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本來並不危險,但若是它的手中握着武器,有時候就會變得比人還要危險。
更何況還是一個出現時無聲無息的稻草人。
前面的路不知道還有多長,在這裡幾乎每一步都是危險。
燕南飛手背上的青筋已經凸起,全身的肌肉都已緊繃了起來。
每踏出一步,他都全神貫注,注意着周圍的變化。
就在他離開剛纔的地方兩步遠時,左右兩邊突然同時出現了兩個草人。
兩把刀同時出現,同時刺向燕南飛的腰間。
剛纔兩個草人出現的時候,他早已感到了身旁氣流的變化,所以當兩把刀剛刺出的時候,就已連帶着兩隻手臂掉在了地上。
沒有了危險的草人就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可憐而又可悲。
燕南飛並沒有時間爲這兩個稻草人感嘆,因爲他的前後忽然出現了六個高大強壯的人影,至少比普通人高出一個頭。
只不過這幾個人影的行動明顯比稻草人緩慢的多,他們的手中也沒有武器。
沒有武器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危險。
燕南飛猜不透眼前的情況,所以他只好搶先出手,只有搶得先機,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只不過他一劍刺出,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結果。
他一劍出手,當然絕不會輕易失手。
他刺中了對方,只是他的劍並沒有如想象中一樣刺進對方的身體,而是彷彿刺在了一塊堅硬的木板上。
他一遲疑,最近的一個人影已掄起粗壯的手臂向他橫掃了過來。
他的動作雖然笨拙,但勢沉力猛。
燕南飛不敢硬接,只好閃身避了過去。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纔看出來,這幾個人既不是稻草人也不是真人,而真真切切就是木頭人。
他忽然想到了名聲赫赫的少林木人巷。
少林木人巷在江湖中一直享有盛名,聽說每一個想要下山的少林弟子,都必須要闖過木人巷,才能獲得下山的資格。
只不過通常闖木人巷的人中,十人裡至少有九人會身受重傷。
而能過關的一個,必定有着過人的武功與機智。
有此足可見木人巷的厲害之處。
眼前的這六個木人豈非跟少林木人巷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六個木人的步法身形相互配合,每一個木人都恰到好處的彌補了前一個木人出手時的破綻。
他們的攻擊隱然形成了一道如陣法般堅不可摧的屏障。
燕南飛的眼神更凝重、更銳利。
如果他面對的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要說六個,即使再多一倍,他也絕不會放在心上。
但現在他面對的卻不是人,而是沒有感覺、沒有生命的木頭。
他們既不會害怕,也不會恐懼,更感覺不到疼痛,所以就算砍掉他們的腦袋,他們也絕不會退縮。
所以在他們的面前,燕南飛只能選擇閃避。
他們的一拳一腳打在身上,都絕不會太好受。
但是如果一味躲避,又怎麼能破掉他們的聯手攻擊。
所以燕南飛在閃躲的同時,眼睛一直在觀察他們的動作,觀察他們的破綻。
只有找到破綻,才能找到制勝之道。
終於燕南飛的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就在這道光芒一閃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出手,一劍刺入了一個木人的腋下。
只聽“咔”的一聲,木人突然垂下了雙臂,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燕南飛眼中露出了興奮,他翻身而起,越過面前定住的木人,一劍刺入另一個木人腋下。
五道劍光飛過,其餘五個木人也被定在了原地,他們終於真正成爲了沒有絲毫生命跡象的假人。
燕南飛終於確定自己所走的路並沒有錯,天下間,能仿造少林木人巷的人,只有一個。
妙奪天工木神斧。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前面這一路竟然再沒有出現過任何機關消息。
若非木神斧自信前面三道機關足以制服敵人,就是還有另外一道更厲害的機關埋伏在前方。
木神斧絕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人。
燕南飛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忽然他感到腳下一陣麻癢,似乎像被什麼蟲子蟄了一下一樣。
他眼神一變,用劍在地上擦了一道火星,在這絲一閃即逝的火光之下,他已看出,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排細密的尖針,僅露出地面兩分長,但這兩分卻足以刺穿一個人的鞋底。
針尖上依稀泛着一絲碧色。
有毒,燕南飛的臉色已經變了。
前面的三道機關雖然厲害,如果對手夠強,終究會被破去,只有這第四道機關,纔是真正足以致命的。
前面的三道機關也爲它做了很好的隱蔽。
腳底的麻癢擴散的很快,片刻之間已經到了腿部。
燕南飛運用功力想壓制毒性蔓延,但似乎並沒有用。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視線也變弱了很多,前面不遠處似乎出現了一個人,但他卻不能確定究竟自己是不是看對了。
忽然那黑影動了一下,瞬間就已到了燕南飛面前。
燕南飛大吃一驚,剛想出手,忽然發現自己的劍已經不在手中,自己的手也忽然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的手掌切在了自己的頸部,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燕南飛終於有了一點意識,很模糊,但恍恍惚惚間依稀聽到有兩個人在說話。
自己莫非還沒有死。
“想不到第一個找到這裡的人竟然會是他。”說話的人似乎就是木神斧,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感慨。
“他竟然能夠找到這裡,的確不簡單。”另一個人說話中氣很足,顯然武功不弱。
木神斧道:“現在怎麼辦?”
另一人道:“他毒性雖解,但要清醒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暫且先不要管他,我們還是集中精神對付強敵。”
木神斧“嗯”了一聲。
燕南飛的意識已漸漸清醒,他醒的比他們預計的要早一些。
他們畢竟還是低估了他。
燕南飛微睜雙眼,打量了一圈自己所處的地方。
身下是一張冰冷的石臺,四周的牆壁用青石砌築,無窗,只有一道門。
牆上嵌着四盞泛黃的油燈,照亮了室中的每一個角落。
他的牀前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妙奪天工木神斧。
他的臉色看起來比幾天前更憔悴,神情有些倉惶,心中似乎在恐懼着什麼。
燕南飛的眼睛轉了過去,緊緊地盯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他的眼神瞬間一變,帶着一絲驚訝,他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裡看見他。
這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道袍,乾淨整潔,一塵不染,神情倨傲,帶着一絲凜凜的威嚴。
清風道長。
想不到他和木神斧竟然會是朋友。
這世上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