小道上各持一隻火把併成三排而行,最前面是兩個人,一人沒有頭顱,一人屁股上長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正是無頭鬼和無魂雙猢猻之猴來,邵凌雲和花奉彪並肩走在後面,再後面是遠護花、小禾、何少雲和趙先之及花藍兒等人。
小道的另一處。
趙先宇看見遠方走來的長長的“火龍”,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認命。
趙小蘭一直沒有多看他一眼,也許她對他已經失望透頂,也許她是知道他不會逃跑。
金永護花笑了,是一種正義戰勝邪惡的笑,在他的心中,邪惡永遠將是失敗者,在他的心中,正,永遠堅強地生存於人世。
數十個人很快到了永護花三人面前,所有人圍成一圈,趙先宇、無頭鬼、猴來在最中間,想必他們是插翅也難飛了。
趙先之滿含淚水,因爲他一直不相信的事情已經成了事實。
夜風很大,火把的光已搖晃不定,這一夜多麼不尋常!
趙先宇仰首嘆道:“罷了,大勢已去,你們想怎麼樣隨便吧!”
邵凌雲的心情一直沒有平靜,面對這個自己一手教大,卻幾乎滅了自己的人,他除了憤怒還能怎樣?
花奉彪知道他的心情,於是先道:“趙先宇,你們就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吧,我們倒要看看你的心智已入魔多深?”
趙先宇沉默了一會兒方道:“說了又有何用,總歸是一死,只恨這無頭鬼太小看了捕雲山人,不待我通知黑蛇老妖便與東海的千目章郎、吸血蟲以及魔教仙人堂聯合去戰了,哼!若非我在,他們早已滅絕了!”
無頭鬼也嘆道:“並非我心急,而是如此拖下去我無法向族人交代,無魂王十數日未露面是從未有過之事,你沒看見那些族人都有些懷疑無魂王已經出事了嗎?尤其是這三腳貓三人,爲免他們懷疑我對無魂王下了毒手,並且將此事追查下去,我才通知好千目章郎與吸血蟲等,揹着他們三人扮作無魂王把所有族人都帶出滅捕雲山人。”
三腳貓花藍兒怒道:“你膽子夠大的,竟敢騙我無魂族中所有人!你如何害了大王的,快說!”
無頭鬼轉向她,若是他有頭的話該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樣吧,過了許久他才道:“哼,你們沒有看見無魂王老巢通道處的另一個通道嗎?那便是無魂雙猢猻開的,目的便是殺了無魂王,只是他們也太沒用了,那通道本應該通向無魂老巢的,卻被開偏了許多。”
那猴來輕咳一聲,道:“這也不能怪我們,我們又不是幹這行的。不過幸好還是通在了那兒,否則若是通向別處的話,豈非前功盡棄了!”
無頭鬼不樂道:“可你們設的通道石門的機關爲何輕易就被人發現了?”
猴來立刻否認道:“肯定是個意外,那機關的所在,便是我也得找一會兒的,怎麼會輕易被人發現?只是不知爲何,前幾天我才發現那機關竟然壞了,石門已無法關上。”
趙先宇淡淡道:“是我把它毀壞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無頭鬼和猴來同時道:“你?”
趙先宇依然平靜,道:“因爲我想讓你們死。”
猴來聽了,大爲憤怒
,道:“爲什麼?”
趙先宇道:“因爲我知道你們此行必敗,與其讓你們剩下之人說出我是捕雲山中的奸細,倒不如先讓你們死了的好。”
無頭鬼道:“你把機關毀去,難道就能讓我們死了嗎?”
趙先宇道:“你們還記得數日前無魂王老窩中發出的警報聲吧?”
無頭鬼道:“記得又如何?我本以爲那劍水柔必死無疑,想不到他竟沒有觸動機關而從猴來兄弟開的通道中逃了。”
趙先宇道:“那劍水柔既然能進洞一次,自是還能進去,所以我在你們出山之前把那通道打開並毀掉了石門的機關,以劍水柔的道行或許能把你們給滅了,留那通道就是讓他方便找到你們。”
猴來冷冷道:“看來無魂老巢中的機關也是被你撤去的,哼,我本以爲是三腳貓做的呢!”
趙先宇道:“這一切都怪不得我,只能怪那猴去老兄做事不利,讓那劍雲別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惹上這‘兩把劍’可不是件好事情,還有,自是也要怪你們行事過於倉促。”
無頭鬼不屑道:“你倒成了無奈之人了,什麼責任都沒有!”
花奉彪聽他說到劍雲別,便想到了劍水柔,道:“你把那劍雲別怎麼了?”
趙先宇忽然顯得很無奈,道:“劍雲別被迷情訣所惑而被擒是不假,卻不是無魂王所爲,而是這無頭鬼。我並未殺他,只因我想得到他手中的驚雲劍,他不告訴我劍訣,我自是拿他沒有辦法,便將他也囚禁在黑蛇老妖那兒了。”
花奉彪怒視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邵凌雲,然後道:“那麼你爲何把陳小仙也囚禁在那裡?”
邵凌雲變色道:“小仙果然被囚在那兒?”
