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你今年大幾了,怎麼這麼晚了還出來亂跑?”蘇櫻被校衛攙着來到保衛室的時候全身仍舊在發抖,保安師傅把外衣脫了給她披上。
“同學,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建議你儘快報案,去公安局做個筆錄。”
“看這給嚇的,先別說這些有的沒得,來快趕緊捂捂”蘇櫻緊緊攥着披在身上的外套,嘴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子和腦袋靠在一邊的牆壁上,眼睛緊緊閉着。看得出來是嚇壞了,另外一個保安師傅從暖水壺裡倒了一杯熱水送到她手裡。
“謝、謝謝。”蘇櫻那個仍舊緊緊閉着眼睛,渾身發抖,微微點了下頭,從牙縫裡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看蘇櫻這樣子,幾個保安師傅也不再說什麼,想讓她歇歇,緩一緩。
“先在這坐會,待會我們把你送回宿舍去。”
“大哥,我已經不是學生了。”
蘇櫻在保衛室借住了一晚上,幾個保安師傅照顧到她都沒有在這間屋子裡呆着。
幾個保安師傅到底都是有過不少社會閱歷的年紀了,知道蘇櫻不是學生之後,很快想到許是跟家裡鬧矛盾了,賭氣跑出來的,大晚上的又不好讓她一個姑娘家再出去,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把這裡讓給了她好好休息。
其實雖然知道是這幾位保安師傅救了她,可是他們在這裡坐着,蘇櫻仍舊是一陣陣的發抖,雙手用力捧着熱水杯還是一直都冰的厲害。
保衛室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好像剛剛失去的那些掌控痛苦的感官一瞬間重新回到了大腦裡,渾身痠疼的厲害,胳膊、腿全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要散架一樣,還有方纔拼命撕扯的時候摔痛的地方,被打到的地方……
“額——”蘇櫻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聲音。
保衛室也就是一間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屋,慘白的燈光有些刺眼。蘇櫻坐着的地方斜對角看過去,就是一張供保安師傅們輪流休息的單人牀。只是看了一眼,想起方纔的場景便是一陣噁心,她實在是又累又困,難受的厲害,眼皮沉重的像是閉上之後再也睜不開的樣子。這時候屋子空下來,除了自己帶着輕顫的喘息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周圍安靜的嚇人,蘇櫻只要再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剛剛噁心的畫面,猛地睜開眼睛,看着周圍的一切,手心緊緊攥着胸前的衣服,一陣陣出冷汗。直勾勾的睜着眼睛,眼皮不一會重新又重到擡不起來,不小心閉上之後仍舊會被嚇到,立即再次睜開眼睛,整個晚上剩下的時間裡幾乎沒折騰幾次,窗戶外面的光線就已經由深墨色漸漸轉成了灰白、淺藍。
相比黑夜,白天總是更容易給人一種踏實感,外面泛起魚肚白的亮度之後蘇櫻才靠着牆壁,蜷縮在凳子上淺淺睡去。
忽然好像聽到什麼動靜,猛然間強烈的不安,蘇櫻身體一顫,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意識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清醒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拿點東西馬上就走。”一個昨晚見過的保安師傅在門口位置正惦着腳尖準備往屋裡走,看到蘇櫻被嚇醒,一臉真誠的歉意。
“沒關係,嘶。”蘇櫻吃力的對他咧嘴笑笑,只是面部剛剛有了動作,右側臉頰和嘴角生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聽到蘇櫻的抽泣聲,保安師傅關切的朝這裡看過來,看到她臉頰不甚清晰的浮腫,多少猜到些什麼,顧及到蘇櫻的情緒,儘可能換了一個話題:
“昨晚休息的好嗎?”
這個這個問題問的明顯多餘,蘇櫻大量一下面前的保安大哥,很樸實的一張臉,帶着實在的笑容,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親近的和沐,簡單的純棉的大白T恤,樣式看起來像是大四臨走時候買的畢業衫,只是略微有些舊了,年紀看起來還不大,最多不過三十,也可能只比蘇櫻打上一兩歲。
對於他細緻的體貼周到,蘇櫻點頭示意,只是這種細微之處的體貼居然讓人無論如何開不了口說謝謝。
“睡得挺好的,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這麼久,我也該走了。”蘇櫻說話的時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到地上。
蘇櫻纔想起來自己身上還穿着保安師傅的外衣,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眼前這位的大哥的,趕忙從地上撿起來,伸手遞還給他。
“這會大早晨,外面正是冷呢,姑娘你就穿着吧。”
“這怎麼能合適。”蘇櫻上前一步,把衣服硬塞到保安師傅手裡。
蘇櫻執意這樣,保安師傅也沒有再說什麼,接過衣服搭在肩上,從桌子上拿起對講機,注意到蘇櫻在看他,擡頭對着她笑笑:
“待會就要交接班了,我把這東西給他們拿過去。”
“嗯。”蘇櫻被保安師傅的可愛真誠所感染,不自覺心情也踏實了不少。
“大哥,打擾了這麼久真的很謝謝你們,我不好再麻煩大家,這就準備走了,麻煩大哥跟待會兒和同事們說一聲可以嗎?”
