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葉勒依和拓跋冽剛一照面,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周遭冷風颼颼,而他們兩個人對視的雙眼,卻彷彿要冒出火花來。
“好久不見啊。”拓跋冽冷冷一笑,如同老友寒暄一樣,和葉勒依打着招呼。
“我並不想見到你。”葉勒依直言不諱的說道。
“可汗,快殺了這個小賤人。”阿汗撻將軍從地上爬起來,躲在可汗身邊,大呼小叫道,“你看看,她的手多狠,把我臉打成了這樣。”
拓跋冽瞥了眼阿汗撻將軍臉上傷痕,懶得理他。自己學藝不精,怨得了誰,居然還怪敵人手太狠?
葉勒依冷嘲熱諷道:“拓跋冽,你手下是沒人了嗎?連這種貨色,也能當先鋒?”
“就算我手下沒人,照樣打敗了你。阿勒木將軍的火器營,感受不錯吧。”
“不過是偷來南楚的武器,用陰謀取勝,爲我所不齒。”葉勒依不屑道,“敢不敢和我,單打獨鬥一場?”
“來就來。”拓跋冽擼起了袖子,他纔不怕葉勒依的挑釁呢。
葉勒依抽出“繞指柔”,拓跋冽也拔出了“雪尖”,兩人針尖對麥芒,互相盯着對方,準備戰鬥。
然而就在這時,衛慕大汗王姍姍來遲,他愁着眉頭對拓跋冽大喊道:“可汗,別中計,她是想拖延時間。”
衛慕大汗王果然心細,他一眼就看出,葉勒依身邊只有殘兵敗將,而葉勒扎隆,還有赤水精銳雙赤軍,都不曾見到。
拓跋冽喝道:“葉勒扎隆呢,交出來。”
“你妄想!”葉勒依說道,“除非你打敗我。”
葉勒依發出挑戰,想給父親他們更多時間逃亡。拓跋冽雖然明白這是拖延計謀,但他必須應戰,拿起彎刀,將“雪尖”的刀鋒對準葉勒依。
葉勒依則是冷冷的看着拓跋冽,一步步的逼近他,“繞指柔”在她指尖纏繞。
決戰,一觸即發。
葉勒依率先出擊,向拓跋冽面門甩鞭。拓跋冽猝不及防,急忙轉身,堪堪避過了那犀利的一擊。
可葉勒依沒有給拓跋冽喘氣的機會,又連發幾擊,鞭鞭凌厲,逼得拓跋冽不得不後退幾步。
拓跋冽和葉勒依也是第一次認真的對決,他發現葉勒依的功夫比他想象中的更厲害。他的臉上漠然的神情變得狂熱了幾分,渾身也散發出一股肅殺冷酷的殺氣。棋逢對手,快哉快哉!
拓跋冽揮舞着“雪尖”,打斷葉勒依的攻勢,兩個人你來我往,伴隨着兵刃相接的聲音,一場血腥的廝殺無情的展開。
一時間飛沙走石,冷風如刀……雙方統領以命相搏,一時間不分上下。阿勒木看得着急,卻不敢上前幫忙。
他們二人間的戰鬥,持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可阿勒木卻覺得,彷彿有一生一世那麼久。
那兩人的一招一式,都是最快的、最狠的、最有效的!出招必是殘絕無回,中招必是骨斷血綻!
各種絕學,各種絕技,都在那一刻盡情展現!阿勒木頓時覺得,自己和他們的武藝,不是一個層次的。
兩人時而空中纏鬥,時而地面追逐。阿勒木見交戰的二人身影交錯,只覺得眼花繚亂,黑影閃動,已辯不清誰是誰了。
“住手!”突然,在拓跋冽和葉勒依交戰最激烈的時刻,葉勒傾衝入戰場,對激戰的二人大喊道。
拓跋冽和葉勒依聽見是葉勒傾的聲音,都詫異的停止了攻伐。葉勒傾騎術不佳,和吉米磨磨蹭蹭,好不容易纔避開丹陽城內大大小小混戰,找到了他們。
“阿傾,你怎麼來了?”拓跋冽不滿的看向吉米,“吉米,你怎麼不照顧好可敦,讓她四處亂跑。”
“姐姐……”葉勒依猜到姐姐來此的目的,孿生姐妹在這種情況下重逢,她一時感慨,不知該說什麼好。
“停戰,你們都住手。”葉勒傾毫不畏懼的踏入交戰的中央,對着拓跋冽說道,“不要怪吉米,是我自己執意過來的。”
“戰場危險,你幹嘛要過來。”拓跋冽有些生氣,還沒有哪個女人,如此任性,不遵從自己的命令。
“我要阻止你們。”葉勒傾說道,“求你,放過我妹妹吧。”
“這不可能。”拓跋冽斷然拒絕,“這件事,我早就和你說過了。”
“姐,別求他。”葉勒依走上去,拉住姐姐的手,“沒想到我能再見到你,看你平安,我就很開心了。”
葉勒傾拉着妹妹的手,兩姐妹含淚對視,早已忘記她們身處殺戮的戰場了。葉勒傾哽咽道:“我很好,我在青雲一切安康。”
葉勒依從拓跋冽對姐姐的隻言片語中就能聽出,拓跋冽對姐姐的上心的,還讓吉米照顧姐姐,想來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姐姐夙願達成,即使姐夫是個令她討厭的傢伙,她也願意祝福姐姐和拓跋冽白頭偕老。
葉勒傾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而後對拓跋冽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希望我們這一代的恩怨,不要再延續到下一代。不要讓我們的孩子再重複你有過的不幸,不要讓我們的孩子再捲進這些恩怨。我只希望他能開開心心的做人。”
“你說什麼?”拓跋冽的眼睛,從葉勒傾的臉頰慢慢下移,轉移到了她捂着腹部的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葉勒傾,“我們的……孩子?”
葉勒依也驚呆了,她欣喜的望着姐姐的肚子,她的姐姐懷孕了,要成爲母親了。
吉米、阿勒木等人,也是又驚又喜的望着葉勒傾,望向拓跋冽。
葉勒傾一手按着小腹,微微點頭道:“我們的孩子,已經有一個月了。”
拓跋冽望着妻子,一時愣怔,在白沙部的時候,他同葉勒傾的感情漸近,時常親暱,他也早該想到葉勒傾會懷孕。可是當他得知她腹中蘊育着自己的孩子,那種感覺,竟是這般複雜。彷彿一直漂浮的心,終於找到了家的港灣,真真正正落下了。
拓跋冽知道,自己作爲可汗,作爲拓跋氏最後的嫡系子嗣,遲早要爲拓跋家和青雲誕下繼承人。然而,心裡知道始終會有一個孩子,和真的有了一個孩子,那是絕不同的。一個男人只有做了父親那天,纔是真正是男人,男人的責任,男人的幸福,一點點浸在骨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