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秦王成嗣身重劇毒的原因,最近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開始往秦王府跑。
當今弘遠帝因爲和老秦王秦瓊不僅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還是拜把子兄弟的緣故,對於現今秦王府留下的這唯一一根獨苗,也是真正的重視。
幾次三番都下令要讓王太醫,帶上整個太醫院對醫毒都很有研究的太醫,駐紮在秦王府,找出爲秦王解毒的法子,最後,卻都被秦王,義正言辭的以不符合“規矩”的理由給拒絕了。
自從秦王中毒三天甦醒過來後,宮中的弘遠帝下令徹查的,有關秦王中毒一案的幕後黑手,在秦王府有關人員的“配合”下,也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又在衆人意料之中的是,這次對秦王下黑手的,乃是年前才被秦王鐵騎狠狠蹂躪了一番的,西域國國王所派遣在秦王府的密探。
也是那密探,趁那晚秦王府宴席混亂之際,在秦王飲用的酒水裡做了手腳。
西域王此舉,一來是爲了泄恨報復;二來,也是妄圖讓秦王一命嗚呼,大魏少一員虎將,西域可趁機在大魏邊界發動戰爭,謀取暴利。
可惜西域王的計劃不完善,他們只想到要在秦王酒水裡下劇毒,讓秦王毒發暴斃,卻沒有想到,秦王自身武藝高深,在發覺之際中毒的第一時間,便運功逼出了一部分毒,現在。只等太醫院的太醫在對那劇毒好生研究一番,秦王身上所中劇毒,便可被解除了。
當這個消息。在有心人士的安排下,傳遍了整個京都時,大魏京城一掃前幾日的緊繃和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卻是人人都興高采烈的恨不能鼓瑟而歌了。
那日去秦王府邸參加宴席的官員們,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的同時,也有些死裡逃生的僥倖;一個個也都開始沐浴更衣、叩謝起神佛和祖宗保佑起來。
衆人都覺得,秦王府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啊。
好好的參加一個宴席。他們差點就沒了小命,這以後啊。秦王府若是再設宴,若非明令要求他們必須都得參加,他們還是和秦王府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畢竟,小命就只有一條。任憑你攀爬的再高,抱住了誰的大腿,後勁兒有多麼強勁,一旦被秦王府坑了,那可真是掉深淵裡了,爬都爬不起來啊。
京都一片幻天動地的盛世景象,就像是打贏了勝仗的將軍凱旋了一般,整個都鑼鼓喧天的鬧騰了起來。
然而,對於弘遠帝放出的那個有關秦王中毒。乃是西域王出於報復的舉動這一消息,相信的人自然佔大多數;但是,持有懷疑心態、對那說辭完全不屑一顧。一丁點都不相信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這些人中,大多都是在朝堂混的比較開,職位比較高,對於政治比較敏感,陰謀算計等又是玩轉的非常利索的。
弘遠帝放出來的謠言。雖然大致聽一下也會覺得,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兒。畢竟秦王爺年前卻是將挑事兒的西域虐的哭爹喊孃的。西域王完全可能會出於報復心,要秦王的命。
