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都亭驛中,顏詩情到時,陳怡寧穿戴一新,已經由從洪武國帶過來的全福人開了臉,畫好妝容,坐在一旁等候。
“詩情姐!”
已經好了些許的陳怡寧,到了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當看到顏詩情時,不知爲何,她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對她來說,或許出了這個門,就是人生地另一段全新的開始。
這裡她除了蘭妃和顏詩情這個墨王妃外,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
對於未來,她有些迷茫。即便知道,成了親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幾年,可心下還是有些無助。
“怡寧妹妹,你今天很美!”
陳怡寧聽到這話,忍不住有些嬌羞地紅了臉。
顏詩情見狀,看了看候在一邊,無聲向她行禮的婦人,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人是陳怡寧的嫡親嫂子,紀氏。
此次因路途遙遠,陳怡寧的爹孃都未能來,也就由她大嫂相陪。就連大哥,也不過是前兩日纔到。
“紀嫂子,這邊可都準備好了?”
“回墨王妃話,都已準備妥當!今天這吉時有些早,估摸姑爺那邊再過半個時辰就會到。”
紀氏作爲長嫂,在公婆不在的情況下,陳怡寧的婚事這邊,哪怕是都亭驛中,但也都得她來操辦。
如今這裡又不用對外辦席面,她只需裡裡外外打點好了,等小姑子出嫁後,回門回到這裡,她就可以打道回洪武國京城。
顏詩情也知道他們拜堂吉時早,便也沒說什麼,只是轉身從小娃那接過她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怡寧妹妹,這是我給你的添妝禮,望你能夠喜歡!”
顏詩情說着,將錦盒遞了過去。
紀氏伸手接過,直接打開。她需要看清是什麼,也好在陪嫁單上寫清楚。
當看到裡面一整套完整的玻璃做的器具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東西她知道在洪武國還沒得賣,在大楚這邊,有是有,但極爲稀少,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
如今墨王妃一出手就是一套,可見其手筆有多大,對小姑子有多看重?yyls
陳怡寧坐在牀沿上,聽到她嫂子吸氣的聲音,眼底有些閃過一抹差異,隨即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當看到那一套玻璃器具時,她下意識地看向顏詩情,待見到她朝自己眨了眨眼,頓時瞭然。
這東西,在大楚也是很貴重,但那不過是針對外人。
像他們江府想要就簡單多了,畢竟那是三嬸和詩情姐一起合作開的玻璃窯產的。
如今詩情姐拿出一套來,是在嫂子面前給她做臉面。
當然,更重要的是用這個來討嫂子的歡心。
如今她出嫁,又遠在他國,不能陪在爹孃的身邊。
給嫂子一些好處,讓她還記得有她這個人,回頭能夠對她爹孃好一些。
大哥好是好,但終究是男人,不怎麼管內宅的事。
理清這些,她朝顏詩情露出感激的神情,隨即面帶笑容道:“嫂子喜歡嗎?”
紀氏哪能不喜歡,聽到這話,下意識地點點頭,可隨即又搖搖頭。
“嫂子要是喜歡的話,那就送給嫂子吧。想來詩情姐也不會介意的,對吧詩情姐?”
顏詩情始終面帶笑容,聽到這話,便道:“送給怡寧妹妹的東西,就是怡寧妹妹的,你想怎麼處置都行,不管是放着蒙灰還是送人,又或者摔了。”
“嫂子,既然詩情姐都沒意見,你也喜歡,就送給你吧!這東西咱們洪武國還從未有過,回頭嫂子回去後,府上有客時,拿出來招待人也是極有臉面的事!”
紀氏內心告訴自己不能要,但耳朵裡聽着小姑子的話,又想想墨王妃說不介意,在看看這一整套玻璃雕花的茶盤和茶杯等物,心下極爲稀罕。
誠如小姑子說的,這要逢年過節什麼,拿出來待客也能給臉上添光。
整個洪武國,也就這麼一套而已,可謂是價值連城!
她要手頭不便,也能轉手高價賣了。
“那,如此我就收下了!”
紀氏琢磨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在說收下的同時,眼底的歡喜怎麼都掩蓋不去。
等到她看墨王妃和小姑子正聊得歡,便親自抱着東西,匆匆回房。
陳怡寧見狀笑笑,主動伸手拉着顏詩情的手,感激道:“詩情姐,謝謝你!”
“傻瓜,謝什麼。前些年我和霍嬤嬤從洪武國回來,都受過你的恩,送你一套東西,也是應當的。好在你也懂我的意思,沒枉費我這番心思。都說拿人手短,你嫂子收下這東西,回頭也會好說話。你到底是嫁給我小哥,不能陪在你爹孃的身邊。這人老了,難免有小病小痛,日後可都得靠你嫂子。”
“我知道,所以謝謝詩情姐!”
