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太后不知道康郡王和康郡王世子,同一天暴斃的消息。
然而,這事情卻不能因爲瞞着太后,將該辦的事情就擱置不辦了。
相反的,因爲康郡王的死狀太悽慘,乃是七竅流血而死,全身肌肉潰爛,弘遠帝聽聞了康郡王的死狀後,也勃然大怒。
不僅將調查康郡王死因的任務,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協同處理,甚至還特命秦王坐鎮康郡王府,派遣出了萬餘京畿守備營的將士,由惠郡王指揮,將康郡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池玲瓏從宮中回到秦王府的時候,還正換着衣服,秦承嗣這時也大步走了進來。
池玲瓏詫異的扭頭看他,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卻是見秦承嗣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掰過來,隨即,將她從頭到尾,好好的審視了一番。
見她身上果真沒有出現刮傷或是劃傷,人也完完整整的,秦承嗣微不可見的舒了口氣的同時,也不由緊抿着脣,壓抑着心中的怒氣問她,“在宮門口遇到平陽了?”
池玲瓏先是一愣,隨後,卻是輕笑的“嗯”了一聲。
在宮裡用午膳時,她就想着,平陽郡主今天不可能不進宮,不趁此機會軟化了太后的心,讓太后成了繼她的父王和兄長後的又一靠山的。
不然,她這輩子,不就徹底玩完了?
她是這麼想的。因而,當真出宮之後,在宮門口看到了一臉悲慼之色。哭的淚流滿面的平陽郡主的時候,也一點不吃驚。
雖然平陽郡主見到了她,貌似很震驚,又一邊莫名其妙的罵着她“賤.人”,就要向她撲來。
可惜,她到底現在已經廢了雙腿。
因而,朝她撲來時。也不過是自找丟臉罷了。
池玲瓏沒有一點損傷,平陽郡主卻摔了個狗吃屎。
那女人憋了一上午的怒氣。全都朝着她發來了,將自己能摸得着的東西,全都朝她臉上丟。
她頭上的簪子,手腕上的手鐲。
其實。說到底,平陽郡主也只是朝她丟了這兩樣東西。
那女人今天的打扮寒酸又悽慘,衣服也皺巴巴的,顯見的是準備打感情牌。
只可惜,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弘遠帝對這個侄女失望至極,又唯恐她進了宮,宮娥們一個不留神看不住她,她就會趁亂往太后跟前遞消息。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平陽郡主就被擋在了宮門外。
池玲瓏將身上的衣衫整好,就牽着秦承嗣的手在牀沿處坐下。
失笑的問他道:“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秦承嗣今天送她出秦王府的大門時,恰好碰上了弘遠帝身邊的徐安公公。來傳弘遠帝的旨意,倒是碰了個正着。
也是因爲如此,今早上秦承嗣沒能親自送她入宮。
秦承嗣一邊一把將她抱着坐在他腿上,一邊也在她頭髮上深深的嗅幾下,輕聲嘟囔着,用他的臉頰。磨蹭着她頸間細嫩溫熱的皮膚,也還說道:“左右無事。”
池玲瓏這次真笑出聲來了。
弘遠帝倒真是“慧眼如炬”。竟然讓秦承嗣去坐鎮調查康郡王的死因,這還真是,真是,……讓池玲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現在倒是想問問秦承嗣,康郡王到底怎麼就死的莫名其妙了呢?
不過,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左右,他辦事,她放心。
不由就要擡頭在他下巴上親一下,“我還沒用午膳呢,讓七月去廚房給我*湯麪了,你要不要也吃點?”
“好。”
兩人就這樣在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吃了午飯。
用完了膳,秦承嗣又在致遠齋磨蹭了好一會兒,直到池玲瓏都覺得,他失蹤的時間確實太長了,就趕他趕緊過去康郡王府坐鎮。
好歹也是奉了弘遠帝口諭當差的,若是一直不露面,被雞蛋裡挑骨頭的御史們告一個玩忽職守,也不是好玩的。
秦承嗣離去了,阿壬卻是鬼鬼祟祟的進了致遠齋。
彼時池玲瓏正愜意的躺在美人椅上看話本,聽到六月通報說,阿壬現在過來了的時候,也不由好奇的問一聲,“他怎麼現在過來了?”
等阿壬進來後,池玲瓏也是開口就對他道:“你怎麼沒隨你們主子去辦差,現在回來作甚?”
“作甚?小爺是來救你小命來了。”
阿壬和很大爺的,一腳踩在小几上,一邊也隨手從果盤裡挑出一顆龍眼來,剝了皮,半空中一丟,他自己則一張口,接了個正着。
池玲瓏好笑的看着阿壬拿果子,往上拋,接住,嘴巴一動,吐核,一連串的動作做起來跟玩兒似地。
也不由又哭笑不得的說道:“救我的命?我看你是,特意來我這兒蹭吃蹭喝的吧?”
