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絕不是這世上解決矛盾的唯一方式。
燕南飛並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他殺人,通常都因爲他沒有選擇。
殺人與被殺之間,也往往都是因爲迫不得已。
燕南飛欣賞有骨氣的人,所以他不願讓這樣一個人死在自己的劍下。
他也只不過是被飛鷹擺佈的可憐人而已。
房中只剩下了燕南飛一個人。
從那人的話中可以聽得出,木神斧早已於他們找來之前不知所蹤。
木神斧是一個聰明人,他早已料到自己會有今日,所以一定早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可是他爲自己留下的退路究竟是什麼?
燕南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一亮,已向門外衝了出去。
大門外的乞丐簌簌顫抖的蜷縮在街角,可是他忽然感到身上像是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然後他就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全身再也動不了了。
對面賣竹笠的小販,剛打發走一個客人,當他擡起頭的時候,就看到面前正有一雙明亮銳利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突然發現一柄長劍已經頂在了他的腰間。
“若想活命,就跟我走。”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聲音雖低沉卻很有力,彷彿帶着一種奇特的力量。
他心裡本來還想牴觸,但身體卻已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乞丐和小販面色慘淡、驚恐萬狀的看着燕南飛,他們的手腳都已連分毫都動彈不了。
“我只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燕南飛沉着臉,眼神冰冷,目光中射出一股寒意。
“木神斧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我們真的不知道。”那兩人的目光中透出恐懼,拼命搖着頭。
他們絲毫不會懷疑,只要燕南飛動動手指,隨時都有可能一劍洞穿他們的咽喉。
燕南飛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他知道他們並沒有說謊。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們也是飛鷹?”
“是。”
“是誰派你們來的?”
“幾天前我們接到密令,到這裡監視木神斧的一舉一動,可是沒有想到,木神斧竟然在我們的監視下突然消失了。”
“消失,你們的意思是他突然憑空消失了?”燕南飛面露疑惑道。
“不錯,我們可以保證,他絕對沒有離開過這棟房子一步。”
燕南飛陷入了沉思。
那乞丐和小販緊緊地閉上了嘴,生怕打擾到燕南飛的思考。
他們的額頭上已滲出了絲絲冷汗。
空氣彷彿突然陷入了沉悶,陷入了一種似乎能令人發瘋的靜寂當中。
這種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燕南飛才突然擡手,劍鞘在那兩人的腰間一撞,兩個人突然鬆了一口氣,像脫力般後退了一步。
燕南飛沒有再看他們,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走吧。”
那兩人瞪大了眼睛,如獲大赦,瞬間轉身消失在了門外。
燕南飛環視着這間書房,眼神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
顧雪走進去的時候,燕南飛正在房中踱步,每一個角落,他都要觀察很久,神情嚴肅而又專注。
“你在找什麼?”
顧雪的聲音很輕很小,但燕南飛顯然還是聽見了。
“像木神斧這麼聰明的人,必定早已料到今天的結局,所以他絕不會不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他雖然沒有回頭,卻還是說話了,只不過他的回答聽起來似乎並不和顧雪的問題有什麼關係,但顧雪還是在很認真的聽,她知道燕南飛絕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
“既然他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消失,而且還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他的這條退路一定非常絕妙。”
燕南飛既像在對顧雪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但他的分析無疑是正確的。
“他既然沒有離開過這裡,就只能說明他的退路必定就在這所房子當中。”
顧雪若有所思道:“木神斧既然精於機關消息,那他在爲自己設計居所時,又豈會沒有更加精巧的機關。”
燕南飛點頭道:“不錯,他這樣的人手裡掌握着太多的秘密,所以他一定會爲自己設計一條在生死關頭用以逃生的密道。”
一個人若是知道太多的秘密,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這世上絕沒有人會願意讓別人掌控自己的命運。
所以知道的太多,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燕南飛轉過身,他已準備離開。
他雖然猜出這裡有一條密道,但可惜的是,卻無法找到。
何況既然是最後的底牌,又怎麼會輕易被人發現?
顧雪也轉身,剛走出一步,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隻燭臺,她停下了腳步。
在剛纔的接觸中,她發現燭臺似乎和桌面是一體的。
她又再次握住,用力提起,可是燭臺紋絲不動,就連桌子,似乎也是和地面是融爲一體的。
她眼睛發亮,試着將燭臺左右旋轉,忽然一側牆角下傳過一陣轟隆隆的響聲。
聲音並不太大,但對他們而言,卻如平地驚雷響徹耳中。
燕南飛猛地頓住了腳步,頭轉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響聲已經停止,牆角邊的柱子中間,露出了一個僅能容一人側身而過的方形洞口。
燕南飛終於向顧雪投來了一個帶着溫暖和笑容的目光。
他的臉上帶着興奮的神采。
顧雪的心裡也像撥雲見日般充滿了溫暖。
木神斧的確是一個奇人,他的智慧和設計也的確與衆不同,別出心裁。
洞口下果然是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地道。
當燕南飛走出地道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來到了城外。
地道的出口在一片早已廢棄、荒草叢生的亂墳堆中,一道殘缺的墓碑和齊腰高的蒿草將出口隱秘的掩蓋,即使有人從旁經過,也絕不會輕易發現。
燕南飛不禁更加佩服木神斧的才智,他竟然會將出口選在這樣一個毫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確實出人意料。
看來木神斧的確是從這裡逃走的。
因爲地上還遺留着一些雜亂的腳印和一行清晰的車轍。
痕跡還很新,顯然剛留下不久。
四野的風聲呼嘯而過,如神哭鬼嚎,枯草瑟瑟起伏,更添蕭索荒涼之意。
顧雪無意無意的往燕南飛身邊靠了靠。
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爲冷,還是因爲心裡有些害怕。
燕南飛回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刻意移開身形,任由顧雪靠近身旁。
“走吧。”燕南飛輕輕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