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尊再臨於世,場上的氣氛陡然凝重千倍,敵方不敢輕舉妄動,而韓夜等人也只覺魔尊那雄雄壓抑之氣令人昏厥。
美魔尊凌峰一撫金袖,傲然望着敵對一衆,漫不經心地對身後的韓夜道:“了不起啊劍魔,知道了魔族刻印的秘密。”tz
韓夜緩緩從雕背上爬起身來,頗有些晃悠地冷聲道:“哼,你以爲我此刻方知嗎?只是你們都太厲害,若是不到萬不得已,我還不敢讓你們來攪個天翻地覆。”
“你這混小子!敢惡人先告狀?”怒焱怒髮沖天,生氣道:“說了我不能來人間,現在也被你逼得破戒了!”
“破就破了吧,有什麼好囉嗦的?”薛燕不悅地道:“人間都打成這樣了,還縮在魔界看猴戲,真有你們的!”
重樓冷漠地道:“本座說了,人間之事,一概與我無關……不過,我倒早知有人會向我求援。”
韓夜微微一笑,昂首看向比他高一個頭的重樓,道:“別裝模作樣了重樓,你能來到這裡,說明你要動手大幹一場了,不知我有沒有說錯?”
“哼。”重樓將赤袍裹住前身,面容冷峻地道:“魔尊心思,豈是你能揣測?”
韓夜不驚反笑,道:“你說候我多時,因爲你知道,這人間,並不是一概與你無關,盤古虛靈現世,大量的邪靈都涌向蜀山,蜀山危在旦夕,作爲連通仙妖兩界的鎖妖塔將如何?”
韓夜見重樓不發話,斬釘截鐵的道:“重樓,我知道你做事從不猶豫,這次也不例外!”
而後,韓夜又看向怒焱,道:“還有你!你說過你欠我一個恩情,現在是還給我的時候了,對不對!”
怒焱聞言,沉聲道:“可我沒說要來人間還!”
韓夜面不改色,道:“你來都來了,豈可空手而回?再說,人間不復存在了,還有魔界何事?於情於理,你都該幫我度過此劫。”
“你!”怒焱火冒三丈,對着理直氣壯的韓夜舉起了拳頭,片刻之後,他出手了,他將拳作掌、朝後一揮,一道曜日火光橫空掃出,將身後的十里雲海燒成熊熊火海,無數鬼車在魔焰之中化爲灰燼!
“真是被你給吃定了。”怒焱放下手來,眉間的怒氣漸消,他看向韓夜道:“知道爲什麼本座不來人間嗎?因爲本座殺意過甚,看到活物就想殺!遠祖有訓,不可禍亂六道,既然這次有這麼多的小傢伙陪本座耍,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韓夜心想,怒焱口中的遠祖應當就是蚩尤。
而魔尊凌峰見另兩位魔尊皆已妥協,便傲然高聲問道:“重樓與怒焱都有出手的理由,那本座呢?”
薛燕聞言,笑道:“你的理由不正是本姑娘我嗎?”
凌峰將金瞳望向此刻已是人形的薛燕,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道:“嗯?你是……?那個自願封魂魔劍當中的姑娘?”
“沒錯。”薛燕頷首道:“黃毛,我知道你一直就對自己構想的劍感興趣,你猜猜,我現在爲何會變成這樣?”
凌峰冷月眉微微一蹙,沉聲道:“爲何?”
薛燕見凌峰上鉤了,把手放在鼻前,做扇風狀,吐舌道:“可本姑娘偏不告訴你!你把呆瓜送到神界,經過重重考驗,魔劍的威力勝過從前百倍,而本姑娘現在也掌握了劍的訣竅,由劍化人,人劍一體!”
“果真?”凌峰聞言,面上掩蓋不住內心的激動,他靠向薛燕,雙目金芒閃爍,只道:“那麼,這魔劍到底達到何種程度了?”
薛燕朝凌峰晃了晃手指,笑道:“嘿嘿,想知道的話,跟着我們來就好啦,我和呆瓜都鐵了心守護人間,你要是不出全力幫忙,我和呆瓜就要雙雙殞命,到時候你想看什麼都不行啦。”
凌峰臉色變得鐵青,不悅地道:“這麼說?你欲要挾本座?”
