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侍衛手裡擎着一個托盤走到凰九身邊道:“娘娘,在案桌上發現一個發黑的銀盃。”
凰九挑眉,果真是瞧見那托盤上放着一個通體漆黑的杯子,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侍衛低頭不肯說話。
凰九低喝一聲:“說!”
“回稟娘娘,在門口發現了急着離開的琪和公主,這杯子也正好是放在琪和公主的桌子上的。不知道……”侍衛見衆人臉色不對,連忙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娘娘贖罪,奴才多嘴了!”
琪和公主怎麼會還自己的親侄兒呢?她是公主,和宮裡任何一個娘娘都毫無緣由,又是鳳翎國聖女的身份,自然是容不得半點玷污的。
凰九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衛:“琪和公主人哪裡?”
正說着,身後就傳來琪和公主努力掙扎的聲音:“你們放開本公主!再敢動一下,就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琪和一身素白,正滿面惱怒一路被兩個侍衛拉扯過來,見了衆人的目光還有跪在地上的侍衛,冷笑道:“皇嫂這樣大動干戈,是非要叫琪和難堪的了。”
看來琪和出去的計劃失敗了。凝歌皺眉想着,拳頭在袖子裡攥了攥,分明是數九寒天,她的手心裡竟然全是汗。
這個網兜下的太大,看來如何都是逃不掉的了。
凰九挑眉,半眯着眼睛冷冷的掃了一眼琪和:“ 你說什麼?”
琪和卻絲毫不懼怕這樣的冰冷,勾脣冷笑:“你早就在坤寧宮外佈置了人手,難道不是早就準備這樣的事情發生麼?”
凰九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低喝道:“不要鬧了!現在是柳妃肚子裡的皇子出了問題,身爲姑姑的你難道要袖手旁觀嗎?”
琪和一驚,瞧了一眼地上的血,又瞧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凝歌,不可置信道:“皇子?”
凝歌點頭:“是皇子。”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皇子還是幌子。
凰九痛心疾首的對着琪和低喝道:“你說你怎麼這樣糊塗,你清修於佛堂這許多年,佛經是白唸了嗎?怎麼一出來就惹事?你是我鳳翎國的聖女,這不是自毀招牌嗎?”
琪和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是定定的看了一眼凰九之後就閉上了嘴。
凝歌忽然出聲:“娘娘不必苛責琪和公主了,適才柳妃娘娘並不曾向公主敬酒。娘娘在臺上當是看的清楚,這樣苛責琪和公主也不過是叫妾身自己出來認罪罷了。”她頓了頓,忽然笑了出來,瞧着那跪着還不忘舉起手上托盤的小兵道:“娘娘也自不必爲難他人,這銀盃是我的。只是我不曾在那酒杯裡下毒,娘娘要明察纔是。”
凰九不可置信道:“是你?”
良太妃擡了眼皮看了凝歌一眼,旋即低頭皺起眉頭,道:“娘娘還是莫要自攬罪名纔好!”
凝歌搖頭,指着那案几上的杯子看了一眼琪和:“案几上擺着兩套杯具,我和琪和公主所用的杯子各不相同,琪和公主的是玉色系,我是金銀系。感謝琪和公主想要幫我,臨走時候把銀盃和她的玉杯做了交換,但是那桌上不過是換了一個杯子而已,不至於整套杯具都是凌亂的。何況……琪和公主總不至於下毒陷害自己。”
“那麼,你是承認你下毒害柳妃的了?”淑太妃冷笑道,眼中有一種得意閃過,好似抓住了凝歌多大的一個把柄。
凝歌笑:“淑太妃見笑了。我不過是不希望你們冤枉琪和,卻並不承認就是我害的柳妃娘娘。我雖解釋不清這杯子上的毒藥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我相信皇后娘娘是最爲公正的,定能還妾身一個公道不是?”
凝歌把皮球踢給了凰九,凰九轉身喝退了攥着琪和的侍衛,看着凝歌道:“是與不是,倒也不是本宮說了算。”
凰九話音剛落,後面又匆匆奔來一個侍衛,連忙在凰九腳下跪下道:“啓稟娘娘,這是在凝妃娘娘座下發現的紙包。已經打開用了一半,請娘娘定奪。”
紙包?
凝歌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那侍衛手裡拿着的沙色紙包,確實是半打開的形狀。只是她今日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紙包出來,顯然是後來栽贓。
凝歌暗惱自己沒有想周全,只顧着叫琪和離開,卻不曾想那捕捉螳螂的黃雀還在後頭。
凰九看了一眼那侍衛手裡的東西,冷冷道:“拿下去叫太醫看一看,是不是柳妃身上的毒。”
“是!”
