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的第十日,前來參加墨丁婚禮的幾個“墨”字排行的兄弟,就都離開了秦王府,遠赴大魏邊境四地忙碌各自的事情去了。樂文|
這時候路上的積雪也是剛開始化,官道上還鋪着厚厚一層白雪,道路實在難行,池玲瓏想着不如讓幾個“墨”在王府再待些時間,好歹等雪徹底化盡了再走,不然,若是連夜趕路出了什麼事兒,可真是罪過。
池玲瓏有此念,然她到底是個成了親的婦人,對外男的事情不好干預,尤其那幾個男人還是她男人的屬下……因而,即便有心,她也只是給給秦承嗣簡單提了下,便再沒有多言。
秦承嗣聞言若有所思,似乎也想着留幾個“墨”在王府住段時間,只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有關近三年大魏有滅頂天災的言論,也從朝中-優-優-小-說-更-新-最-快-傳到民間,如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傳向大魏各個州府,這時候正當用人之際,各項事務都需從新安排和調度,缺了心腹人手,他做事會很受掣肘。
秦承嗣便抱着池玲瓏,呢噥的在她耳邊說,“過段時間吧,等一切安定下來,讓他們也榮養幾年。”
“嗯,反正是你的手下,你做主就好。”
“快睡吧。”
秦承嗣嘶啞着滿是磁性的嗓子說話,語氣性感又慵懶,纔剛紓解過,他現在整個人饜足的活像是大餐一頓的豹子,愜意的舒展筋骨,而後一把將懷中渾身赤.裸的女人擁的更緊一些,兩人肌膚相貼,她柔滑若絲綢樣的皮膚讓他愛不釋手,身.下又開始蠢蠢欲動……只是,不能再折騰下去了,否則懷中人真的該造反了。
池玲瓏聞言也不再多想,順着秦承嗣的力道往他懷中縮了縮身子,嬌小玲瓏的赤.裸嬌軀完全被他束縛住,小腦袋枕在他硬硬的胳膊上,這睡姿是有些不舒服的,偏卻這幾年同牀共枕,她已對這個姿勢生出依賴。
秦承嗣察覺到她的靠近,更覺欣喜,他是喜歡過冬的,因爲懷中女人總會不知足的一再貼近他,這會讓秦承嗣很有成就感,忍不住熱血亢奮……
真不能繼續再想了,否則明日又該起遲了。
兩人就此睡去,到了第二日,池玲瓏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懶懶的用過早膳,池玲瓏去看三胞胎,小傢伙們現在正精神,看見母親過來了,更是爭先恐後叫“娘”。
是的,三胞胎目前都會說話了,別看另兩個小傢伙開口說話的時間比喵喵晚,然明顯口齒更清晰一些,尤其是小腹黑壽壽,一張嘴就是個準確無疑的“娘”字,且如今也會叫“爹”了,當真不是一般的會賣乖。
不過,相比於會叫“爹”的兩個小兒子,秦承嗣明顯更待見會叫“爹”的小閨女,那真是他的心肝寶,一點委屈都不捨得讓受的。
“劭兒呢?去玉瀾堂了麼?”池玲瓏問七月。
表哥前段時日犯了舊疾,一直臥牀不起,她那日去探望過後,之後幾天也每日都去玉瀾堂探望兩趟,各色人蔘靈芝等天材地寶也不要錢似地往玉瀾堂搬,表哥的身子卻一直沒有起效,倒是這幾日天放晴了,聽說表哥的身子也開始好轉了。
表哥一直擔着給小勺子啓蒙的任務,書畫琴棋都是一手教導,他對幾個孩兒親近,在課業上卻絕不含糊,更有小勺子是秦王府的世子,以後要承家業,表哥對小勺子的教導更是嚴苛。
這個時間點,若是表哥身子好轉了,小勺子確實該過去玉瀾堂上課了。
果真,池玲瓏纔想到這裡,就聽七月笑着回道:“回王妃,小世子一大早就去玉瀾堂上課了,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奴婢,別忘了囑咐王妃,小世子今日中午想吃烤肉,讓您幫着做點呢。”
“那個鬼精靈。”池玲瓏忍不住笑出聲,“烤肉是他幾個墨叔叔的拿手好戲,我那有那本事?劭兒這性子可真是愈發調皮了,都敢明目張膽指揮起他母親了,可真是長本事了。”
哼哼笑兩聲,好似很不滿,清靈的眸子裡卻全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七月見之,便也道:“奴婢也說了,王妃不會做烤肉,小世子就又說,若是王妃不會做,就讓你找廚子做,那廚子是他墨辛叔叔一手調.教出來的,做的烤肉尤其美味。”
其實前邊那段話完全是白說的,後邊纔是重點吧?