薛燕雙手環於身前,不以爲然地道:“堂堂魔尊大人,小女子豈敢要挾?這是一樁買賣,事成之後,你會得到想要的快意,事不成,大家不歡而散,有問題嗎?”
凌峰被薛燕一番巧舌給說服了,他微微握緊拳頭,閉目沉思,似乎,這一番沉思讓他看到了美好的將來,他將雙眉一展,金眸的精芒掃向衆人,忽而仰天哈哈大笑,道:“好!說的甚是!看來本座是需要幫你們一回了!哼哼、哈哈哈哈!”
三魔尊重臨人間,原先那些邪靈受魔氣震懾不敢妄動,但三魔尊遲遲未動手,邪靈們也開始有些蠢蠢欲動了。
重樓見邪靈靠近,非但不驚,反而面色冷然,對另外兩大魔道絕頂高手道:“怒焱,凌峰,遠祖有訓,魔界雖不能侵佔人間,然人間一切都與魔界利益攸關,是時候大開殺戒了。”
“好!”怒焱咆哮道。
“哼,悉聽尊便。”凌峰屹立在雲海之端淡然道。
說話當口,正前方的浮游也開始行動,它又朝着衆人三目一瞪,病疫血絲奪眶而出,鋪天蓋地般罩向衆人。
衆人都吃過這傢伙的苦頭,身體十分虛弱,哪敢再中此招,紛紛擡手遮蔽,惟有三魔尊如同看猴耍一般看浮游撒野,重樓把右手一擡,掌心紅光一閃,無數病疫血絲便被他收到了手心。
司徒雲夢見狀,睜大玉眸驚道:“怎麼?他敢以一人之力承受浮游的怪招?”
重樓右手一握,渾身紅光四溢,赤發高高飛揚,他冷聲道:“哼,雕蟲小技,不值一提!”說罷,重樓右手握拳,看也不看浮游,只是擡起左掌朝它一打,道:“心波!”
登時,一股赤紅波紋便從魔尊重樓的掌心擊出,赤波如圓桶般罩向那通體紅色的三眼怪熊,可令人奇怪的三眼怪熊並未受到什麼傷害,兀自懸浮在那裡。
星辰詫異地道:“他這是要幹嘛?”
道真天師捋須道:“魔族之人素來出招古怪,老夫以爲韓夜已經夠邪門了,如今一見,倒是老夫孤陋寡聞了。”
衆人尚大惑不解,此招之效卻在下一刻發生了,但看魔尊重樓張開右手,手心的病疫血絲逐漸褪色,而遠方那隻三目怪熊則愈見虛弱,搖搖晃晃的模樣似乎馬上就要墜入崑崙雲海之中一般。
“中了自己的招,一定挺好受吧?”赤發飛揚的重樓桀驁地笑着,笑中藏着三分邪念和七分殺意。
浮游漸感不支,面對實力深不可測的重樓,它惟有拼死一搏,但見它張開大口和三目,兇咆一聲,眼中和口中皆噴出豔紅的血柱,射向巋然不動的魔尊重樓。
“哼,自尋死路。”重樓漠然面朝前方那轟天血柱,再一次張開右手,將血柱全數吸到掌心,這一次,他沒有再釋放心波,而是將右手用力一握,道:“汝大限至矣!”
說時遲那時快,重樓掌心的血光盡消,而浮游的身軀卻是一震,緊接着猛然從內向外爆開,在雲海之上炸成無數血末!
“業火魔障!”
“傲劍光陣。”
怒焱和凌峰唯恐浮游的血末有害,一個於身前化出赤火壁障,一個用金光劍陣圍住衆人,那浮游的碎屍或被業火燃盡,或被金劍阻擋,未能傷到任何人。
“心波?”韓夜見重樓一出手便做掉了浮游,不斷回想他此招的精妙,喃喃道:“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招匪夷所思啊。”
玉虛道:“依我看,魔尊此招是讓對手承擔自己所受的傷害吧?”
