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狐妖仙看到丁逸那心死落寞的神情,只感到喉嚨好似被塞了一團帶血的冰塊,冰冷,血腥,難過異常,她想說許多安慰的話來讓丁逸的心好受一些,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良久良久,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來,靈狐妖仙終究什麼也沒說,只緩緩來到白狐妖姬的身邊看到她依然昏迷未醒,忙試探在其額頭上撫摸一陣,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她將白狐妖姬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在她的後心之上連忙拍打一陣,只將體內的妖法毫不吝嗇的渡入白狐的體內。
只聽白狐妖姬嚶嚀一聲,長長的睫毛微微跳動了片刻,終於緩緩的睜開了雙眸。
靈狐妖仙的面上終於浮出一片欣慰之色,長長的呼了口氣,體內卻是一陣脫力,畢竟她的妖元受到了創傷,又勉力帶着丁逸和白狐妖姬從天蒼劍派中逃了出來,此時早已虛弱以及,無法再堅持下去。
當下她只覺身心俱疲,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起來,臉色已是瀰漫出一陣青綠之色。
白狐妖姬見到自己的師父竟已是如此的虛弱,當下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忙將靈狐妖仙扶住,焦急道:“師父,你怎麼樣?”
靈狐妖仙含笑搖了搖頭,直向地面上躺着的丁逸輕聲說道:“逸兒,我現在就來回答你剛纔的問題,每個人在這個世間之上都會有自己存在的價值,雖然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坎坷和打擊,可這些何嘗不是一種強大自我的歷練呢?”
“可我連我最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又何嘗什麼強大自我呢?師孃,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逸兒自小見多了生離死別,其實早已經明白了許多,不論前路如何,我的心已經隨着瑛兒姐姐一同去了……”
“你……唉,我知道你對她用情極深,可是在那生死攸關的一瞬間,她全都是爲了你,爲了讓你好好的活下去,在這一刻,她的情感她對你的一切都成了你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永恆,從此她便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是麼?”
丁逸沉默了,他的心雖然仍在劇痛,可是他的心中卻滿滿的盡是她的容顏,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所有都彷彿一柄滾燙的烙鐵在他的心頭之上深深的烙下了一個鮮紅的印記。
“師孃,你是唯一個落下了那風雷大陣中又出來的人,請你告訴我,那裡邊究竟有什麼?瑛兒姐姐到底會怎樣?”
靈狐妖仙聽罷,那青色憔悴的面上浮出了一片深深的恐懼。似乎要不是丁逸如今問起,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去回想。
“黑暗!無邊無盡的黑暗,在那裡你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去抗拒黑暗中那神秘之力,你無法動彈,雖然你的意識很清楚,但就是無法動彈,連動一動指頭也不能,好像在那時你的身體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就像提線的木偶被一股力量所驅使操控,有多少次我想過了結我自己的生命,可是最爲可怕的事,就連自殺也根本辦不到,只能飄蕩在那漫無邊際的茫茫黑暗中,沒有疼痛,沒有愜意,沒有生,沒有死,沒有喜,沒有憂,有的只是一具活着的肉體不停的飄蕩,飄蕩……”靈狐妖仙說着,身軀似也在微微的顫抖着。
丁逸聽了靈狐妖仙的話,心中也不禁一陣惡寒,他能夠想象到在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那種無助和絕望到底是個怎樣的感受。
也許瑛兒姐姐將會在那樣的環境下默默的死去,想到此處,他拼盡殘力將口 脣咬出了鮮血。
“那種死法太痛苦了,難道在最後一刻,自己都不能陪伴在她的身邊嗎?”丁逸想着,一顆心在不停的抽搐着,他恨不得此刻便在她的身邊,縱然是無邊的黑暗,他也要就那樣陪着她,直到最後一刻,而現在他卻仍苟延殘喘的活着。
置於後來靈狐妖仙究竟是怎樣從那個如噩夢一般的地方出來的,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不過她自己只隱隱覺得,既然那深淵當中禁錮這一頭上古兇獸,如此看來此物一定具有通天徹地之能,而自己也屬妖族,因此才能夠得到那兇物的赦免吧!
“也許……只是也許……”靈狐妖仙忽然斷斷續續的道:“也許那地方有某種玄奇的力量,能夠使她一直維持現狀,在那無邊的黑暗中漫無目的的漂浮着,並沒有死去也說不定,不過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
“是麼?”丁逸緊握的拳頭驀然鬆了開來,聽到靈狐妖仙如此一說,似乎還有些希望,只不過這個希望卻太過渺茫。
可有希望總比絕望好,縱然是虛無縹緲,也一定還有機會。
“逸兒你知道麼?說不定她現在正在那個漆黑的地方默默的等着你!”靈狐妖仙望着丁逸終於露出了寬慰的笑意,“所以今後爲了找到她,爲了不辜負她的一片苦心,你
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還有你的爹孃,因此放手去拼吧!”
