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沉悶，很壓抑。
東方的天空下已現出了一絲魚肚白色。
“大家一夜未睡，還是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吧。”
顧春華看着衆人臉上的疲倦之色，出口說道。
花問柳道：“顧前輩說的不錯，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若是休息不夠，又怎麼會有精力。”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着燕南飛。
他的話顯然是對燕南飛說的，他知道現在燕南飛的心裡一定很亂。
燕南飛懂他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起身向門外走去。
每個人都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已起牀了。
燕南飛出門的時候，花問柳正在吃謝吟霜做的早飯。
謝吟霜的手藝很不錯，但他卻沒有絲毫的胃口，只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
他對着衆人說了一句：“我一個人出去走走。”說完再也沒有火頭，徑直向門外走去。
街上的早市已開，行人已絡繹不絕。
燕南飛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所以走的漫無目的。
他有些煩躁，因爲心裡有太多的疑惑未解。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擡起頭，面前竟出現了“廣源錢莊”四個大字。
他一怔，想不到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這裡，這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恐怕誰也說不清。
燕南飛看着錢莊門前進進出出的人流，片刻後忽然朝錢莊走了過去。
“公子是存錢還是兌銀票？”
他剛一走進去，一個夥計已微笑着向他迎了上來。
他沒有說話，但眼睛卻忽然眯了一下。
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熟人，徐振飛。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來存錢還是有別的原因？
正在和徐振飛交談的就是這錢莊的掌櫃，王掌櫃一張圓臉上掛着諂媚的笑容，彷彿撿到了寶貝一樣。
這樣的人的確纔是會做生意的人。
徐振飛無意間轉頭，看見了燕南飛，他呆了一下，接着便丟下王掌櫃一個人站在那裡，大步向燕南飛走了過來。
他臉上掛着笑容，笑容看起來很和煦，很慈穆。
在這裡看見燕南飛，他似乎很開心，但又有點詫異。
燕南飛看着他的臉，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絲錯覺，這個笑容中彷彿隱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昨夜聽了花問柳和胡三的話，纔會出現這種感覺。
“燕兄弟是來提錢還是存錢？”
燕南飛微微一頓，也笑道：“在下全身上下，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又哪有閒錢來存，倒是徐前輩若是有事，還請自便。”
徐振飛道：“我也是隨便進來看看，燕兄弟若是無事，不妨一起出去喝一杯。”
燕南飛道：“好！”
早上喝酒的人並不多，喝茶的人倒是不少，除非是真正的酒鬼，否則絕沒有人會一大清早起牀就跑來喝酒。
所以店中的客人幾乎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壺濃茶。
這家店是一家百年老店，店名“一品齋”，店中以極品“大紅袍”茶聲名遠播。
茶已上桌，用的是上好的紫砂壺，氣孔中冒出的絲絲熱氣中，帶着濃烈的清香。
徐振飛顯然常到這家店來，因爲店裡的夥計一看見他，就招呼他們上了樓上的雅間。
那夥計也沒有詢問他要喝什麼，不久後就端着一壺茶放在了桌上，道了聲：“請慢用”，就躬身退了出去。
紫檀木的桌椅，雕花的門桕窗桅，襯着一縷縷飄蕩的青煙，古色生香，的確是品茶的好地方。
看來這家店能成爲百年老店，的確是有他的獨到之處。
徐振飛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我並不是一個很講究生活的人，但是唯獨喝茶卻不一樣。”
“最好的茶葉必須要用最好的水來泡，而最好的茶當然必須配最好的壺，只有這樣，泡出來的茶菜能稱爲好茶，喝起來也才與衆不同。”
他對茶如此講究，是不是也是因爲他這十幾年來從未喝過酒的緣故。
茶的清香已撲鼻而來，燕南飛輕輕地抿了一口，醇香綿長，潤喉清神。
燕南飛不禁讚道：“的確是好茶！”
他的話並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讚美，他雖然並不懂茶，但這壺茶的好壞他還是能夠品的出。
徐振飛的眼中露出了笑意，笑意中帶着一絲得意和驕傲。
自己引以自豪的東西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和讚賞，本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燕南飛雖然在品茶，但目光無神，顯然是在思考。
他有很多疑問，但卻不知道該不該問，該不該開口。
徐振飛一直盯着燕南飛的臉，許久後，他開口道：“你若是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爲你解答一二。”
燕南飛擡起頭，面色變得嚴肅而又堅定，他看着徐振飛道：“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但是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強求。”
究竟是什麼問題，會讓他如此慎重？
徐振飛不解，卻也更想知道這個問題是什麼。
他道：“你說。”
燕南飛緩慢卻又沉聲道：“我想知道九月初九，你在哪裡？”
徐振飛聽到這句話，忽然緊緊地盯着燕南飛的眼睛，他似乎想從燕南飛的眼中看出他這句話的用意。
但是片刻後，他似乎放棄了，燕南飛的眼神還是那麼堅定，帶着一種灼灼逼人的氣勢。
徐振飛轉過了頭，眼睛望向了虛空，彷彿在回想什麼。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異常，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也無法猜測他的心裡的想法。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眼神也變得很複雜，帶着一絲奇異的光彩。
燕南飛不再開口，注視着徐振飛，等他開口。
許久之後，徐振飛彷彿纔回過神來，他看着燕南飛道：“你爲什麼會這麼問？”
燕南飛道：“因爲那一天就是柳老莊主遇害的一天，所以我想知道那天你的行蹤。”
徐振飛“哦”了一聲，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頓了一會後，臉上帶着一種奇怪的神情，道：“或許我要讓你失望了。”
燕南飛聽見這句話，雖然有些預料到，但還是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
他爲什麼不說，是不是因爲那一天他的行蹤決不能被外人知道，是不是因爲他那一天做的事不可告人？
燕南飛不敢也不想再猜，再沒有證據之前，他絕不會隨便下結論。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願回答，但是我一定會查下去，一直查到水落石出。”
燕南飛的語氣充滿了堅毅，帶着不可動搖的決心。
徐振飛看了一眼燕南飛，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