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朱慕雲中午是要去碼頭吃飯的,但他臨時改變了主意,約於心玉一起吃飯。朱慕雲有幾天沒跟於心玉好好溝通了,自從劉上書回到政保局後,他就開始忙了起來。既要忙機場的案子,還得忙着換槍。
與於心玉吃飯,朱慕雲主要是想告訴她兩件事。第一,當然是張斕剛纔的那個電話。上次張斕就說起,他認識重慶政府憲兵司令部潛伏在古星的特警第三隊情報員呂世友,此人也是幫派成員,與張斕之前有過合作。
另外,就是劉上書之事。雖然劉上書現在是軍統的人,但他回到政保局後,就會對於心玉產生威脅。劉上書是杭州電訊人員第九期訓練班畢業的,而於心玉也是杭州電訊人員訓練班出來的。他們會不會認識呢?就算以前不熟悉,或者於心玉的裝扮大變樣,可未必就能瞞天過海。
於心玉對朱慕雲中午請自己吃飯,從來都是隨叫隨到。朱慕雲說話口無遮攔,往往不經意間,就能透露一些重要情報。
但如果是晚上吃飯的話,朱慕雲往往單刀直入,總往情啊,愛啊方面帶,讓她很是尷尬。拒絕吧,違反了命令,也是任務所不允許的。同意吧,她還沒有克服心理上的那一關。特別是對朱慕雲瞭解得越深,她就發現,朱慕雲是個十足的漢奸特務。
自己帶着任務臥底在朱慕雲身邊,只是迫於形勢,不得不與朱慕雲接觸。如果能與朱慕雲保持距離,她一定會盡力而爲。
“心玉,這段時間太忙,冷落你了,沒怪我吧。”朱慕雲關心的說。
“工作要緊,我怎麼會怪你呢。”於心玉微笑着說,她恨不得朱慕雲天天忙到晚上纔回來,特別是晚上這頓飯,能不在一起吃,就儘量不要在一起吃。
“今天晚上,又得加班了。”朱慕雲嘆息着說,一臉的遺憾。
“加班是好事啊,說明你又要立功了。”於心玉說,朱慕雲一門心思只想兩件事:立功和發財。特別是後者,朱慕雲最是情有獨鍾。
朱慕雲身在這樣的位置,只要他想發財,還是很容易做到的。其實,不管是誰在他的位置,哪怕就是一頭驢,照樣每天能日進斗金。所以,不是朱慕雲撈錢厲害,而是他坐對了位子。
至於立功,則是朱慕雲的另外一大愛好。反倒是女色,被他排到了後面。按說,朱慕雲擔任兩個處的處長,可謂位高權重,不應該再迷戀權力纔是。可是,只要是抓抗日分子的行動,朱慕雲就顯得特別興奮。
今天晚上朱慕雲要加班,顯然又是有抗日分子的線索了。只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勢力,又被朱慕雲盯上了。
“未必,一些幫會人員提供的情報,沒什麼價值。可是不重視又不行,別人會說我貽誤戰機。”朱慕雲嘆了口氣。
“這種事,你交給手下不就可以了?”於心玉隨口說。
“那可不行,要是讓局座知道了,豈不會責備我沒有恪盡職守?”朱慕雲搖了搖頭,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況且,我手底下也沒有真正的干將。比如說明哥,有了劉上書,簡直如虎添翼,我就沒這種命。”
“人才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於心玉說,她知道劉上書,既是自己的師弟,也是自己的學生。
“這段時間,你儘量不要出門。現在的古星越來越亂了,下班後記得早點回家。”朱慕雲叮囑着說。
“我哪天不是下了班就回去了?”於心玉不滿的說,自從搬到朱慕雲家後,晚上的娛樂活動基本取消了。每天下了班,除了在外面吃點東西外,就得老老實實的回到白石路173號,像坐牢一樣,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出來。
“委屈你了,等忙完這一陣,一定陪你好好散散心。”朱慕雲一臉歉意的說。
朱慕雲趕到碼頭的時候,張斕已經到了。果然,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與他同來的,還有另外一名男子,三十來歲,穿着短衫,一問名字,正是特警三隊的呂世友。
“處座,呂老弟願意爲新政府效力,並且,他可以提供整個特警第三隊在古星的情況。”張斕隨着朱慕雲到了後面二處的辦公室後,恭敬的說。
他現在,已經不想再跟朱慕雲談條件了。跟朱慕雲不需要討價還價,一旦還了價,只會更低,絕對不會往上走。朱慕雲在金門舞廳與他第一次談的時候,答應給他一個四科科長。但張斕當時還想抻一抻,結果等他想投誠的時候,四科已經沒有了。