然而,別忘了還有另外一點,那就是:西域年前便已經和大魏簽訂了《戰敗停戰協定》。說西域現在算是大魏的附屬國雖然還不恰當,但是,作爲戰敗國,西域現在可是每年都要向大魏上供數之不盡的金銀、糧食、布匹和珠寶礦石等物。
他們心中肯定會不忿,會想要找機會把場子找回來,但是,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報仇,而是休養生息。
西域國風比較彪悍,但西域國民也不全是蠢人,更何況當政者都是陰謀家,他們是不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的。
大魏國國民因爲此事,對西域國恨的牙癢癢的,俱都要求着要大魏朝廷強硬起來,一定要讓西域給秦王府一個交代。部分激進分子,更是已經開始在民間發動鼓動性的言論:要大魏出兵,滅西域國,好爲戰功赫赫的秦王討回公道。
這事情自然被弘遠帝鎮壓下去了,理由不外乎是,大魏現在也需要休養生息。再說了,兵戈雖然可以給西域以震懾,但是,秦王愛兵如子,是絕對不願意,因爲一己之私,再弄的兩國邊界的民衆生靈塗炭的。
當然,仇也不可以不報。所以,爲了顯示大魏朝的底氣和骨氣,大魏朝不是那麼可以任人欺凌的,弘遠帝也以雷霆手段,派出了使者,押解着對秦王下毒的“奸細”,以及深藏在秦王府中的“西域密探”,去向西域國討公道去了。
這個啞巴虧西域國註定是要吃的,然而,弘遠帝的這番作爲,糊弄那些愚昧無知的民衆也就算了,想要糊弄京都的權貴王爺們,尤其是現在還身中劇毒的秦王,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件事,弘遠帝是勢必要處理好的。不僅是因爲,爲秦王舉行接風宴乃是他的主意,更因爲,秦王是那場宴會中唯一一個受害者。這事情往淺了想,是有人看不上秦王,想給他個教訓,往深裡想,弘遠帝也完全可能被拉下水。
畢竟,是他提議的宴會啊,偏秦王在宴會上中毒了,那麼,弘遠帝即便不算是幕後主使,多少也算得上是一個幫兇了!!
這話雖然說得有些不好聽,還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這就是事實!!
弘遠帝不管基於什麼考慮,他可以爲了大魏國祚綿長,不讓大魏動盪,將這頂大黑帽子扣在西域奸細身上,但是,有關真正的幕後黑手,也是絕對不可以輕易放過的。
於是。就在京都所有官員和王侯公爵謹慎的期待中,就發現,弘遠帝先是以雷霆手段。給了他最受寵愛的十皇子五十廷仗。
原因是十皇子不學無術、行爲不端、竟敢和戲子勾勾搭搭,簡直有損皇家體面。
而後,也果斷的下旨,要求欽天監迅速在京城中找個地方,營建十皇子府;一邊也嚴令工部,要在年前將十皇子府邸營造完畢;年後過完元宵節,便讓今年纔剛滿十五歲的十皇子。搬出皇宮,開牙建府。
若說只是這兩條聖意。也還罷了,畢竟五十廷仗雖然聽着駭人,但是,也只是數目可怕而已。皇帝下令對十皇子實施刑法的人。也只是宮廷裡的小太監,並不是慎刑司裡,專門負責行刑的宮侍。
那些宮侍因爲常年呆在慎刑司中,負責刑訊宮中各個宮殿送來的,犯罪的宮女和太監,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好手藝。
他們打人打臉或打屁股,即便把人身上的肉都打爛了,外表的皮膚看起來,也是水嫩白皙的。連個印子都看不見。即便是用上了刑具,或者動上了板子,能把人身上的骨頭都打碎了。骨架子從外表看起來,那也是好好的。
不得不說,熟能生巧,這就是技術。
卻說給十皇子行刑的小太監們,一來因爲都是自小在宮中侍候十皇子長大的,知道他深得盛寵。又是自己的主子,哪敢對他下狠手?
