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又愧疚道:“是奶奶沒用,沒能替你守好東西。不僅地契沒了,連女戶都被騙了去,還有之前分家時的借條,也都沒了。”
分家之時,顏家欠的銀子,顏詩情打從心眼裡就沒想過去要。
她知道,就算真的去了,顏春生和梁氏也會有藉口不給的。
只是她沒想到,最後導致如今這結局的,卻是她曾當親妹妹寵愛的丫頭罷了。
“奶奶,你確定不跟着我去,他們就不會找我麻煩了?你忘了當初從那個家分出來的條件了?要是沒有奶奶你,只怕他們才更會找我麻煩。如今我這身份很尷尬,也不能對外公佈,他總歸是我名義上的爹,我不能不孝。奶奶你不在,他們就會有藉口要我盡孝道的。”
阮老太顯然哭暈了頭,只顧着不想拖累顏詩情,卻沒想到這一層。
現在聽她這麼一說,這才反應過來,忙擦了擦淚,起來開始收拾:“日後情兒在哪,我就在哪。”
顏詩情伸手抱了抱她:“奶奶,我答應你,我不會去主動找他們麻煩。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要爲他們傷心了。他們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你就不要管。雪芝如今變成這樣,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不過之前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只要顏雪芝不太過分,留她一條命又如何。若是過分,那就別怪她不擇手段。只要活着,也沒說殘不是活,不是嗎?
阮老太看顏詩情還是顧及自己,心下很是欣慰:“是奶奶對不起你,當年小姐讓素雲帶了那麼多銀子回來,本該就讓你衣食無憂的,現在卻鬧成這般。”
阮老太說到這,頓了下又道:“當初你分家要那房子是對的,那房子就是用你的銀兩蓋的。春生是個沒本事的,連個家都養不活,這些年來,家裡的一切花銷,都是用你的銀子。”
顏詩情不知道還有這些,不過現在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她親生娘讓自己離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養母和阮老太的養育之恩,卻是比她孃的生養之恩還大,用了銀子又何妨?xdw8
“奶奶,那些都過去了,人要朝前看。你也聽到雪芝的話了,咱們就簡單收拾一些帶過去吧,剩下的都給她。我不想因這些不重要的事,再鬧騰。阮家坑那邊怎麼蓋新房,規矩我不是很懂,還要奶奶你操勞。”
阮老太收了兩身衣裳,便坐在那不動,半晌後,才又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有時候我想不通,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人活在世,有時候真的很累!”
顏詩情摺疊被子的手一頓,突然想起曾看過的一段話,大意如下:
生活從來不會刻意虧待誰,人生就是一種承受。世上的事,不如己意者,那是當然的。人活着是一種心情,窮也好,富也好,得也好,失也好,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只要心情好,一切都好。懂得放心的人找到輕鬆,懂得遺忘的人找到快樂。懂得關懷的人,找到朋友。過好每一天,就是過好一生。
想到這,她看了一眼失落的阮老太,便道:“奶奶,我師父曾說,人生千燈萬盞,不如心間燈一盞。人活得累,是因爲能左右你心情的東西太多。天氣的變化,人情的冷暖,不同的風景都會影響你的心情,而他們都是你無法左右的。看淡了,天無非陰晴,人不過聚散,地只是高低。面對紅塵的喧囂、繁華的誘惑,用一份平靜與從容來面對生活,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阮老太雖然曾跟在駱嬌恙身後多年,學識不多,但聽到這話,還是怔住了,很快眼底就帶着一抹自嘲的笑意,道:“你師父說的對,奶奶覺得活得累,就是因爲能左右心情的事太多了。”
得之淡然,失之坦然,大道理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顏詩情看阮老太的神情似乎好了許多,在簡單了收拾了一些東西后,這才道:“奶奶,外頭好些村民被打傷了,我去看看。這些東西你先看着,一會兒我讓表叔他們來幫忙拿。這頭幾天,我估摸要去表叔家借住,等回頭咱們家蓋好了就搬過去。”
“嗯,去吧。奶奶沒事,你不要擔心!”
村口處,雪芝抿着一張小.嘴,將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地契遞給楊天昌:“叔,我家現在真的沒什麼銀錢,這些,你看看能不能先抵着?等頭一批象膽賣出去後,到時候再給成不成?”
雪芝說這話很有技巧,她知道楊天昌要這銀子,無非是給顏詩情,那她現在把地契還給她就是了。
另外變相的意思告訴他,他不用擔心自己還不起錢,還有楊家村的人都種着象膽,到時候想賣出去,就得從她這走。”
楊天昌做了這麼多年的村長,又豈能不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眼下他也是應付顏詩情,只要將東西給她,她若是能同意是最好不過,但想要讓他掏錢是不可能的。
“成不成不是問我,是問你姐姐。她要說好,那自然是可以的。左右不過是因爲你,才欠她的錢。說來說去,也是你這丫頭壞心眼,若是沒有你從中作梗,現在也不會有這事。”
雪芝聽到這話,且他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說的,頓時氣紅了臉。
想要出聲反駁,若不是他同意的話,她就算有這個心也辦不成事。但只要想到楊嘉祥,她便將那口氣嚥了下去。
雪芝不在意,不代表顏春生不在意,他在聽到這話後,怒道:“芝芝怎麼就壞心眼了?要是你不同意,不在中間周旋的話,她能拿到東西嗎?哼,還說什麼幫忙,我們的契約都沒了,你還留着,也不知是安的什麼心。我看你就是故意想看我們和情丫頭撕破臉才這樣的。情丫頭有句話說得對,有你這樣的村長,我們楊家村想好都不行!”
顏春生是氣急了纔會說出這話,只是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
他算是外來戶,且還沒有兒子,有什麼資格對着村長指手畫腳?更何況,人家還有個出息的秀才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