“嗯,麻煩不麻煩的,姑娘太客氣了。不過你說要走,這麼早——身上有錢嗎?”保安師傅說着就從褲兜裡開始套錢。
“大哥不用了,我身上帶着錢呢。”蘇櫻趕緊伸手攔住他。
“真的?”
“嗯,真的。”
“足夠用嗎?”
“夠的。”蘇櫻從心裡不自覺的笑了笑,這保安大哥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麼羅嗦起來跟老爸是的,不過,真心的不讓人討厭。
告別了熱心的保安師傅,蘇櫻心裡不自覺間緩和了很多。本打算在校園裡轉一圈,只是一來着實很冷,而來,昨天的事情畢竟還是會有些陰影的,多少還是會影響心情,而且也許短時間內都不會再有想到來這裡遊玩的心情。
不知道慕雲這時候在想什麼,發現她什麼都不帶出門,應該是會着急的吧。
蘇櫻獨自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心底着實沒譜。經過昨晚,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何況她不認識路,也就只能憑着記憶,儘可能沿着原路走。
大街上已經有了不少起早上班的人們,車笛和自行車的車鈴交替的響着,因爲是清早,數量都還不多,聽起來不吵,所以並不惱人,聽起來的感覺竟有些像是巷子口買早餐的味道。
正走着,忽然覺得耳邊有一個車鳴一直在響,蘇櫻側頭看向自行車道。
剛剛的保安大哥,坐在電動車上,單腳撐地,正對着蘇櫻憨笑。
總好像一下子覺得踏實了很多,蘇櫻招招手,向他走過去。
原本只是保安大哥下班回家,碰巧看到而已。
只是他似乎細心的可以,憨厚之餘又藏着一顆玲瓏的熱心,看着蘇櫻的樣子,總能猜出些什麼,蘇櫻不要他的錢,他便執意要送她回家。
到家門口的時候,蘇櫻雙腿一直在發抖,興許是凍得,興許是一直都沒緩過來。從保安大哥的電動車後座下來的時候險些一個踉蹌摔倒。
“哎,小心點。”保安大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大哥,你手機號碼是多少,給我一個您的聯繫方式吧。”大恩不言謝,蘇櫻受惠太多,已經不知道應該怎樣用言語去道謝。
“哎呀不用了,小姑娘家家的以後不要自己一個人出來了,趕快回家吧。”保安大哥說話時候已經準備要走。
“大哥,那該怎麼稱呼你”他語氣很堅決,蘇櫻心裡打着以後有機會再直接回學校找他當面道謝的主意。
“哎呀,這姑娘就是太客氣,我姓許,叫我老許就行了。”保安大哥把電車停下,拍了拍蘇櫻肩膀。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老許。”
蘇櫻雖然說話近況裝作平靜的樣子,但不知道是到現在都沒有吃飯餓到了還是根本一直就在害怕,牙關打顫的聲音清清楚楚的震顫着耳膜。胳膊和腿已經開始不聽使喚,手腳冰涼的厲害。
因爲太冷,她僅僅穿了一件短袖T恤,何況昨天晚上一番撕扯,衣服有些地方已經被扯破,不過還好不甚明顯,只是領子明顯已經變形的厲害。
身上到現在還穿着老許的保安制服的外套。他執意要走,蘇櫻準備把衣服脫下來給他。
“別別,這衣服又不值個錢,姑娘只要不嫌棄就先穿着吧。”老許看到她解釦子的動作,趕緊阻攔。
蘇櫻腦袋有些漲,木木的,聽到老許的話之後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只是仍舊低頭接着解釦子。
“你這姑娘怎麼這麼拗。”老許見她堅持,乾脆把電動車鑰匙拔了下來。可是伸出手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攔着她才合適,雙手僵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好吧,衣服你還我,但我得看着你進家門。”老許從把電動車停好,在一邊站好,雙手叉腰。
老許這次或許沒察覺,但是聽到他的話蘇櫻表情一瞬間變得不太自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