“所言甚是,卻沒那麼簡單。”韓夜蹙着秀眉道:“這必然是種魔族的咒術,但任何咒術都要做施放的準備,許是他剛剛對浮游發出波紋,那波紋便是施咒的開端。”
星辰怔怔然望着氣魄非凡的三大魔尊,道:“應該是這樣吧。”
而那邊廂,重樓出手消滅了浮游,正準備迎戰其餘對手,怒焱見狀便有些不悅地道:“重樓!行了!你一個人過了癮,我還沒活動筋骨呢!剩下那倆說什麼也得留給我!”
重樓聞言,冷然回看怒焱,嘴角一彎,道:“哼,也罷,剩下的兩個也不過是雜碎,給你玩玩算了。”
“好極!”怒焱摩拳擦掌,忽而瞟到身旁的凌峰,臉色一變,沉聲問道:“喂!劍癡,你不會和我搶吧?”
“沒興趣。”凌峰傲然仰着頭看怒焱,一臉不屑和漠然。
怒焱聽罷大喜,吼道:“好!本座今日便大開殺戒啦!哈哈啊哈!”
說着,怒焱如同一頭飢餓的猛狼躍身一躍,化作一道飛火流星,衝向驕蟲和酸與。
“就你了!”怒焱指着酸與和它的鬼車大軍,如赤箭一般疾速衝去,鬼車見魔尊來襲,無不膽寒,俱有退意,而酸與卻是一聲尖鳴,逼迫鬼車上前抵擋。
“把你們全都撕成碎片!哈哈哈!”怒焱赤發沖天,迎空狂笑,只把通紅的赤手一揮,擋住他的那數千鬼車體內便無故燃起火焰,化爲飛灰!
“狎——!”六目酸與驚聲尖叫,響聲將周圍十里的白雲都震成殘碎,而這叫聲卻對三大魔尊無甚作用,凌峰的金光劍陣僅被叫聲激起一陣波盪,而怒焱則愈發一往無前。
酸與大駭,周圍的鬼車齊齊涌向怒焱,而怒焱卻似一團火焰旋風,將鬼車攪入其中、燒成焦灰,很快便穿過了酸與之旁,然後以一式速火迴環落到了韓夜等人身邊。
“狎!”當衆人還不明所以之事,酸與又開始尖叫了,這次它卻不是攻擊衆人,而是身體從內向外燃起了業炎,只消片刻工夫,這數丈之軀便化爲塵埃!
鮮有人看清這位怒火魔尊一連貫的動作,但怒焱出招速度之快,六界罕見,除了重樓、凌峰,衆人皆是目瞪口呆。
銀雕道:“主人,方纔他在一瞬間將手底魔焰打入酸與身上數百處部位,致使酸與瞬間燃燼。”
韓夜皺眉嘆道:“好個厲害的魔尊,下手之快,出招之狠,便在方纔一瞬展現出來。”
不過,怒焱的表現顯然還沒完結,他又轉身去看那邊的驕蟲,把手一指,咆道:“好!輪到你了!”
重樓見怒焱那股子興奮勁,不悅地道:“這傢伙,平時找他比武他推三阻四,一臉不快,現在欺負小嘍囉倒來勁了,哼。”
怒焱怕是在魔界憋慘了,如今藉着正義之師的大名,他可就一點都不收斂了,轉瞬之間便到了驕蟲的面前,赤拳朝着它的面門擊去。
驕蟲膽顫心驚,斷不敢與怒焱硬碰硬,便呼啦一聲化爲萬千飛蝗,散漫開來,並將怒焱圍在其中。
“想死得更快一點嗎?”怒焱說着,雙目冒出火來,雙手一張,大喝:“燼滅!”
說時遲那時快,自怒焱體內迸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魔焰之力,那火焰赤純霸道,見風即擴,便在眨眼間將千里雲海染成火紅一片,衆人有魔尊庇護而不至於受損,驕蟲可就沒那麼走運了,它分成的所有飛蟲皆在一霎揚爲灰燼。
韓夜擡手抵禦赤紅魔光的絢爛,對司徒雲夢道:“有些類似羲和的陽風。”
司徒雲夢舉袖頷首道:“嗯。”
不過片刻工夫,魔尊怒焱便將崑崙雲海之上的邪祟清了個乾乾淨淨,這才落回衆人身邊,動了動筋骨,意猶未盡地道:“好!看着這些螻蟻被燒成灰燼,很痛快!哈哈哈!”