侍衛退下了,凰九烈烈的看着凝歌:“凝妃,你還有什麼話說?”
凝歌蹙眉:“妾身無話可說。”
正說着,一個丫鬟渾身都是血的奔來,着急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吧,柳妃娘娘不好了,皇子已經存活不了了,太醫說娘娘也生命垂危,解藥服用下去毫無反應,到現在也不曾清醒。”
凰九皺眉,一揮廣袖道:“走,去看看。”
凝歌心中微微一凜,隱約是覺得事情又不對的地方,只能跟在凰九身邊一路輾轉去了坤寧宮正殿。
柳妃被安置在凰九的鳳牀上,倒是彰顯了一朝皇后的大度體貼,衆妃嬪都被攔在門外,只有凰九和三位太妃進了寢殿。
凝歌站的筆直,眸色深沉,瞧着那緊閉的門扉出神,衆人本能的都離了凝歌遠了一些,只有琪和一直站定在凝歌身邊。
凰叄隱在人羣中,挽着固倫的手坐定在人羣最後面的椅子上,透過人羣的縫隙瞧着凝歌孤單筆直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又飛快斂去,接了假固倫端過來的一碗茶水遮了那若有若無的笑意。
門“吱呀”一聲開了,凰九和三位太妃面色凝重舉步邁出門檻,琪和上前問道:“如何?”
凰九擡眼看了着急的琪和公主一眼,又轉頭看着凝歌一字一句道:“是中了五毒散,五毒散集成天下五毒研磨成沫,入酒水無色,卻是天底下最傷人的毒藥之一。柳妃這一次是有皇子擋了一命,勉強撿了半條命回來。只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 凝妃,即便你是看不得柳妃有孕,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法子來取人性命。這深宮最容不下你等善妒心狠的一類。你這樣傷了柳妃,害了皇子,倒是一箭雙鵰,本來還是想接着那賞梅宴的由頭嫁禍給本宮吧。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凰九盯着凝歌,揚聲道:“來人,搜長歌殿。把凝妃押下候審。”
下面侍衛齊刷刷的應了聲“是”,帶着小跑一路就出了宮。又有兩個侍衛上前來準備押解凝歌。
凝歌不動,只是冷笑着看着皇后凰九。
她終究是心思不夠縝密,也因爲報仇心切的緣故顯得過於急切。
這樣的事情太容易出現漏洞,只消看着她這張已經掩不住得意的面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究竟何爲。
柳妃當真願意捨命相陪麼?
那麼爲何在一開始進坤寧宮的時候提醒她呢?
柳妃還和固倫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等待她去挖掘,她現在死不得,也死不了。凝歌篤定。
“娘娘,證據沒有齊全之前,還是不要妄下定論。我瞧着凝妃並非大惡之人,莫要冤屈了無辜的人才是。”良太妃忽然開口。
凝歌看了良太妃一眼,眼神中帶着感激。
這時候能挺身相助,已經實屬不易,良太妃這樣三番兩次幫自己說話很顯然已經觸碰到了淑太妃和凰九的底線。
這也叫凝歌清楚的認識到淑太妃至始至終都是和凰九站在一起的。
她屬於凰家。
或者說是自以爲屬於凰家。
凰九側首看了一眼良太妃:“太妃娘娘,臣妾說的是押下候審,只要她這的是無辜的的,難道妾身還會冤枉了她不成?”
良太妃蹙眉不言,動了動嘴脣終究是深深的看了凝歌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人明白那搖頭的含義,凝歌卻是會意的點了頭。
侍衛得了命令放心大膽的上前準備捉拿凝歌,卻不料手還沒伸就聽見琪和公主厲聲道:“住手!”
侍衛們一愣,看了看皇后凰九,又看了看惱怒的瞪着大眼的琪和公主,一時之間竟然拿不定主意,只能面面相覷。
“公主,皇上授予本宮統管六宮的權利,後院失火,勢必會影響到皇上前朝的處事,你這是要爲難本宮嗎?”凰九眯着一雙鳳眼冷聲道。
琪和卻是渾不在意的笑了笑,緊走了兩步到了凝歌面前,道:“皇兄曾近跟我說過,凝妃身上這件八寶衣只賞賜給厚重之人,這八寶衣內縫合着聖旨,除了聖上任何人都不能裁決宣判,更遑論押解?這八寶衣十數年前就有,皇嫂不會不知道吧?”
凰九面色一凜,登時青紅自白什麼顏色都有。
“公主這般的是非不分,還要縱容謀害皇子的歹徒嗎?”淑太妃插進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