七月話至此,池玲瓏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哪有弄不明白她那長子打得什麼好算盤的?感情小傢伙是怕她不讓他吃烤肉,就這麼“退一步”來算計她了?
小東西越長大越鬼精,險些要把他娘糊弄住了。
池玲瓏笑的合不攏嘴,也和含笑的七月說,“別聽那小東西的,想吃烤肉不好好說,還非的轉着彎兒來和我這當孃的玩小心思。”
嘖嘖稱歎了兩聲,也又道:“我這哪裡是不讓他吃烤肉,無非就是想着前幾天他跟幾位墨將軍玩瘋了,整天吃肉食有些不好克化麼?小兒愛吃肉我這當母親的沒得委屈他的,畢竟還小,貪食口腹之慾也沒什麼不對,只是飲食要適量,總吃食烤肉,難免上火,你沒見他嘴角都起泡了?”
“是,奴婢知道您一片好心,可惜小世子還小,怕是不懂。”
“他不懂就不懂吧,總歸這王府裡我最大,即便他告狀告到他父親面前,一切還不都是我說了算?”
池玲瓏笑的眉眼彎彎,七月便也跟着笑起來,別的不再說什麼,卻是和她一起逗弄起三個小主子來。
這廂正歡聲笑語,六月也走進來回報說,“王妃,乾世子過府來了,說是要見主子。”
“呃?”池玲瓏訝異的挑眉,乾世子過來了?
自從今年三胞胎滿月,乾世子和曲陵南、敏君縣主夫婦被邀前來吃酒,自那往後,直到現在十一月,中間足足九個月的時間,乾世子都沒登過秦王府的大門。
她好奇之下還曾問過秦承嗣,聽秦承嗣說,乾世子是奉皇命出去公幹了,一直未曾歸京,還是太后葬禮時匆匆趕回來了,之後卻又很快離京,眼下這是……剛回京?
一回京就來找秦承嗣,怕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可現在秦承嗣正上朝,還沒有回府呢。
池玲瓏這麼想,也就又問六月,“你們主子上朝去了,這事兒乾世子知道麼?”
“知道的,奴婢將此事告知乾世子了,乾世子說不打緊,先且就在外院花廳候着,墨乙大人聞訊後過去作陪了,兩人正用茶。”
“墨乙陪着啊?”池玲瓏呢喃,“那就不用擔心了,有什麼事情自有墨乙處理,咱們且別操心了。”
池玲瓏說完這些話,六月也又恭敬的應是退下,池玲瓏心中卻還念着乾世子的事兒,便有些心不在焉。
七月以爲她是累了,便勸說她稍事休息片刻,池玲瓏沉默一會兒便頷首應了,回了內室,躺在臨窗的美人椅上後,還在顧自想着,乾世子此來會有什麼事兒。
不知怎麼了,好像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池玲瓏是沒見着乾世子,若是見到此刻滿面風霜之色,眸光淒涼空洞的男人,怕是更覺得乾世子的到來恐不會帶來什麼好消息,只是,有墨乙待客,她到底不好出面,索性不再多想。
墨乙看着眼前面色沉靜,卻溢滿鬱氣與蒼涼的男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顧自想着,不知道乾世子這段時日到底忙什麼去了?看乾世子這頹敗的精氣神,怕是遇到挫折了?
不應該吧?
乾世子一生順遂,至如今連屢屢對他逼婚的太后老太太都薨了,天下之大,怕是再沒誰能約束他或是給他臉色看了。
惠郡王和惠郡王妃對這個嫡長子都很看重,基本沒有與他意見相左的時候,大魏其餘朝臣勳貴見了他,也都畢恭畢敬,簡直比見了惠郡王還要戰戰兢兢。
就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莫不是還能遇見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不成?
