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爲了報仇她沒了二哥哥,可是這凰家不曾動搖半分。所有人都丟下她不管了啊……所有仇恨的代價都應該她來揹負嗎?
那凰叄有潔癖,別人碰過的女人他是斷然不會沾染半分的,唯獨這固倫公主例外,白日裡伺候賓客不算,夜裡還要應付凰叄的折騰。
只是凰叄要的永遠都是那一點朱脣……
固倫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的世界裡,生不能,死不得。不過區區半月之間的功夫就已經憔悴消瘦的不成人形。
“娘娘……你爲何要救我呢?我要去找二哥問個清楚……把我留在這世上難道只是爲了還這些仇恨遺留的債嗎?”固倫公主說着,睫毛輕輕翕動了一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沒有眼淚,只有那壓抑不住的害怕和顫抖。
凝歌聽得一陣心疼,心中對於凰叄的厭惡和恨意一點點攀升,竟然到了幾乎要逼瘋她的地步。
凰叄這個瘋子,這麼恬不知恥的事情也做的出來。
果真這凰家沒有了一個正常人嗎?
凝歌忽然側目看向門口,正瞧見門口拐角處有紫色長衫一角,迎着西北風烈烈飛揚,鄭落定在她的視線裡。
他呢?
固倫嚶嚶哭泣,死死的扣住凝歌的手掌,哪裡正是鮮血模糊,雪上加霜,傷口累積着傷口毀的那一雙玉手不成模樣。
凝歌卻好似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一樣。
許久才轉開了視線看着固倫道:“你放心,我會叫他付出代價。”
固倫一愣,仰頭死死的盯着凝歌:“我要他死。”
凝歌堅定的點頭:“一定。”
固倫的如死灰的眸子裡瞬間就有星光閃動,好似看見了希望之火一般在不停的蔓延,一瞬間就如燎原之火烈烈燃燒起來。
“我有證據。只要娘娘給固倫機會,定然能置凰叄於死地。”固倫湊近凝歌的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凝歌蹙眉。
什麼證據?
固倫得意的笑起來,虛弱蒼白的臉上染上了那樣冰冷的笑意看在凝歌眼裡說不出的詭異。
“公主……”凝歌低喚。
“否則,我爲什麼要在那凰府裡苟且偷生?”固倫依舊是笑着,卻終於笑出了眼淚來。
凝歌心中一顫,抿脣問道:“是什麼?”
固倫公主在掙扎着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着窗邊走去,從墊被下面一通摸索,摸出了一塊摺疊的四四方方的手帕重重的掖在凝歌手心。
又湊在凝歌耳邊低語道:“這個人是宮裡人,只是固倫對於鳳翎國皇宮並不熟悉,不知道到底是誰。只要稍下功夫戳破他私通宮妃的罪名,皇上定然也能循着機會置他於死地。”固倫冷笑着,面上都是堅定和仇恨。
這和在草原上凝歌看見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固倫判若兩人,所有的天真和純良都在那凰府裡被磨滅殆盡。
她終究是毀了一個姑娘的大好年華,若是她不曾去西涼,若是多羅好生的活着,那麼固倫是不是也還在大草原上做着美夢,最終也會找一個富貴人家嫁了,一生榮寵不必提……
可是一切都變了……因爲區區一個凰叄……
凝歌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又瞧了瞧站在門口的凰肆,仔仔細細的把那帕子和裡面的東西一併掖進袖子裡,堅定道:“一定。”
他該死。
固倫公主聽到了凝歌保證卻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眼前一黑就倒在了牀上。
“固倫?”凝歌一驚,連忙伸手去探固倫公主的脈搏,雖虛弱但終究是穩妥,即便是凝歌不懂脈象也知道她是安好的。
睡着了也是好的。
幫固倫掖好被子,凝歌才緩步出了門來,見着凰肆依舊是沒有走,不禁道:“四爺等我是想說些什麼麼?”
凰肆眼神微閃,遞給凝歌一張藥方,道:“我剛準備出門的時候就是要跟你說這個事情。”
凝歌探手接過,打開一看,只覺得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就摔倒在地。
那紙上倒也不是什麼不尋常的藥方,凝歌卻認得其中一味藥叫做“紅花”,是以打胎流產所服用。
“固倫她……”凝歌些微有些顫抖的翕動着嘴脣,臉上慘白一片。
凰肆點頭,“如娘娘所想。”
凝歌如遭電擊,渾身麻木不能動彈。指尖微微一個顫動,那頁薄薄的藥方就隨風而去,掛在了身邊一株尚且在鼓動着花苞的臘梅花上。
凝歌眨了眨眼睛,瞧着那暗沉沉的天色:“這天氣怕是要不太好了。”
“ 娘娘還是早作打算。固倫公主胎像不穩,如今又神志不清,若是留着這孩子恐有一日是個禍害,怕是要危及生命。”凰肆不容凝歌岔開話題,不鹹不淡的說道。
凝歌側目笑道:“四爺這是怕固倫給凰家抹黑嗎?”