花奉彪點頭,邵凌雲大怒,道:“那黑蛇老妖殺人比吃飯還平常,你怎麼敢把小仙交給他?”
趙先宇道:“放心,那劍雲別和師妹都不會有事的,黑蛇老妖與我也有一段交情,我讓他做的事,他定會做好的,對我來說,他比人可靠多了。”
邵凌雲放下了心,又道:“你爲何與那妖怪有了交情?”
趙先宇道:“爲長遠計,我不得不多交些朋友,我送了幾十個讓我感到噁心的人給他,他自是感激我了。”
邵凌雲和花奉彪聽了,齊聲怒喝道:“混賬!”
趙先宇仍是平靜,道:“師父,花叔,事已至此,我趙先宇已無話可說,但你們此時的確不能殺了我,因爲師妹和劍雲別還在黑蛇老妖那裡,而且只怕沈紀舞、劍水柔和紅兒妹妹也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他們五人了。”
花奉彪嘆道:“想不到這個無用之人這麼有用!邵老友,接下來我們看是要去一趟那沼澤了。”
邵凌雲也嘆道:“誰說他無用了?無用之人豈能做出這些事?看來也只好再去會那個老妖怪了,不知道他的身體是否還健壯?”
花奉彪笑道:“那妖怪可是比你我的身體硬朗啊,只怕他比一百三十年前更厲害了許多。”
忽聽那一直默默眼含淚水的趙先之悽聲道:“大哥,等把他們救出來之後,你就回頭吧,以後我們還在一起吃飯,一起練習仙法,我們還要好好修練成仙呢!”聲音苦澀無比,似乎忍了很久才說出了口。
趙先宇心中一酸,沒有看向他,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趙小蘭走到趙先之身邊道:“先之,他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不能回頭了,我們沒有這樣無情的親人,你不要再叫他大哥了。”
趙先之眼淚奪眶而出,大聲道:“不,他明明是我大哥,爲何不叫?便是你們殺了他,我也不會不認他的。”
趙先宇忽然喝道:“趙先之!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趙先宇沒有你這麼懦弱的弟弟,被人欺負也不反抗,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應該死你知道嗎?下不了手的話,就乖乖地做你的正派好人吧。”
趙先之一驚,沒想到大哥會這麼說,悽聲道:“難道你就是因爲這個而背叛正派的嗎?被人欺負就要讓他們死嗎?你的氣度爲何還是這麼小?倘若天下之人都像你這樣,那麼豈非人人都要背叛正派而歸於魔教妖道了?這世界還能安寧嗎?”
衆人聽了,心中對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趙先宇沒有再說話,但是面上卻出現了笑意,只是沒有人看見他的笑。
邵凌雲見趙先之這麼激動,便道:“先之,你不要說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就讓他自己承擔吧。”然後轉向花藍兒、死屍和五音老鬼,“就把這無頭鬼和猴來交給你們處置吧,也好讓你們爲那無魂王報仇。”
三人雖然心喜,卻都沒有動。花藍兒道:“我是沒能力殺他們了,死屍和五音老鬼自那日與沈紀舞公子一戰後,便受了不輕的傷,至今未完全康復,不是他們的對手,否則我們三人豈會被那猴去一人就打敗了!”
邵凌雲看了看他們,道:“那麼老夫就代你們出手吧。”說完,右手一握成拳,星月玄掌便將使出。
忽見趙先宇快步向前衝去,大聲道:“不要啊!”竟用身體擋在了無頭鬼面前,衆人俱都一怔。
便在此時,黑影一閃,無頭鬼竟忽然到了花藍兒面前,右手中斬神刀立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左手正抓着她那本就沒有手的肩部。
花奉彪大驚,道:“你幹什麼?”
無頭鬼道:“我還能幹什麼,我難道還站着等死麼?趙先宇,謝謝你剛纔救了我。”
趙先宇平靜了心神,怒道:“竟敢用迷情訣對付我!”
無頭鬼發出了笑聲,道:“你都敢要我死,我用個小小的迷情訣對你而沒有立刻殺了你,已經對你很不錯了!怎麼樣,我這個假陳小仙不比真的差吧?”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方纔趙先宇是無意中被他的迷情訣所惑。
花奉彪心下有些焦急,道:“放開她!”
猴來大步走到無頭鬼身邊,緩緩轉過身來,道:“看來花莊主對這隻貓妖很在乎啊,那好辦,只要你放我們兩人走就是了。”說話間,二人挾持着花藍兒慢慢向雜草中退去。
花奉彪無計可施,只是緊緊跟上。無頭鬼喝道:“不許過來!”便與猴來快速退去。
所有人都在跟上,卻無人敢接近他們,如此,雙方之間的距離便拉大了許多。
待無頭鬼退離他們數丈開外時,移開斬神刀,手一縮,竟將斬神刀從花藍兒後背穿胸而出,然後身形一躍,飛向了黑暗之處,花藍兒慘呼一聲,倒了下去,花奉彪大驚失色,迅速飛向前去,立刻將她扶起,大運真力輸入她的體內。
邵凌雲趕到,連忙從懷中取出一隻藥瓶,道:“快快給她服這‘天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