凌峰傲然道:“也對,總比悶在魔界強。”
怒焱用拳推了推韓夜,道:“小子,既然來了,本座也決計不空手回去,說,還有哪裡要清場?一併辦了!”
韓夜不慌不忙地把手一指遠方的蜀山方向,道:“那裡,正是盤古之心所在,我估計那裡的邪祟絕不比此地的少,我們一起過去,必有收穫。”
“那還等什麼!”怒焱雙手怒張,道:“走!”
韓夜知道,魔尊雖然自私,但到了這個時候卻會聽他韓夜的話,於是,他把手朝着蜀山一指,道:“那好!現在我們就向蜀山出發了!”
雖然崑崙衆仙在這些實力強大的魔尊面前不敢太過張揚,但想起天下大計,也願盡些微力,重樓、怒焱與凌峰三人,一個當先鋒,一個坐中鎮,一個打掩護,至此,韓夜的隊伍像一把利劍,穿破重重阻礙,徑直插向盤古之心、蜀山之巔。
到了蜀山的地界,情況已經非常糟糕,天空彷如一口沉悶的大鍋,重重地扣在了神州大地之上,原本正氣浩然的蜀山,如今也蒙上了一層晦澀難明的灰暗,衆人身處其中有些伸手不見五指,憑着重樓、怒焱、凌峰的三色魔光照耀,方能看清前方的路。
看到此等情況,連三魔尊的臉上都不免緊繃,重樓環臂於胸前,冷冷道:“人間七十二仙界,竟至於此。”
凌峰也道:“我魔族若不鼎力相助,僅憑凡人和仙類,着實不夠。”
怒焱忿忿地道:“哼!神界自詡六界最高層,現在六界垂危,他們坐享其成,我等雖是魔,卻也懂如何自保,神仙真是愚不可及!”
韓夜嚴峻地觀察蜀山,見蜀山之上已是死氣沉沉,也不知那裡的幾位長老現在如何,他心下一焦,便道:“重樓、怒焱、凌峰,你們能鼎力相助,韓某當真感激不盡,唯今之計,我們宜速速趕到太極殿,將五靈珠交予守正前輩,希望這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韓夜心裡卻明白,興許是蜀山低估了盤古虛靈的力量,即便能夠交予五靈珠,一則此時五靈珠靈力俱散,二則狀況已至於此,恐怕並不那麼輕鬆了。
當然,這種時刻,韓夜絕然不會把最糟的情況告訴大家,以免亂了人心,他沉着臉,抓着司徒雲夢和薛燕的手,對銀雕低聲道:“近在咫尺了,銀雕,快!”
然而,事情往往沒有那麼順利,銀雕剛飛出十數裡,四面八方又來了一些法力更爲高深的邪祟,這其中,有長着翅膀、形似飛虎的窮奇,亦有二龍交互、狀如玉環的蟠螭,有蛇身九頭、吞吐毒沼的相柳,還有大旱之兇沙鵕以及嚴冬之兇冰犼,數以兆億的惡靈邪祟如海潮一般涌向韓夜等人。
司徒雲夢見狀,將素袖放於胸前道:“這可不妙,蜀山近在眼前,可盤古虛靈顯然不想讓我們過去,五靈珠如若不能送達,則天地危矣。”
正當衆人不知如何是好時,又是三大魔尊開口了,凌峰對韓夜道:“劍魔,這些傢伙不是爾等凡夫俗子能對付的。就交給我三人阻擋,你快快前進,不要誤了時辰。”
怒焱也摩拳擦掌地道:“對!這樣的數目,也夠本座痛痛快快打一場了。”
重樓傲然面向羣邪,只對韓夜說了兩個字:“去吧。”
三位魔尊有此覺悟,連崑崙衆仙也汗顏,於是,韓夜便沒了顧慮,命令銀雕疾速飛向蜀山之巔,與此同時,三魔尊擺開架勢,從三個方向衝向敵羣,紅光、橙光、黃光穿破了邪靈晦暗的壁障!