怕是他們這邊稍微有一點不對勁。敢在十皇子身上泄私憤,等不到天黑,他們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那“溫良賢淑”的衛淑妃,和豪爽規矩的大皇子,整治的小命都沒了。
因而,十皇子雖然叫的淒厲,但那多半是在做戲。行刑的小太監們,別看手中的板子落下來時虎虎生風,其實,真正打在十皇子身上的,那力道弱的簡直跟撓癢癢差不多。
弘遠帝第二道之意,乃是讓十皇子開牙建府,不得不說,這點的確有些出乎衆人所料。
平常侯爵家的王孫公子們,其實也都和宮裡的皇子們的教養差不多。
在六歲之前,他們都可以住在母親的院子裡,但是,在過了六歲後,王侯家的公子們,就要獨自搬到外院去居住;而宮裡的皇子們,則要集體居住在皇子嗣。
弘遠帝跟前的幾位皇子,現在除了已經加冠大婚,被封爲“易王”的大皇子,因爲已經屬於成年人,並開始爲皇上辦差而居住在皇宮外,其餘幾位皇子,包括年滿十九歲,過年便會加冠的二皇子,也只會在行過加冠禮,迎娶過正妃後,纔可以搬出皇宮。其餘幾位排序都在二皇子以下的皇子,更是不用說。
十皇子率先被弘遠帝發落出去開牙建府,雖然有種另類的處罰和發配之意,不能整日膩在皇帝跟前耍好感度,有點不利於父子兩人的感情溝通,也不利於他對皇宮信息的掌握。
但是,換一個角度想,當皇子還住在皇子嗣的時候,每日出去應酬還需要避諱人眼,絕對不利於他們“結黨營私”,招攬組織自己的屬下和跟隨他們的人員,更不利於他們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但是,若是他們能夠早一天搬出皇宮居住,便也可以在暗地裡進行一些被皇帝所忌諱的事情了。
譬如:招納賢才謀士,暗戳戳的算計其餘各皇子,爲父皇坐下那臺龍椅,奮鬥不息……
所以說,有關弘遠帝的第二道旨意,雖然有人說是十皇子被陛下發配出來了,不再爲陛下所喜;但也有人說,此乃良機!
因而,到底是賞還是罰,還真說不準。
但是,若說這兩條旨意還都有些模棱兩可的利弊各有的話,弘遠帝所頒佈的第三條旨意,可真算得上是當之無愧的懲罰了。
封十皇子魏廷莫爲“衛王”,封地南疆!
當這一消息傳出來後,真正的舉朝譁然。
要知道,南疆自古便是流放和發配朝廷重犯的場所。
那裡不僅是不毛之地,而且還有瘴氣、毒蛇以及各種蠱蟲蔓延,百姓窮苦不說,連生存都難以維持,乃是上古書籍記載中,真正的大凶之地。
大魏立國以來,皇帝好似都不愛分封諸王。即便是在各個皇子大婚搬出皇宮居住後。爲了彰顯皇子已經成人,會分封他們爲王爺,但是。爲了便於控制,也鮮少會在皇帝自己還活着的時候,爲兒子分封封地。
封地什麼的,一般都是在皇帝薨了以後,繼位的新皇分封。
就像是現在的大皇子一樣,雖然大婚時,便得了封號“易王”。但是,到目前爲止。大皇子也都還沒有封地。
沒有封地還好,最起碼還有些可以想象的空間,像是十皇子這樣,雖然小小年紀。便越過諸位兄長,有了封地,以後每年也都可以從封地所上繳的賦稅中,抽取其中之三,作爲自己的零花錢,但是,南疆那種不毛之地,每年都需要朝廷出錢出糧出物接濟,指望着他能在那裡收剮上銀錢?
嗤。別癡人說夢了!!
不說十皇子在知道這個消息後,真正的要被嘔死了。
被衛淑妃派人請來皇宮的大皇子,此時面上的神情卻諱莫如深的。一點情緒都讓人看不出來。
衛淑妃生的身材嬌小玲瓏,她長相清秀雅緻,雖然不算絕美,但是,笑起來卻柔柔的,整個人身上也散發着。一種溫婉謙和的氣息,很是能讓人放鬆下來。
衛淑妃今年已經將近四旬。然而,整個人卻保養的,仿若纔剛過三十的少.婦一樣。
雖然不像這宮中年輕的妃子一般朝氣蓬勃,然而,那股子經過歲月流逝而沉澱在她身上的,愈發濃厚的柔婉之氣,卻真是讓人見之,便連心中積累的鬱氣,都能在不知不覺中消散去多半。
“母妃。”大皇子給衛淑妃行過禮,便扶着衛淑妃往內室走去。
“你們都下去吧。”衛淑妃揮揮手,將宮殿內侍候的人都趕了下去。
見到貼身大宮女已經把宮殿門“砰”一聲關嚴實了,衛淑妃才一改方纔面上的柔婉笑容,一把抓住大皇子的手,便急紅了眼圈,“皇兒,你弟弟他,他怎麼可以去南疆那等荒僻之地?皇兒,你代母妃去向你父皇求求情,讓他不要把你弟弟發配到南疆去。那裡瘴氣害人,莫兒身體又自來病弱,若真是逼不得已去了哪裡,那可真是,真是,只有死路一條啊!”
