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縣主有孕的消息傳到宮中,太后大喜過望,當即派了宮養嬤嬤和醫女等出宮去了五皇子府。
太后娘娘這般大的動作鬧出來,也就導致,不過到了晚膳時間,整個京都所有勳貴府邸,都已經得知了五皇子妃有孕這一喜訊。
一時間,五皇子府成了整個京都的焦點,門前往來俱都是送禮的,迎來送往當真好不熱鬧。
池玲瓏也送了一份,不會讓人有機會動手腳的賀禮過去,隨即,也便再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隨着表姐孫琉璃這幾日心情愈加焦躁,池玲瓏也沒心情再關心其他了,卻當真恨不能就此住在玉瀾堂,好從孫琉璃和孫無極的言行中,觀察發現,究竟是何事導致了兩人這幾日神情一日比一日難看。
只可惜,池玲瓏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想從那兩人的言行中發現貓膩,再進行勸說,然而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孫琉璃話越來越少了,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憔悴,便是池玲瓏帶着小勺子過去看她,孫琉璃也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來,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一下子就沒了,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可是把池玲瓏嚇的不輕。
池玲瓏憂心玉瀾堂中的表兄表姐,往玉瀾堂跑的越來越勤快,這事情秦承嗣自然知曉,只是,卻不好勸說她,更不能告訴她原因。
若是讓她知道,她所謂的父親忠勇侯池仲遠,已經被證實,乃是十幾年前,率兵絞殺顓孫家的領頭人。今後怕是也無顏再見那對兄妹了。
秦承嗣有心隱瞞,池玲瓏哪怕一日又一日催促他幫她調查原因,秦承嗣也都打太極似地,一日日往後推。
轉瞬,時間又過了五日,這一天是四月十五,再有五天時間。今年的選秀便可告終。
若是在往常。池玲瓏這個時候必定會憂心,終選當日太后會將她叫過去,當堂塞人。她該如何應對,可隨着孫琉璃臥病在牀,一病不起,池玲瓏一顆心全都落在孫琉璃身上了。那還有心思關心其他啊?
玉瀾堂中藥味兒越來越重,孫琉璃病了三天還沒有起來身。池玲瓏是真急了,乾脆就讓幾個丫頭給她收拾了簡單的行禮,搬到孫琉璃院子裡去照顧她。
孫無極這幾天外出不在府裡,秦承嗣見她憂心的夜夜難寐。這日難得的沒有強勢把她扣留下來。
如此,池玲瓏這幾日便在玉瀾堂安了家。
端着剛煎好的湯藥進了孫琉璃的閨房,池玲瓏就見表姐依舊雙目空洞的看着半空中。神色中哀慼悲痛,無助中卻也滿是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孫琉璃短短半月時間。就已經瘦的脫了形,她本就是個氣勢凌厲的妖豔美人兒,現在瘦的很了,襯得身上的氣勢愈發凌厲,簡直像是開了光的利劍一般,出劍便可傷人。
然而,身子卻越發單薄了,瘦的好似紙張一樣,池玲瓏真擔心一陣風過來就可將她吹跑。
池玲瓏眨了眨眼,等到眸中的酸澀和飽漲感都消下去了,才又帶着滿滿的笑意走進孫琉璃身邊。
“表姐,該吃藥了。太醫說了,這藥再吃兩天,表姐就可以痊癒了。”將還在出着神的孫琉璃攙扶起來,在她背後墊上軟枕,池玲瓏讓千嬌百媚都下去,這才又撒着嬌和孫琉璃說,“宮裡的太醫比表哥的醫術差遠了,如果表哥在,指定兩劑藥下去表姐就可以康復了。不過,表哥現在不在府裡,表姐可不能不好好吃藥,不然,一直好不起來,表哥回來要心疼壞了。”
孫琉璃扭過頭來,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池玲瓏微妙的覺得有種毛骨悚然之感了,孫琉璃才又慢悠悠的閉了眸子,繼而,首次對池玲瓏這兩日的照應給出了迴應。
她說,“拿來我,我自己喝。”
修長的手指都瘦的沒肉了,這哪裡還是之前那個風華絕代,連一雙手都保養的,精美的好似藝術品一樣的孫琉璃啊。
池玲瓏心中多有不忍,此時卻歡快的好似聞到皇帝大赦天下了一樣,響亮的應了一聲“唉”,便將已經不燙的湯藥放在了孫琉璃手中。
孫琉璃看也看沒看那藥,一口氣喝完了,她是最怕苦,也最嬌氣,平時吃藥都要孫無極哄着勸着好一會兒,纔會施恩一樣喝上半碗,現在一股腦將那黑乎乎的湯汁灌下去,舌頭竟品不出味兒。
果真,不管是什麼苦,都比不過人心裡的苦。
心裡苦到極點,外界一切事物都無所謂了。
將湯碗交給池玲瓏,拉住她的手,讓她先不要走,孫琉璃聲音嘶啞的說,“阿愚,陪我說說話。”
池玲瓏更高興了,交代外邊的幾個丫頭進來將東西都收拾出去,便握着孫琉璃的手,給她暖着,一邊也笑的儘可能輕鬆的說着,“表姐你想說什麼?表姐你身子現在是不是好些了?還好這藥有效,不然你這麼拖延下去,我都擔心等表哥回來沒辦法給他交代了……”
巴巴的說了許多有的沒的,最後,才又謹慎的開口問孫琉璃,“表姐,你想跟我說什麼?”
