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突然失去了掌控身體的能力,無疑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因爲那時候,你就像是一隻砧板上的羔羊,只能任人魚肉。
這個時候,你心裡除了絕望,還能有什麼?
但燕南飛不是一個容易絕望的人,他在往下墜的時候,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應對的方法。
可是在這種完全陌生的情況下,他只能盡力翻轉身體,保持面朝下,並將手中的劍伸向未知的前方。
幸好深淵並非真正的無底深淵。
燕南飛已經感受到了劍尖上傳來的堅實觸感,幾乎在一剎那,他握劍在地上輕輕一點,人已借力彈起,凌空翻身,翩然落地。
腳下是堅硬的平地,既沒有刀林,也沒有劍陣。
這一切判斷,幾乎都只在剎那間完成。
這些說起來雖簡單,但若非靈敏的感覺和沉着冷靜的頭腦,又怎麼能在一瞬間判斷出自己即將面對的究竟是危險還是安全?
幸好他的判斷並沒有錯。
前面依然只能模糊看出一點輪廓,但畢竟還是找到了路,這就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燕南飛屏息凝神,放緩腳步,一步步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因爲在這裡,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縷危險的氣息。
這縷氣息無跡可尋、無蹤可覓,聽不見也看不見,但往往看不見的危險纔是真正的危險,稍有不慎,或許就能要人的命。
還沒有走出兩步,危險就已悄然降臨。
燕南飛只聽見“吱吱嘎嘎”的一陣聲響。
聲音很小,但在靜如無聲的環境中聽起來卻格外刺耳。
燕南飛幾乎本能般的拔劍,身形猛然凌空向前衝出,劍花飛卷,人也在空中翻滾,人與劍彷彿一支離弦的利箭。
周圍的牆壁上翻板不斷轉動,一陣陣連綿不絕的飛箭如連珠炮般從牆中射出。
但飛箭碰上燕南飛的身形後,紛紛跌落在地。
每支箭上都帶着倒鉤,若是刺入肉中,拔出來必定會勾掉一大塊肉。
如果他再慢半分,或許現在就已被射成了刺蝟。
燕南飛去勢已絕,而壁中的飛箭也恰好已停。
就在他剛停下身時,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道晦暗的人影一閃而過,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中。
有人?
還是自己看錯了?
燕南飛不敢確定,在剛纔的情況下,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纔的連珠箭只是一個開始,前面還有什麼,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接下來的路,一定更加艱險。
但既然已來到了這裡,當然只有一個字,闖。
縱然前面是龍潭虎穴,也非闖不可。
燕南飛深吸一口氣,更加小心謹慎。
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過這次飛來的卻不是箭,而是一些他也沒有見過的東西。
這些東西盤旋半空,發出連續“咻咻”的呼嘯聲。
燕南飛臉色變了,同時心裡也不禁感到有些震驚。
傳說江湖中有一種很神秘的武器,或者稱爲暗器更合適。
這種暗器從來沒有人見過,因爲見過它的人,都已無一例外躺進了棺材。
聽說這種暗器看起來像一個“鳥籠”,但卻比真正的鳥籠不知可怕了多少倍。
據說這種暗器專門於百步之外取人首級,暗器發出時的聲音和眼前聽到的聲音幾乎一樣。
這種暗器燕南飛並沒有見過,只不過知道它的人,都稱它爲“血滴子”。
不管是不是,眼前這種暗器都絕不容小視。
暗器分三路而來,封死了所有退路。
燕南飛第二次拔劍。
他已面臨生死之境,闖得過,就是生,闖不過,就是死。
暗器轉瞬間呼嘯而至,散發着凌厲的勁氣,如刀鋒般劈向燕南飛的面門。
燕南飛靜靜地看着暗器朝自己飛來,冷靜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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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距離已不足一尺,他終於動了。
幾乎在一剎那,他已凌空而起,身體輕柔如同一片飛絮。
腳下的暗器先至,擦着衣角飛了過去。
中間的暗器已緊接而來,這時他人在半空,無處借力,眼見暗器已將襲上他的腰身。
燕南飛忽然劍尖刺出,如蜻蜓點水般點上了迅疾的暗器,身體卻藉着這一點之力再次輕輕飄上了空中。
兩道暗器中間僅有方寸之隙,一前一後,齊襲而來。
就在第一道暗器即將碰到他時,他的身體忽然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方式扭曲了起來,正好在兩道暗器的空隙中穿了過去。
暗器擦着他的胸口和頭頂飛過,一陣凌厲的勁風擦得他皮膚和頭皮火辣辣的疼。
他正想鬆口氣,可是那種怪聲卻依然再響。
他不及回頭,劍已從身旁穿過,“鐺”的一聲,劍身上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力道很大,差點令他拿捏不住。
想不到這種暗器竟然還能回頭,燕南飛不禁流出一絲冷汗。
但靠着這一劍之力,暗器終於偏離原來的軌跡,貼着洞壁飛了出去。
燕南飛身形後退,保持着與暗器同樣的速度,眼睛在一瞬不瞬的盯着暗器。
突然他腳步一頓,右腳在地上一跺,長劍遞出,搭在了暗器底部,彷彿用劍託着暗器。
暗器在飛旋,但劍卻牢牢地貼在下面,彷彿二者已融爲一體。
開始劍順着暗器的軌跡移動,但漸漸地暗器開始隨着劍的移動而移動。
燕南飛忽然將劍猛地划向地面,飛旋的暗器在地面上擦出一溜火星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他還未緩過氣息,另一個暗器又已到了身前。
燕南飛長劍立起,手腕開始飛快的抖動,劍光形成了一個光圈,正好將暗器罩在了裡面。
暗器若是猛獸,劍光就是囚禁它的牢籠。
困在牢籠中的猛獸就算再兇猛,都有被消磨掉銳氣的一天。
暗器的力道越來越小,終於“鐺”的一聲跌落在了地上。
燕南飛劍還未收回,面門前忽然有一道明晃晃的亮光直劈下來。
是刀光。
這道光出現的突然迅疾、毫無預兆,彷彿憑空出現的一樣。
燕南飛身體後仰,腳步向後移動,刀尖距離他眼前僅兩分之差,若再遲疑片刻,刀鋒恐怕早已劈進了他的頭頂。
握刀的是一個頭下腳上倒立在洞頂上的人影。
“噗”的一聲,燕南飛的劍已迎面刺入了上方的人影體內。
可是在刺入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因爲他並沒有感受到那種劍鋒入肉的感覺,彷彿他剛纔刺中的並不是人,而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他手腕一抖,劍上忽然變輕,單刀落地,人影忽然變成了一堆稻草,撲撲簌簌的掉了一地。
想不到幾乎一瞬間就能要人命的殺手竟然是由一堆稻草做成的。
燕南飛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這卻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看到這些,他也逐漸更加確信自己心中的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