張斕現在的目的,只想成立單獨的四科。他知道,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只有做出實實在在的成績。讓朱慕雲滿意了,纔有這個可能。
“呂先生在特區第三隊擔任何職務?”朱慕雲問,他坐下後,掏出煙,正要點上的時候,機靈的張斕已經劃燃了火柴。
“在下一直擔任情報員,還有一位兄弟是當交通。對整個特警第三隊的人事情況非常清楚,如果朱處長能爲鄙人謀個職位,整個特警第三隊雙手奉上。”呂世友篤定的說。
“你所說的特警第三隊人事情況,是不是最新的?”朱慕雲問,他已經給鄧湘濤示過警,而且鄧湘濤也向重慶彙報過。按說,整個特警第三隊,都應該有所防範纔對。至於呂世友,也不應該出現在自己面前。此時,呂世友應該被扔進古江餵魚纔對。
“當然,他們的住處以及聯絡方式,清清楚楚,全部記在我的腦子裡。”呂世友篤定的說,他被張斕勸服後,只有一個要求,要有一份豐厚的收入。
“不知你想謀個什麼樣的職位?”朱慕雲雙手抱在胸前,問。
他在判斷呂世友所說的真實性,剛纔呂世友說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他有一個兄弟是特警第三隊的交通。那個人,對特警第三隊的人事情況非常清楚。而且,所有人的住址以及聯繫方式都清楚。
“錢多,而輕鬆的。如果能在經濟處緝查科謀個職位,就再好不過了。”呂世友兩眼放光的說。
“你現在還是特警第三隊的情報員?”朱慕雲不置可否的問。
“呂兄爲表決心,已經脫離了特警第三隊。可是,特警第三隊的情況,依然很熟悉。”張斕介紹着說,他好不容易纔找到呂世友,可是,呂世友剛被特警第三隊踢了出來。
原本,按照特警第三隊的紀律,像呂世友這樣的人,是要執行紀律的。可是,呂世友很知機,他一見形勢不對,馬上跑了。他本身抽大煙,又好賭成性,以前有特警第三隊的津貼,還能勉強維持生計。
但現在的話,他兩手空空,就算張斕不來找他,他也會鋌而走險,準備撈一把。他本身就是幫派成員,機緣湊巧才進入的特警第三隊。爲了生計,只能重操舊業。
張斕找到他後,兩人一拍即合。張斕想當憲佐班的四科長,而呂世友只圖財。誰知道,朱慕雲在古星,簡直就是財神爺的化身。如果能在朱慕雲的手下做事,哪怕就是當個普通的幹事,日子也比一般人過得滋潤。
“如果你真能把特警第三隊挖出來,當然可以給你在緝查科安排一個職務。而且,特警第三隊的人,每一個,驗明身份後,獎勵一根金條。”朱慕雲伸出一根手指頭,篤定的說。
“一根金條?”呂世友的雙眼圓睜,好像要鼓出來似的,特警第三隊在古星有十幾人,這麼說,自己要發筆橫財了?如果有了十幾根金條,自己還來什麼經濟處?天天抽最好的煙,打最大的牌,先逍遙快活一陣子再說。
“我說話從來不食言,但是,要抓到人才算數。”朱慕雲緩緩的說。
呂世友提供的情報,按照一般的流程,先提供地址,再由二處或經濟處行動。這樣的行動,朱慕雲自然不會交給其他部門。雖然朱慕雲對政保局的情報或行動不感興趣,可他自己碗裡的肉,卻不會讓別人來吃。
“我馬上去聯繫,下午就可以行動。”呂世友急道,剛纔他要觀察朱慕雲的反應,但現在卻生怕朱慕雲反悔。
“先把情報準備好,抓人也得佈置。特警第三隊的人,沒有住在一起吧?要統一行動,統一部署,爭取一個都不放跑。”朱慕雲說。看呂世友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
來碼頭的時候,朱慕雲已經再次給鄧湘濤送了一份情報。再加上自己與於心玉的溝通,他相信鄧湘濤一定會再次收到情報。只是,呂世友所說的這名“交通”,姓甚名誰他還不知道。可是,只要告訴特警第三隊,再加上與呂世友的關係,他們立馬便知。
“請朱處長放心,一切由我來安排,只要給我準備好人手,保證他們一個也跑不掉。”呂世友笑着說,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十幾根金條。這些金條到手後,該怎麼花呢?買大煙?還是進賭場?或者先去長相伊睡幾天再說?
“一切由你來安排?乾脆我這個處長也讓給你來當好不好?”朱慕雲冷冷的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