衛淑妃說着話,控制不住片刻功夫後,就捂着帕子悲傷的啼哭起來。
她能在這宮中穩坐四妃之一的淑妃之位,並獨佔鰲頭爲陛下生下兩子,自然並不是僅僅因爲家世好,長相好,而是因爲她自來寬和待人,不僅脾氣溫柔,做人做事從不表裡不一,更因爲她體貼懂事知分寸,從不做讓弘遠帝厭惡之事。
能在這宮中佔據一席之地,總歸來說,她也不是個善茬。
然而,她受了一輩子的規矩,到頭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卻被髮配到,連只阿貓阿狗都不願意去的南疆?
雖然明知道陛下在氣頭上,現在去向陛下求情不妥,更何況陛下的聖旨已經發出了,根本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但是,作爲一個母親,即便明知此事不可爲,她還是在陛下的乾清宮前跪了一個半時辰。
被這皇宮裡的賤.人們看笑話,她心裡自然也是嘔的慌,但是,面子這些東西都是虛的,唯有她的兒子,纔是實實在在的。
弘遠帝不見衛淑妃,衛淑妃沒轍,才又將大皇子喊了來,想讓大皇子爲十皇子求情。
她心中想着,若是十皇子到時候不去封地,長子有幼子幫襯,想要趕下太子登上皇位,無疑勝券更大一些。
只是,衛淑妃根本不知道,他這個面色不動如山的長子,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魏廷易因爲沒有將親生弟弟,早一步從秦王中毒一案中成功脫身出來,心裡已經惱火的想咆哮了,此刻聽到母妃竟然還想要自己搭上顏面,去不管不顧的向父皇求情,更是怒從心起。
弟弟,弟弟,母妃所關注的永遠都是魏廷莫,她怎麼就不想想,他這般去向父皇求情,損及父皇的顏面不說,自己在父皇心中又會落下什麼印象?
不顧大體,是非不分,難成大事!這其中任何一項指責,都會讓他萬劫不復,和那個位置再無緣分。
然而,若是真的不去爲魏廷莫求情,那些卑賤小人,未嘗又不會趁機鄙薄宣傳他不顧兄弟情義,親情血緣淡薄,連親兄弟都不顧,關鍵時刻都可以當做棄子拋棄,更何況屬下?
換言之也就說,他這人絕對不值得任何人跟隨!
魏廷易現在已經可以想象出,當這樣的謠言傳出後,以後再沒有人肯來投奔他的場景;而他現在的屬下,恐怕即便不會對他寒心,也再不會全心全意的輔助他,爲他籌謀那個位置了。
畢竟,誰都怕落個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誰都怕跟的不是個好主子,最後會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魏廷易想着這些事情,一顆心更是火燒火燎的難受。
魏廷莫,都是魏廷莫把自己推到這個處境的!!若是沒有他,若是沒有他……
呵,別當他看不出他眸中那抹貪婪的幽光。
他的親兄弟啊,他母妃眼瞎還指望他們兄弟互相扶持?
可現在,怕是他那個好兄弟,最想做的卻是,取他而代之,在背後捅他一刀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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