凰肆一頓:“我不是凰叄。”
“可你也是凰家人。固倫肚子裡的是凰家的子孫,你這樣就想要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凰肆蹙眉道:“你我心知肚明,那不可能是凰叄的孩子。”
凝歌挑眉笑道:“四爺這是要叫妾身如何想呢?是三爺無能不舉,還是要說他**聚會,性取向爲男人?”
凰叄府裡所有的嬪妾都只是招待宴請賓客的工具,也就是家妓。但是一個個依舊是貫着凰叄妻妾的名義,這樣大方的男人大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非是凰叄身體有問題,那麼就是凰叄性取向有問題。又或者是關於後宮中那個不知名的女人。
凰肆聞言臉色大變,一雙桃花眼危險的眯起,“娘娘聰慧絕頂,凰肆愚不能及,恕不能理解娘娘話裡的意思。
凝歌笑:“是嗎?不能 理解啊……”把是視線方向遠方,瞧着那梅花枝頭已經開始破裂的藥方出身,又頓了頓,踮起腳尖探着身子拿下了掛在梅花枝頭的藥方,在手裡一下一下的緩緩撕碎:“那就請四爺把這方子換成保胎藥方,否則就休得怪我玉碎也不求瓦全了。”
凰肆瞧着凝歌手一揚,那暗沉的草色宣紙就變成一片片碎片,如花瓣一樣隨風而去,嘆息道:“你這是何苦?固倫公主若是知道有這孩子的存在也斷不會留下她的。”
凝歌抿脣,定定的看着凰肆:“她不會。”
“何以見得?固倫公主清高孤傲,哪裡會容得這點污穢。”
凝歌狠狠的睇了一眼凰肆。
說得起污穢二字,只是如今固倫遭遇的一切不都是凰家造成的嗎?
“四爺,您當真叫我刮目相看。”凝歌咬牙切齒,頗有些憤恨的看着凰肆。
他知道一切,但是卻是在最好的時間充當了傻子,可是這個傻子偏生是在她最重要的時刻又要充當她的救命恩徒。
若是沒有了凰肆,固倫只有一死。
可是凰肆的袖手旁觀卻不能就此抹去。
凰肆苦笑:“娘娘,您也說過,我終究是凰家人。我能幫你,但是我卻不能背棄凰家。”
凝歌冷哼一聲,道:“你身爲醫者,卻放縱他們殘害生命。你是在幫你自己,何來幫我一說?你不過是怕固倫危及凰叄,如今是想斬草除根了?”
“娘娘,凰肆不曾料到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凰肆眼中閃過一抹心痛,只是快到叫人瞧不清。
凝歌背過身去:“從我知道你是凰家人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是曳香院湖畔的魚公子。也不是會善德仁醫的太醫,你只能是凰家四爺,鳳翎國明國公。我不求你幫我,只求你一直能這樣袖手旁觀。”
凰肆沉默不語。
凝歌好笑的擡起了眸子,收斂了眸子裡的黯然繼續之前的話題。
“母親會變得強大。”凝歌道:“固倫如今已經被你們凰家毀了大半,也早就不再是那草原上的天真無邪的固倫公主。沒有了父王和兄長,這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不管是誰的,她掙扎到最後都會保全這孩子。凰家八子一鳳,膝下獨獨一個凰凜已經命喪黃泉,玉卿腹中的孩子也死於凰九之手,她哪裡會知道一個做母親的感受?何況四爺手裡掌握着這孩子豈不是更方便威脅於聖上,更掐準了凰叄的命門。凰叄此舉若是由你昭告天下,那凰家家主的地位怕是不必爭奪就在你之手了吧。”
“娘娘消息倒是靈通。”凰肆皺眉,一番誇讚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凝歌分明是一切都盡在掌控,看來他凰肆終究是小瞧了這個女人。
以爲不過是個特立獨行的公主,卻不料是個老謀深算的政權者。
“過獎。凝歌不過是隨意說說,四爺也不必放在心上。”凝歌輕描淡寫的說道,目光若有若無的從凰肆的腳尖移動到了腰上。
聽着凝歌的冷嘲熱諷,凰肆面色一變,手上的摺扇啪的一聲打開貼在胸前,沉聲道:“娘娘這是威脅我?”
隨意一說就道破了玄機?
凰叄是凰家衆兄弟中最陰狠的一個,除去和凰九一脈的凰捌,凰叄有老大老二的沉穩善戰,有老七老五的武藝,也有凰九的智慧心狠。
凰家的當家之位不會落在一朝皇后的手裡,即便凰九精明,也終究是跟隨了鳳于飛姓鳳而不姓凰。
大哥年邁,也當要出讓凰家家主的位置了。
凰家家主懸而未決,最強的競爭者莫過於凰肆和凰叄。
這都在凝歌的股掌之內,竟然還只是隨便說說。那要繼續下去當要如何呢?
凝歌瞧着凰肆面上青紅自白變幻,只覺得心中發冷。
凰肆不過是個隱藏很深的僞君子,哪裡會是什麼中庸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