魔尊出世,萬夫莫敵。韓夜在重樓等魔尊的幫助下,終於暢通無助,他望了一眼身後閃爍不停的三道魔光,嘆道:“越是危急之時,六道衆生越會緊緊相連麼?”
道真感慨道:“或許是吧,我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於是,韓夜不再回頭,一鼓作氣帶着大家衝到了蜀山之巔,落到了主峰之上。
放眼望去,此刻蜀山的首峰、主峰、煉氣臺、演武坪、思過峰以及鎮妖頂皆籠罩在一片陰沉沉的黑暗之中,不遠處正橫七豎八倒着不少蜀山弟子的屍體,更令人駭然的是,那些屍體的頭顱皆已不見,徒剩僵冷的軀幹。
“蜀山……正值大難臨頭啊。”韓夜擰緊眉頭,抓着司徒雲夢的手道。
崑崙八派的掌門見狀無不膽戰心驚,而最爲焦急的當屬韓玉,她急匆匆趕過去,扶起一個奄奄一息、倖免於難的男弟子,問道:“師侄,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男弟子微微睜開眼來,望了一眼韓玉,才知是他清玉師叔,便面色煞白地哆嗦道:“好厲害!好好、好厲害的邪靈!他殺了師兄弟們,把他們的頭……把他們的頭都……!”
“你慢慢說!別怕,師叔在呢~!”韓玉緊緊抱着男弟子,悲憤地道。
“是啊。”金瑤憐憫地道:“蜀山弟子,爾等不要害怕,此役,我崑崙一脈必鼎力相助!且說說遇到何種危難了?”
清穆見此情此景,不免嘆息,便對身邊的司徒雲夢道:“雲夢姑娘,既然事態已發展至此,不如把五靈珠拿給我吧,我趕緊送到師尊們面前,以扼制盤古虛靈的邪風。”
司徒雲夢正爲這些蜀山弟子的死而難過,也無心想那麼多,便素袖一揚,化出五顆暗淡的靈珠,要交給清穆。
那邊,神志稍稍清醒過來的男弟子緊緊抓着韓玉的水綠道袍,心有餘悸地道:“掌門說,羣邪出世,僅憑蜀山一脈已難以遏制,便讓所有掌握御劍術的弟子趕往神州各地求援……我們這隊本來正要出發,忽而空中飛來一個無頭邪祟,他的身體有些似站立起來的狗,身上還環繞着兩條不知名字的怪蛇,他還對我們說人話……!”
道真天師一臉嚴肅,抓着蜀山弟子的手腕,問道:“竟有此事?他說些什麼?”
蜀山弟子戰戰兢兢地道:“他說,我們的頭看起來很不錯,他要拿去收藏,爲首的清穆師伯氣不過,上前要戰他,哪知這傢伙厲害得很,身上的一隻怪蛇突然衝出,咬住師伯的腦袋,將他……”
衆人聽着聽着,反倒不再注意這個蜀山弟子,而是紛紛偏頭,將目光望向一路跟隨他們而來的那個“清穆”,“清穆”此時正好從司徒雲夢手裡拿過五靈珠,坦然自若地望着衆人。
蜀山弟子沒有注意這些,他雙手捂着臉,痛苦地道:“那邪物好可怕!就那麼咬住師伯的頭顱,生生扯斷,鮮血濺滿長空,很多修爲尚淺的弟子差點被嚇暈了,然後他還攻擊我們,一個個地把我們都……!”
蜀山弟子還在說,衆人的心思卻早已不在,韓玉把目光盯着“清穆”,一臉的恨意。
韓夜冷聲道:“我竟然沒有想到……有人會混在我們當中。”
“清穆”吠吠地笑了笑,手握五靈珠,聳肩道:“連神魔也沒有辦法察覺的東西,你們想不到也很正常。我嘛,自己本來是沒有頭的,所以經常把生靈的頭顱當做戰利品掛在頭上,然後我身上的氣息與這顆頭同化,並且享有這顆頭裡保存的所有記憶,時至今日,我也收藏了十萬個人頭了吧,是不是很厲害啊,吠吠吠!”