墨乙顧自思索,下了早朝,出了宮門的秦承嗣在宮門口遇上墨乙派去的侍衛,在知道乾世子在府裡等了有將近一個時辰的後,秦承嗣微頷首,風眸中墨色深了一些,沒有說什麼,卻是上了寶馬後,就和墨丁幾人一路疾駛往秦王府趕去。
秦承嗣到了王府後,乾世子已經渾渾噩噩的用了一壺茶了,墨乙有些心疼早些拿出來待客的御用茶葉,若是知道乾世子今日心不在焉,還不如拿些普通茶葉給他喝,當真是浪費好一把君山銀針了。
墨乙有些心疼,看見主子將乾世子領走後,也不由舒了口氣,又去忙碌別的事情去了。
近日朝局動盪,秦王府中各色密令不分日夜往外傳達,他忙得分.身無暇,招待乾世子這麼長時間,不知道又積下多少事情。
秦承嗣和乾世子一道往清華苑走去,兩人一路無言,到了清華苑書房後,墨丁沒有跟進去,身姿筆挺的站在書房門外守着,任外邊冰天雪地,冷風呼嘯,他自巋然不動。
書房內,秦承嗣和乾世子一坐一站,兩人良久無聲,好一會兒功夫,乾世子才顧自尋了張椅子緩緩坐下,澀疼的喉嚨上下滾動,他苦笑一聲,俊逸出塵的面容上滿是痛苦之色,擡起滿目悲慼的眸子,乾世子看向秦承嗣,沒頭沒尾就說了一句話,“她,第一次出現的地方,不是青州,是甘州赤骨城南三百里的甘平縣吧?”
她,毋庸置疑,能讓乾世子一提及便苦痛無奈的女人,自然是住在秦王府後院的孫琉璃。
甘州赤骨城南三百里的甘平縣,……
竟是能找到這裡麼?
秦承嗣眸光微閃,狹長深邃的眸子中有訝異之色一閃即逝,卻也被一直緊盯着他所有動向的乾世子目睹在眼中。
注意到秦承嗣這樣明顯的神色波動,乾世子心裡抱着的爲數不多的僥倖心思,也開始一點點消散。
他覺得呼吸困難,心痛如刀絞,甚至手腳都開始泛涼。
將近九個月時間,他不信邪的一路沿着早先手下暗衛尋到的孫家兄妹的足跡,從最南邊的雲州,一直走到北方秦王封地下的軍事重鎮甘州。
甘州確實是那對兄妹最早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地方,然那個時候他們姓“孫”,在孫姓加身之前,他們的來歷出身籍貫家族,包括真實姓氏,無人能知。
兄妹兩人本不是甘州人,對他們尚有記憶的存世者,猶記得這對容貌出色的兄妹中,哥哥能熟練的說着甘州話,妹妹卻不知何故,竟是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大魏官話。
說官話的人在甘州很稀奇,又因兩人出色的容貌,爲人兄長者大氣沉穩的性子,和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優雅舉止,見過他們的人中,大多不能輕易見忘。
他在甘州半年時間,層層推進,一點點琢磨,還是找不到這兩個“從天而降”的孩童的真正出身,還是無意中抓了幾個犯事兒的乞丐,後來繪製出來的孩童時期的孫無極和孫琉璃的圖像從包袱中滾出,竟是陰差陽錯找到了突破口,被幾個乞丐認了出來。
他從未想過,如今風華絕代、智多近妖,隱隱有百年隱士家族之風的孫琉璃和孫無極,在衣冠整齊的出現在甘州前,竟做過乞丐;就像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竟是出自傳說中“顓孫家”隱世避居之地的甘平縣一樣。
史書記載,大興王朝中後期,顓孫氏因族中嫡女慘死宮中,痛斥昏君無道,被帝王遷怒,舉家搬遷隱居。
後世人多有到甘平尋找能人輩出的顓孫家的,有得天機一悟者,便言顓孫氏避居之地乃“桃溪谷”,距離甘平縣方百十里。
桃溪谷四周設有陣法禁止,凡人不得入,然桃溪谷中顓孫氏族人所需衣食之物,多從甘平縣商賈手中購買。
弘遠五年起,甘平縣商販再無一人見過下山的顓孫氏子孫及家僕。
有人傳言,曾在除夕當晚聽到桃溪谷方向傳來兵戈哀嚎聲,顓孫氏族人已被屠戮,不知真假……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