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低到塵埃裡

方虹一早醒來,蘇櫻還在睡。

之前這裡因爲只是自己住,所以方虹只是租用了一室一廳的單元房。蘇櫻過來二人只能擠在一張牀上,昨天晚上休息之前的時候蘇櫻已經躺在一邊睡着了,可是方虹半夜醒來一次,分明聽見耳邊極力壓抑着的低泣。

洗漱回來,蘇櫻仍舊睡着,只是側了身,背對着她。實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裡。拿過來手機,準備撥通部門經理陳沖的號碼。

“方虹。”蘇櫻還是側身躺着,沒有轉過頭,只是故作平靜的聲音裡聽得出來,鼻音很重。

“嗯~怎麼了。”方虹放下電話,坐牀上,俯身靠近蘇櫻,貼着她臉頰。

“不用擔心我,你聽話,好好上班去好嗎?”

“沒有,原本上班過去也沒有什麼事。”

“好方虹,乖乖上班去吧,就當,我不想讓他知道我還在這裡可以嗎?”

蘇櫻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方虹自然清楚,想了想覺得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對他們雙方來說興許也是好事,便沒有再堅持。

“那你在家好好的,冰箱裡有吃的,餓了放到微波爐裡熱一下就好聽到沒?”

“恩,親愛的,再不走你該遲到了,我答應你乖乖的。”

“那,我就不陪你了?”

“嗯嗯嗯,知道知道了。”蘇櫻不耐煩的應着,聲音帶出一絲笑意。

方虹再看一眼蘇櫻,伸出手,攏攏她頭髮,沒有在說話。

“砰”的關門聲撞擊到耳膜之後知道方虹走了,眼皮重的厲害,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手機安安靜靜的沒有動靜,他終究是沒有打電話,連一條短消息也沒有發過來。他性格向來果決,做出的決定從來不會再有反悔的時候。這一點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蘇櫻始終沒有睜開過眼睛,枕頭卻打溼了一片。

半睡半醒的在牀上躺了很久,一直到躺的渾身痠疼,身上躁熱,開始一陣陣出汗,纔再也躺不住了。

拿起手機想看時間纔想起來原來到現在還沒有開機。

心裡忽然涌出莫名的希冀。

開機鈴聲過後,手機果然響了。

蘇櫻握着手機的胳膊一顫,回過神來,趕忙打開消息——

算不上失望,因爲更多的是絕望。

來消息的是錦寧。

“很久沒打電話了,都不知道想我的是不是,臭妮子,還敢關機!”

不想讓她擔心,可是蘇櫻自認她現在的聲音還僞裝不到能讓錦寧聽不出異樣的地步,所以猶豫着要不要回她消息。

按了‘返回’鍵,上一條消息,刺目的在屏幕上躺着。

蘇櫻手指像是找了魔一樣重新打開,就像是毫不猶豫重新決堤的淚腺一樣。

‘有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是想說我仍舊在乎你,很在乎,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種感覺已經不再是戀人之間的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可以吻你的額頭,但也僅此而已。對不起,我承認是我辜負了咱們的感情,給了你一份不完整的愛情。這段時間我很累,或許,我該一個人過幾年了,真的不想傷害你,但是,祝你幸福。’

蘇櫻瘋了似的,一字一頓全部重新看完,然後猛地把手機扔到牀上。

屁話,祝我幸福,什麼叫祝我幸福!

對我而言唯一的幸福就是擁有你,哪怕永遠都是站在仰望你的角度,累一些,仍舊會幸福,可是如今你走了,卻大言不慚的說祝我幸福。

蘇櫻臉埋在枕頭裡哭了很久,才聽到手機響着的聲音。

來電話了,還是錦寧。

“喂,妮子,想我沒啊?”

電話裡,錦寧一貫的調調。

“錦寧——”原本不想讓她知道,可是自己扛着真的很累,蘇櫻一開口,聲音裡就是抑制不住的酸楚。

“……怎麼了?”不知道小櫻受了什麼委屈,聽她剛剛開口的聲音,錦寧老實被嚇到,一瞬間耳根發麻的感覺直傳到頭皮。

“他不要我了……”

傷疤再次被撕開,赤裸裸的暴露在陽光下。

“他混蛋!小櫻你等會兒,先掛電話。”聽完蘇櫻斷斷續續的講述,在錦寧聽來,比自身經歷起來更恨,氣急,對着蘇櫻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不要!錦寧不要。”蘇櫻知道她想做什麼,她一定會給慕雲打電話,可是不可以,“錦寧,我不恨他,真的,不怨他,只想儘量不再和他有聯繫了,所以,不要給他打電話好不好,咱們不要管他了好不好。”

“小櫻——”

錦寧知道,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哭過,慕雲那混蛋不知道怎麼傷她了,可恨她竟然不能在身邊陪着。

“小櫻,不哭,我們不哭了好不好。”錦寧的喉嚨也開始抑制不住的哽咽,一句話說完,乾脆已經嗚咽着陪蘇櫻一起哭。

“錦寧,其實,捨不得,我捨不得他,我好捨不得他。”蘇櫻哭的厲害,說話已經沒有什麼邏輯,想起什麼說什麼,只是想不到,到最後,對着電話吼出來的竟然是不捨。

“小櫻,乖,我們不惦記他了,不喜歡他了好不好。”電話另一邊,錦寧心疼蘇櫻,可是又不能在她身邊幫上什麼忙,也正哭的厲害。

“我想給他打電話,我要問問他。”

“小櫻——”錦寧知道蘇櫻的倔性子,也更加知道離開慕雲的那三年裡她自己在心裡悶着獨自吃了多少苦,此時小櫻執意要挽回,錦寧最初本想勸她,可是想起她對他的真心,話到嘴邊還是開不了口,如果可以挽回,對於小櫻或許會好一些。

“錦寧,你支持我嗎?我求求他,也許他就會回來了是不是,對不對?”

“——支持,你做的什麼決定我都支持。”錦寧喉嚨哽咽到了極點,無力的仰頭,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錦寧你真好,你等着,我跟他說,現在就跟他說。”

掛斷錦寧的電話,蘇櫻撥通慕雲的號碼。

“嘟——”

“嘟——”

‘慕雲,我知道錯了,我不鬧了,當一切都沒發生,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聽筒裡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一聲聲,直接而強烈的敲擊着蘇櫻的心臟。

“嘟——”

“嘟——”

……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noanswernow.Pleaserediallater”

他不接電話。

‘知道嗎,我的姿態可以低到塵埃裡,只要你回頭,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是慕雲,你連卑微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蘇櫻垂手,無力的躺倒在牀上,手機,滑落。亦如眼角止不住的液體,一同砸在冰涼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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