說着,他看向一臉驚愕的衆人,把目光定在韓玉身上,雙目射出兩道精芒,邪笑道:“清玉師妹,放心,你會很榮幸成爲我的收藏品之一,吠吠吠!”
玉虛真人豎起掌來,嘆道:“無上天尊,看來,這邪祟比其他邪靈更具智慧,察覺到了我們這撥人的威脅,故而奇襲蜀山,奪了蜀山弟子的頭顱來與我們相會,憑藉他的特殊能力,便能輕而易舉拿到五靈珠,阻礙我等的救世大計。”
“後知後覺似乎有些晚了,吠吠吠!”“清穆”陰冷地笑着,右手的手掌突然漲大,包住五靈珠,將其吸收到體內,而後他轉而纔對衆人道:“諸位,成爲我奢比屍身體的一部分吧,吠吠吠!”
邪祟報出他的名頭,衆人之中資歷較深者不禁一駭,想來,這奢比屍亦是遠古時期一個厲害的人物,不過道真到底有些領袖氣質,他冷靜地擡起手來對衆仙道:“無妨,不過區區一邪神罷了,吾崑崙一脈何懼之有?”
道真之言,無疑給衆人鼓舞了士氣,藍無瑕最爲急不可耐,他手指奢比屍,怒叱道:“呔!妖孽!蜀山一脈與我崑崙同氣連枝,今日我要替那些慘死的蜀山弟子報仇!”
藍無瑕說着,竟單槍匹馬手握列缺劍衝向奢比屍,其義勇令人爲之一振,而奢比屍自然是不把藍無瑕放在眼裡,眼見藍無瑕的寶劍橫揮過來,他繞身的兩條水火蟒突然衝出,反攻向藍無瑕,藍無瑕把腳點地,繞開蛇擊,化作一道閃電飛向奢比屍頂面。
與此同時,崑崙其餘掌門唯恐藍無瑕有失,先後加入了戰局,很快,八大高手便將奢比屍圍在垓心,穿梭縱橫,轉燈來回,一時間仙氣與邪氣在蜀山之巔上激烈碰撞。
崑崙衆仙卯足全力,但所有法術一旦擊中奢比屍,奢比屍立時便將這些靈力吸收入體,他大笑道:“吠吠吠!想殺我?可以啊!殺了我,五靈珠就還給你們,否則……”奢比屍說着,目露兇光,大聲道:“祖神現世,天地歸墟!六界,無人再能阻止!吠吠吠吠!”
崑崙八派的掌門稍作遲頓,又義無反顧地攻向奢比屍,星辰並未閒着,化出角龍弓,找準空隙,對着奢比屍的頭部嗖地射出一箭,此箭盛含神靈之息,奢比屍正在大意之間,冷不丁被人羣中穿出的此箭射中印堂。
崑崙衆掌門回頭一看,才知是星辰在助力,再看奢比屍,奢比屍的那顆頭從印堂出突然爆開,無數靈光迸射,而正因清穆的頭顱爆裂,奢比屍再也無法維持人形,身軀漸漸長出毛髮,變成獸狀。
不過,令人驚訝的事情在下一刻發生了,奢比屍的內體咕嚕嚕發出幾聲蠕動的聲響,呼啦一聲,另一顆人頭又頂替原來所在長了出來,人頭張開眼,目露兇光,對衆人道:“不是告訴你們了麼?我已經收藏了十萬顆人頭,不過恭喜你們,你們破壞了我的一個收藏品,我也不想和你們玩下去了!”
奢比屍大怒,反攻向衆人。
韓夜先前一直未出手,乃是在觀察奢比屍的特殊能力,他看了一眼身旁握緊了秀拳的薛燕,面色冷峻地道:“燕兒,他像不像一個人?一個在蜀山曾猖狂一時的人?”
“沒錯!”薛燕義憤填膺地道:“十分令人討厭!”
韓夜閉上眼眸,嘆了口氣,對薛燕道:“末世將臨,你我都該有此覺悟,一時、一世,不過如此。”
司徒雲夢明白韓夜的話,薛燕也明白韓夜的話,薛燕一把拉住韓夜的胳膊,纖眉一皺,毅然道:“那就不用再猶豫了,本女俠早已準備好了!爲蜀山弟子報仇,爲天下蒼生盡力!其他算得了什麼?”