“爲了爹孃,爲了瑛兒姐姐!我……”丁逸的雙拳緊緊的握住,靈狐妖仙的話彷彿一片魔咒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縈繞盤旋着。
“逸兒,其實你不應該怨天尤人,悲嘆天命,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去掙破這天,踏破這地,你明白嗎?你並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你的周圍會有許多人正與你心心相連,他們都在等着你,等着你來帶領他們,你還在猶豫什麼?”
“師孃!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丁逸那一雙空洞的目光中又漸漸恢復了些許光彩。
“你應該明白的!我相信你,你應該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究竟該怎樣去做!我早已經向你說過,師孃願爲你盡綿薄之力,只要你需要幫助,我和白狐兒定當隨你左右!”
經由靈狐妖仙如此一說,丁逸忙自掙扎一陣,想要坐起身來,卻是感到渾身一陣軟綿綿根本不聽使喚。
“師孃,可以扶我起來嗎!”
靈狐妖仙點了點頭,單掌托起了丁逸,那一雙充滿平和和信任的目光注視着他。
丁逸靠着山洞的洞壁坐了下來,他知道現在絕不是悲觀哭鼻子的時候,或許瑛兒師姐正在那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孤獨的漂泊,而自己的父親正命漸垂危,也在等着他,情形十分的危急。
他的心中終於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人在遭受大難之後,總會更加成熟許多,也更能看清了許多的事物。
不過他知道現在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不能與那些每一個都擁有上千年根基的正道相抗衡,而且他所面對的也是其當中三大正道的掌門,正可謂一呼百應,僅憑他孤身一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任何的作爲。
想到此處,丁逸喘息了一陣,目光中驀然間透出一片熾熱,望向了蠻荒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了!”
靈狐妖仙頗爲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這纔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師孃相信你一定能夠順利的挺過這一次難關!” 言罷望向山洞角落當中風四海仍然毫無反應的癱倒在地,望了一陣,目光收了回來,向山洞外望去。
“逸兒,不論接下來你打算怎樣去做,我們也隨你一起去,現在這凌雪峰已經不能久留,那些正道中人一定會到這裡來尋找我們,尤其是你,那玉清門的掌門關滄海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你,從這一點來看,令尊當年之事一定與他有極大的關聯。”
丁逸點了點頭,隨即道:“既然如此,咱們事不宜遲,現在就向巫族趕去!”
靈狐妖仙點了點頭,望向身邊的白狐妖姬,“狐兒,你怎樣?”
白狐妖姬莞爾笑了笑,笑容當中似乎還有些勉強,只是卻聽她淡淡道:“我沒事,師父要去哪裡,狐兒就到哪裡!”
“逸兒,你呢?你覺得如何?”
丁逸淡然一笑,只感到體內仍然一陣虛脫無力,而此刻那四顆靈珠之力也似乎銷聲匿跡,只有體內那極爲微弱的九轉天龍心法仍在不住的堅持不息,只在他丹腹氣海當中綻放出微弱的氣息。
丁逸望向身邊的天陰杖,卻見此刻整個木杖之上也是一片黯淡,似乎在等着主人的喚醒。
漸漸的,天陰杖在丁逸的注視下竟緩緩的亮起了一片微弱的青芒,忽明忽暗,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一邊的靈狐妖仙也不住驚歎道:“你這根木杖果然是件寶貝,無需催動,自身竟有靈識,雖然不知道有幾重,不過已屬法寶之列了!”
丁逸笑了笑道:“這木杖早已與我心靈相通,應該能夠自行帶着我飛行,所以請師孃照顧好白狐姐姐還有那位風四海,等咱們到了蠻荒巫族之後,再想辦法讓這位風四海前輩甦醒過來!”說完只望向天陰杖,那木杖登時閃爍起一陣烏光,冉冉的懸浮起來,停在半空當中,穩穩當當一動未動。
靈狐妖仙運起一陣力道,將丁逸託上天陰杖,隨即勉力揮出一道藍芒直將風四海的身軀和白狐妖姬團團裹住,丁逸身在天陰杖直上,眼望遠處羣山隱匿在一片黑暗當中,這樣就此離去,他卻極不甘心,可此刻也只好默默祈禱奇蹟能夠出現吧!
“瑛兒姐姐,此次就算是被那天雷颶風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會找到你,我很快還會回來!”
肩頭被靈狐妖仙輕拍一下,只望着她那充滿關切的笑容,長嘆道:“師孃,咱們走吧!”