阿壬哼哼唧唧,將口中的果肉都嚥下,才瞪着大眼,一板娃娃臉,很嚴肅的對池玲瓏道:“你別不識好人心啊。告訴你,小爺可是特意中途開溜,來給你報信來了。不然,哼哼,今晚讓你吃竹筍炒肉。”
“呦,竹筍炒肉?你確定你們主子捨得?”池玲瓏想起秦承嗣,眉眼間全都溢滿了掩飾不住的笑意來。
阿壬被她這話擠兌的噎住了,也不再作了。
老老實實的坐下啃果子,一邊也將事情交代了。
“今天上午五月跟我說了,就你那三嬸兒,現在正忙着給她張羅衣衫首飾呢,就準備這兩天就帶她去京都各家府上參加花宴。”
頓一下。鄙視的看一眼池玲瓏,“參加花宴什麼意思你懂吧?”
“懂,怎麼不懂?不就是讓家裡。有和我年齡相當的兒子的夫人們,相看我麼。”
池玲瓏好笑回道。
阿壬沒料到她這麼沒羞沒臊,連這話都敢說,就又怒了,兩個腮幫子鼓的跟個河豚似地。
“我可告訴你,你還是想好晚上怎麼安撫主子吧。哼,這消息我先知道了。現在怕是二哥,也已經告訴主子了。所以。爲防你那三嬸兒之後一段時間,會莫名其妙的出疹子,或是生重病起不來牀什麼的,你還是趕緊想個解決辦法吧。”
池玲瓏此刻卻是苦笑起來。
她那三嬸兒。對她倒真是不錯。
幫她解除了婚約,如今,還想在周氏和老夫人都插不上手的功夫,火速給她定一門好親事。
若是她沒有遇上秦承嗣,還只是一介普通的侯府庶女,現在這個機會,她肯定是要穩穩抓住的;而有關三嬸兒的意見和要求,她也一定會非常配合。
可是,現在。她可是有主的了。
而且,秦承嗣這人,有時候也實在是小氣的。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池玲瓏已經可以預測到,當秦承嗣知道,江氏要爲“她”找夫婿後,臉色的難看程度了。
唔,說不準,下午那人還會提前下班。及早的回府在她面前訴委屈。
這事兒實在是……
好吧,爲了三嬸兒的安全。秦承嗣能安安分分不折騰,池玲瓏還是決定……
“趕緊的,現在就通知五月,讓她們回影梅庵去。”池玲瓏頭痛道。
“現在?”阿壬嘴角一抽,“城外官道上的雪,都有小爺小腿那麼高了。你確定讓她們現在回影梅庵?”
шшш. тTkan. Сo 池玲瓏:“……”她把下雪這件事兒給忘了。
“那你通知五月,讓她想辦法,將我三嬸兒手中的帖子,都倒上點茶水,弄的沒法拿出手去。再不行……”
池玲瓏心中默唸一聲,對不起你了琳哥兒。
一咬牙對阿壬道:“我三嬸兒不是還有個小兒子琳哥兒麼,就讓五月哄着他,把那些請帖都毀了。”
作孽啊!
但願琳哥兒的破壞力,不會因此就全都被勾引出來,不然,實在沒辦法面對池明瑄和三叔三嬸兒了。
晚上秦承嗣回來的確實很早。
冬天的天,本就黑的較早,而這人,竟是在各家各府裡的燈纔剛點亮的時候,就回來了。
他身上披着玄色刻絲的鶴氅,整個人一走進大殿,便帶着一股子的凜然之勢。
池玲瓏被那股子迎面撲來的冷風,凍得狠狠打了個噴嚏。
大殿裡燒着火龍,她身上只穿着輕薄舒適的小襖,秦承嗣身上的冷氣實在太重,她受不住。
秦王爺黑着一張臉,本來還準備找她算賬的。
現在一看池玲瓏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了,在燭光的照耀下,她漆黑的眸子波光瀲灩,璀璨生輝的,讓他面上的冷意,在瞬間散了個徹底。
秦承嗣脫下大氅,池玲瓏伸手就要去接,冷不防,那少年卻是大步往一邊一側身。
在池玲瓏的不解中,悶聲說一句,“你先回內室,我等身上冷意散了,再過去。”
“哦。”池玲瓏瞬間就笑開了。
再多的心事重重,再聽了他這句話後,心裡也再不能裝下別的了,只顧着想着他。
秦承嗣隨後進了內室,還沒來得及和池玲瓏說話,七月端着一碗滾燙的薑湯,也過來了。
池玲瓏將那薑湯接過來,在秦承嗣又貌似擔心的審視她時,也笑的眉眼彎彎的道:“我沒有染風寒,這是讓你喝的。天太冷,先喝一碗薑湯驅驅寒,一會兒再用晚膳。”
秦承嗣從她手中接過來,摸着她被碗燙的有些熱的指尖,窩在手心裡。
沒有直接喝薑湯,卻是又對七月吩咐道:“再盛一碗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