韓夜點了點頭,眼眸裡帶着三分惋惜和七分決意,他撫摸了一下司徒雲夢的秀髮,道:“照顧好其他人。”
而後,他又拍了拍低頭憤恨哭泣的韓玉,兩道凌厲的目光射向奢比屍,對其妹道:“吾妹莫悲,爲兄,定報此仇!”
“終於……”司徒雲夢素袖放在胸前,怔怔望着男子的背影,道:“終於還是做了決定嗎?”
那邊廂,奢比屍開始使出真功夫,但見他將雙手一張,體內那九萬多顆帶血的頭顱便四面飛出,衝向崑崙八派的掌門,如同血首浪潮,崑崙八派難敵那些頭顱的邪力,紛紛被迫退開來。
“戰慄吧!顫抖吧!感受一下邪靈的恐怖吧!”奢比屍立於懸浮的血首之中,哈哈大笑道:“原本我倒忌憚魔尊的厲害,現在他們都忙着去對付外圍的兇邪,沒工夫管這裡,你們除了等死,還能作什麼?吠吠吠!”
崑崙衆仙面色鐵青,都不說話,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了長空,衆人回頭一看,卻見身着深藍俠裝的男子正牽着水藍俠女的手,用熾熱的雙眸盯住奢比屍,道:“可笑!誰說我們是刀上魚肉?魔尊不在,我們便不能靠自己了麼?”
“哦?”奢比屍將雙手環於身前,問道:“我倒很想知道,螻蟻如何自立自強?”
“把生靈看得太渺小的人,終究也是個渺小之輩。”韓夜逼出體內的玄元真氣,微薄的黑煞之氣漸漸氤氳而出,韓夜無所畏懼地看向奢比屍,道:“螻蟻雖小,終有一天也能撼動大樹,螢蟲雖微,終有一天也能照亮蒼穹!而況一腔熱血的人呢!”
奢比屍聽了韓夜的話,不再逞口舌之快,因爲他漸漸感覺到,眼前這個男子的氣魄與之前有了顯著的不同!
“舉世華光我爲暗。”韓夜一手握拳放在胸前,一手抓着薛燕的纖手道。
“舉世昏暗我爲光!”韓夜說着,燭龍酒袋上的燭龍閃閃發光,他的身體也漸漸發光發亮。
“對,就像太極之中那黑白的兩點一樣,這世上永遠不會只有純陰與純陽!”薛燕與韓夜聯手了這麼久,彼此之間早已是心意相通,很快她便進入狀態,身體同樣發出耀眼的白光,在白光之中,纖俏的身姿化爲寬厚的劍影!
“神光破曉!白晝再臨!”韓夜高聲喊着,握緊化爲魔劍的薛燕,刺破蒼穹的神光從體內迸射而出,照得八百里蜀地恍若白晝,照得十萬頭顱紛紛退到了奢比屍身後。
白袍、護臂、白衣、戰靴、明眸、烏髮,閃爍着陣陣白芒!
那男子手持銀色魔劍,傲然立於蜀山之巔,身上所散發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凜然正氣!
崑崙八派見韓夜竟然幻化成這般模樣,不禁錯愕不已,道真怔怔望着劍魔的新姿態,喃喃道:“這是……?”
司徒雲夢收緊眉頭,道:“昊天之境,白晝劍魔。”
“劍魔……竟然可以比九天衆神更爲煌煌!”玉虛頓悟道。
韓夜一手握着魔劍,一手張開五指朝向奢比屍,怒道:“自古以來,蜀山即以守護天下蒼生爲己任,韓某受蜀山之恩深似東海、重如泰山!即便是創世盤古,也斷不能無所欲爲,殺我蜀門兄弟者,必將在白晝的照耀下化爲灰燼!覺悟吧,邪神!”
奢比屍被韓夜煌煌之威震懾得後退數步,這才立穩,面對着方圓百里的白晝神光,他只覺此刻已被韓夜抓在掌心、只待屠戮,念及於此,素來陰沉的奢比屍額間落下一絲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