陳怡寧聽顏詩情這番爲她考慮的話,忍不住眼眶有些發紅。
她這是遠嫁,真的是遠嫁,以後想見自己爹孃一面都難。
她都不知道,日後自己會定居在何處。
“好了,大喜的日子莫要掉金豆豆,不吉利。”
顏詩情說着,拿出繡帕來擦了擦她的淚水,隨即道:“蘭妃那邊可有表示?”
陳怡寧點點頭:“有,我們終究都是洪武國過來的,以前也都相識。何況軒哥哥是皇上的表弟,於情於理,她都會給些。不過昨天晚上就遞過來了,現在已經收拾妥當,就在那些嫁妝中。”
“她在這裡也孤寂,認識的沒幾個,進了宮,想出來也難。”
陳怡寧聞言也沒說什麼,各人選各路,日子好壞全靠自己。
何況蘭妃除了不能生外,依她看來,其實也挺好的。至少皇上一心一意地待她,就連太后也對她極好。
那後宮中,也沒什麼糟心的事。就是沒有子嗣,冷清了一些罷了。
顏詩情等到外頭隱隱傳來擡花轎的嗩吶聲,便起身道:“怡寧妹妹,我小哥應該到了,我先去江府那邊等你。”
陳怡寧面色微紅,心下對要出嫁又有些不捨,同時也有點心不在焉,聞言下意識地點點頭:“好!”
待顏詩情帶着小娃匆匆到江府時,江府門庭若市,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說笑聲,喜慶樂聲,與都亭驛簡直是天壤之別。
顏詩情先是去拜見了江老夫人,又去與江錢氏說了會兒話,之後側頭吩咐小娃去看看小念安在哪。
小娃一走,她周遭馬上就圍了一堆夫人小姐過來,這叫她實在有些吃不消。
這兩年楚璽玄大刀闊斧,先帝死後,在朝中毫無建設的官員不是被貶就是直接摘了官帽,之後又啓用了一些有能之士。
因這,皇權漸漸集中在他的手中。而與他一母同胞的墨王楚璽墨,在朝中的地位也無人能撼動。
顏詩情自打要嫁給楚璽墨後,便不斷有人遞帖子想與她套交情。
好在之前去了洪武國,之後回來又以待嫁爲由都婉拒了。
如今成親後,從第三天宮中出來後開始,就不斷有人想給她送禮或者有意無意的討好她。
平日裡,那些人見不到她人也就罷了,像今日,她難得出現,那些人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小娃回來時,見自家王妃被人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說各種討喜的話,忍不住嘆息一聲。
“王妃,太子在老太爺的身邊!”
顏詩情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即以身子不適爲由,擠出圍着她的人羣,去雅園找江素珍姐妹。
雅園中,江素雅聽到外頭傳來的熱鬧聲,眼底帶着好奇。
“素珍姐姐,你說外頭會是什麼樣?”
因江素雅馬上也要成親,故而被她娘霍依依勒令在雅園中,不許她出去。
而江素珍則是畏懼那麼多人,有意避開。
今日外頭的熱鬧,與雅園無關。
江素珍這會兒正心無旁騖的在做紅蓋頭,聽到這話,放下手中的針線,眼底帶着些茫然,隨即搖搖頭:“不知道!”
江素雅耳朵裡聽着喜慶的樂聲,想到遠在洪武國的芍藥,不免有些惆悵地嘆息一聲:“哎,不知道我成親時,芍藥能不能回來。”
從小到大,她都沒和芍藥分開過,本來她以爲芍藥自由身後,會在京城找個普通的人家嫁了。
誰曾想過,霍嬤嬤會帶着她離開大楚。
之前她還想着,農家小炒給芍藥開起來,她只要幫幫忙就好了。
現在合作的人換了個,是個小夥子,叫謝小洋。
詩情姐說是原先經營洪武國農家小炒的,手藝也確實了得,生意也很是火爆。
按理,她該知足了,可他到底不是芍藥。
芍藥剛走的那幾個月,她很是不習慣。即便到現在,心中還是感覺落空空的,想去洪武國看看她是不是也定親了,過得好不好。
偏生這兩地離得遠,便是現在河渠通了,她想捎帶一封信,也得個把月。這一來一回,時間是縮短了點,可也得三個來月。
江素珍見她心煩,繼續低頭繡紅蓋頭,只是隨口道:“應該不會回來,洪武國太遠,芍藥一個姑娘家,要回來不容易。”
江素雅聽到這話,心中越發的惆悵。
芍藥要是不回來,此生她怕是和她再無相見之日。
楊哥哥是獨子,等她成親後,肯定是要懷孕生子,到時哪裡都去不得。
有了孩子,更是走不開了,而芍藥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