“說說你在忠勇侯府的事兒吧。”可能是剛喝過藥的緣故,孫琉璃蒼白如紙的面頰上,現在終於泛上一抹紅暈,她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然而,到底是虧了身子,現在說話都有些費力。
“我和哥哥見到你時,你都十二了,是大姑娘了。”孫琉璃滿是回憶的道:“那時你被秦承嗣挾持,連日趕路,看着精力不大好,我和哥哥就說,等以後和你相認了,定會好生看護着你,斷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索性,秦承嗣一直待你不錯,我和哥哥打眼看着,也覺得欣慰。你後半輩子有了依靠,我和哥哥是不擔心的,就想問問你以前在侯府裡的事兒。沒了小姑姑在身邊,你又是個小丫頭片子,那幾年沒少被人欺負吧?”
“其實,還好吧。”池玲瓏不知道孫琉璃怎麼倏然問起她早先在侯府裡的日子了,心裡有些驚疑不定。
直覺告訴她,多說多錯。
可孫琉璃和孫無極不是早就把她以前的經歷查的底朝天了麼?怎麼現在又來問她?
她若是說謊,表姐應該會更加不高興的吧?更何況,早已經心裡有譜的事情,她再怎麼瞞,都應該瞞不過去了吧?
池玲瓏眸子微微轉動幾下,接下來,也就順着孫琉璃的意思,將以前在侯府的時候,遇到的事兒都妙趣橫生的講了一遍。
當然,由於整個侯府,唯一能讓她覺得溫暖的,唯一給了她好印象的,便是三房那一家子,且她現在一點也不願說些污糟事兒給生病的孫琉璃聽,因而,不免多說了些和池明瑄以及江氏在一起的一些事情。
“你那嫡母和父親呢,她們待你可好?”
池玲瓏有些訕訕的,卻還是儘量減少對周氏的抹黑之詞,只是儘可能的站在中立的立場上,將事情說的中立一些,說的輕描淡寫一些。
“周氏脾氣還算溫和,倒是沒過多苛待過我,……”
沒有過多苛待,其實還是有苛待的,便如慫恿下人當面給她沒臉,剋扣她的月銀、衣物、吃食,外加有事沒事罰她立規矩、抄經書、閉門思過,這些都是忠勇侯府衆人皆知的事情。
孫無極和孫琉璃手下的情報網那麼給力,連宮裡幾個大頭在何時何地說的什麼話都清楚,忠勇侯府發生的那點事兒,肯定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池玲瓏三言兩語就將與周氏的過節交代了,沒有多說一句不是,嘴下留情了不少。
“那池仲……你父親呢?他待你如何?”
池玲瓏敏感的注意到,孫琉璃在問及池仲遠時,面上額神情整個都僵硬了。
她看不見她微闔的眸子中藏着什麼神情,但是,透過孫琉璃無意識中,緊緊將身下牀單揪成團的動作,她露出森森白骨的骨節,面上那壓抑到扭曲的神情,池玲瓏心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
她絞盡腦汁思考,想抓住那一抹靈感,覺得那有可能就是真相,是孫琉璃這些時日爲何如此憔悴的真相。
可是,靈感那小東西就像是轉瞬即逝的光,她不過眨眨眼,那玩意兒就沒了,還無跡可尋,讓她無論怎樣都一點想不起來。
不過,想不想的起來是一回事兒,關鍵是,透過孫琉璃現在渾身精神線緊繃的精神狀態,池玲瓏心中陡然一跳,直覺告訴她,這個問題定要百倍千倍的謹慎回答,不然,指不定表姐會就此崩潰或爆發。
池玲瓏心有餘悸,斟酌了好一會兒言辭,纔想好該怎樣開口。
索性在她沉默這段時間,孫琉璃不知是在若有所思,還是當真有些昏昏欲睡了,竟沒有強勢的再次開口逼問她,也沒有用那雙凌厲的美眸掃視她,不然,懾於這位表姐強勢的壓力,池玲瓏真擔心自己的腦子,會因她一個冷眼,就此變成一團漿糊。
“父親,她基本上每日都在軍營,我倒是很少接觸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