靈狐妖仙輕輕點了點頭,當下催動藍色幽芒,飛身而上,直向山洞之外掠去。
丁逸緊緊的趴在天陰杖之上,只認憑周遭淒冷的風吹過他的身旁。
此一去,面對未知的前路
,他無法去臆想,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奢望。
在他的心中奢望着能夠再一次與他的瑛兒姐姐相擁的那一刻。
一路上斗轉星移,丁逸心懷蕭瑟,路途之上,他向靈狐妖仙將自己在先前那蠻荒巫族所經歷之事一一傾吐而出。
當他說到自己爹孃的時候,一陣深深的擔憂不禁浮上心頭,他不知道自己的爹還能夠堅持多久,可是不管怎樣他都要去努力,畢竟自己尚有巫雲旗在身,畢竟他的身上也流淌着半個巫族皇室的血脈,他堅信這一切一定可以做到。
待說完了心中的事,丁逸這才感到輕鬆了許多,心裡彷彿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久久積鬱的沉重心情也終於得到了宣泄。
身在一片湛藍的天際之上,當靈狐妖仙聽到丁逸竟然身懷巫族血脈,立刻也是吃了一驚,這個消息,也令她極爲的意外,不過卻是有些驚喜,雖然現在的巫族已經近乎只剩下了殘存之衆,不過那些種族一直以來都傳承自太古之時的部落當中,族內玄奇之物極多,也許依仗丁逸的這一重身份,說不得便能夠成爲此次難關的轉折點。
師徒二人各懷心事,也都不再多言,一路輾轉,丁逸憑藉着記憶,趴俯在天陰杖之上,疾疾趕路,不遠處那氤氳的瘴氣已然可見,距那黑巫族越來越近,他的心卻是忐忑了起來。
“師孃,你看那裡便是茫茫的蠻荒大澤了!那黑巫族也就快要到了!”
靈狐妖仙點了點頭,她雖一直身在中原之上,卻也一直聽聞莽荒異族的種種玄奇之事,於是心中也是一陣好奇與期待。
當下,丁逸與靈狐妖仙等幾人便頃刻間衝入茫茫的瘴氣當中,丁逸自是要先趕到自己外祖母聖姑所居之處安頓。
來到那一座孤獨佇立的木屋前,已是又一個深夜時分,在路途之上,丁逸體內的九轉天龍心法似乎已恢復了些許,身子當中已然多了幾分力氣,卻要比剛纔出發之前好了數倍,天陰杖方纔落在地上,丁逸近乎滾下了木杖,咬緊牙關掙扎着爬將起來,當即迫不及待的推開了聖姑所居的房門。
那扇殘破的木門只是虛掩着,門被哐啷一聲重重的推開,登時屋內一股濃重的草藥夾雜着腥臭的氣息撲鼻而來。
丁逸不禁緊緊皺眉,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起。
屋內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到,緊跟着丁逸身後而入的靈狐妖仙,忙將衫袖一拂,一團充滿幽藍的冰晶之氣頓時將木屋內照的亮堂起來。
二人環顧四處卻見屋子內到處一片凌亂,用來盛放草藥的竹筐亦是翻倒的到處都是,木屋當中皆是一片狼藉不堪。
丁逸的心在不停下沉,“究竟出什麼事了?怎麼好端端不見人了?”
心中焦急的思忖着,當下大聲呼喚起來:“外婆,你在哪裡?”
除了木屋之外那一陣呼呼翻攪着毒瘴的勁風之外便什麼也聽不到。
丁逸越想越覺得蹊蹺,當即向靈狐妖仙望了一陣,當下便是跌跌撞撞的奔向屋後。
屋後的一口枯井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丁逸低頭趴在井欄上仔仔細細的聆聽了一陣,井中一片安靜絲毫沒有任何的動靜。看來那一羣蠱蟲也不見了蹤影。
丁逸越來越感到事情不對,畢竟在他當時離開巫族之時,柳慕晴尚還在族羣中,難道真的出了什麼狀況?
他趕忙回到木屋當中向靈狐妖仙說明了情況,靈狐妖仙沉吟一陣,也知道事情並非他們想象的那般順利,當下沉聲道:“看來巫族當中也一定出了什麼變數,不過此時回到中原去也是根本不可能了,眼下只好先在此處安頓一陣,等到你我恢復些許,再前去巫族所居之處打探不遲!”
“看來也只好如此!”丁逸點了點頭,此刻他體內只有那微弱的九轉天龍心法支撐着他,以他此時的情形前往黑巫族的居處只是死路一條,那裡有不乏像阿古木、阿古嬌之類的高手,而外婆這間小木屋地處偏僻,倒也正好暫且躲避安頓。
丁逸深深明白,當時在黑巫族中,自己在盛怒之下,痛下殺手殺死了幾名黑巫的族人,他們若是見到了自己定然會取自己的性命,想到此處,心中猛然一驚,暗道:“難道說外婆是因爲我而受到了牽連?被他們抓走了?”
丁逸越想越覺得擔憂,整個人也是一陣不安。
一旁的靈狐妖仙見狀,忙出言安慰道:“逸兒,還是沉住氣,稍安勿躁吧,我們現在都是傷員,根本無力去做什麼,咱們還是先靜下心來想想辦法纔是。”
聽到靈狐妖仙如此一說,丁逸只好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跌坐在屋內一張已有些朽爛的破草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