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看着喚月輕聲道:“喚月,把盒子給她吧。”
喚月一愣,仰臉不解的看向凝歌,好似這一刻的凝歌說的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凝歌無比認真的盯着面前的喚月,又重複了一次自己說的話:“我說,把盒子給她。她想要那盒子,那就給她。”
“娘娘……”喚月眼裡忽然就洶涌出眼淚來,手無足措的看着懷中的盒子。
即便是忍受了那麼多人的拳打腳踢,喚月也不曾吭半聲,而此時聽見凝歌說話卻是叫她泣不成聲。
看着那眼淚好似斷了線的主子一滴一滴的砸在那被踩的青紫腫大的手指上,凝歌心中莫名起了一陣酸澀,半蹲下身子取了帕子給喚月擦了眼淚,笑道:“這一刻,我真的相信你並不想要背叛我。你也沒有背叛我,把盒子給她吧,該來的都會來的。”
凝歌輕輕的抱了一下喚月,從哭的不成樣子的喚月手中取走了盒子,雙手交給凰九:“娘娘要的可是這個?”
凰九挑眉,輕蔑的看着這主僕倆。
“妹妹和這丫鬟的感情,當真是感人肺腑。不過本宮也是照宮規辦事,妹妹總算是有協理六宮的權利,相信也會理解本宮的。”
凰九說着話,就順手打開了凝歌遞給她的盒子,在看見裡面的東西之後,眼角不經意就有了一個上揚的角度,但是很快又嚴肅的垂了下來,惡狠狠的把手中的盒子丟在了地上:“放肆!”
這樣的火氣是意料中事,凝歌淡淡的跪了下來和喚月並肩:“娘娘息怒,此時另有蹊蹺,還請娘娘聽我解釋。”
凝歌說出話來忽然就覺得自己很是可笑,這件事情分明就是凰九佈置好的,這一切的一切的主動權如今都在凰九手上,她要解釋什麼呢?
解釋喚月是因爲家人被她凰九所脅迫才被迫幫她把這樣骯髒的東西放在長歌殿裡的嗎?
果不其然,凰九隻是冷笑着指着凝歌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的丫鬟拼死保護的東西就是巫蠱,你還有何話說?凝歌!你真是向天借了膽子,竟然是連皇上都敢詛咒,你這是在詛咒我鳳翎國,你身爲宮妃,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凝歌含笑擡頭:“是啊,我也想知道,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何況,那小人並沒有翻身,娘娘怎麼就知道詛咒的人就是皇上吶?”
凝歌的話說的漫不經心,卻是叫凰九瞬間就沒了言語。她飛快的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盒子,那小人似乎是被釘在了盒子上面,即便是經過這樣的摔打之後也依舊沒有脫落,也沒有翻過身來!
而那一男一女,和鳳于飛和凰九並沒有半分相像。
這件事情本來是設計好的,凰九也不過是照着劇本念臺詞,如今出了紕漏,竟然當真是不知道如何彌補。
只是此時的事態終究是偏向於凰九,即便是凝歌有心力挽狂瀾也無力迴天了。
凰九很快就冷靜下來,斜睇了一眼神情淡然的凝歌道:“難道你身爲宮妃,詛咒其他人就可以了?巫蠱之事在我鳳翎國皇宮向來都是禁忌,不管你詛咒的是誰,都會給我鳳翎國的皇宮帶來災難,如今好了,江南匪患未除,皇上御駕親征,奈何半途中就大病一場,你可知道這對於士氣是什麼樣的影響?!”
凝歌搖頭:“娘娘在迴避我的問題嗎?我問的是,您如何知道那小人就是皇上?”
“放肆!若不是皇上,皇上如何會生病。”凰九冷聲道,隱約帶着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好似在肯定自己的說法,又好似是在辯駁凝歌的理論。
凝歌淡笑道:“皇后娘娘息怒,若是這是皇上,妾身無話可說,若是不是,豈不是就證明這宮中還有巫蠱之事,您的調查也並不徹底不是?”
凰九直起身子來,淡淡的喚了身邊的一個侍衛:“去拿來裡面的小人!”
那人應聲而去。
扎滿了繡花針的小木人從木匣子裡取出,凝歌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喚月的顫抖,她微微笑着,伸手摸索到了喚月垂在地上的手,小心的握着。
即便那邊的指尖上是一片冰冷,甚至還帶着一種血液的黏稠凝歌也不曾嫌棄,輕輕的摩挲着,知道喚月吃痛微微想要縮回手她才放開了喚月。
那侍衛把渾身都是繡花針的小木人呈現到了凰九面前,凰九反反覆覆的翻看那小人,卻發現那不過就是個小人,背後並沒有寫字。
凰九的臉色登時就變了,只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垂首跪着的喚月,手中的護甲不經意之間刮到了其中一根針,針尾巴扎進她的肉裡去,驚得她猛地送了手,那木頭娃娃猛然就落了地,在地上翻滾一圈就到了凝歌面前。
凝歌順手就撿起來那木頭娃娃對凰九笑道:“娘娘家中有明國公擅長醫術,你們自小一處長大,自然也是對醫理稍有精通。這木頭娃娃身上的每一個針孔都是針對人身上的穴位,配合扎針使用可以緩解疾病,甚至能治癒疾病。娘娘說是不是?”
凰九面色被說的一陣青一陣白,握着匣子的手漸次有些不穩當,險些就把那匣子丟了。
而凝歌則是順勢放下了手中的木頭人,深深的在凰九面前叩頭道:“皇后娘娘,是我這丫鬟不懂事,只知道我身上因爲小產落下許多的毛病,自己偷偷去研習這些東西來給妾身治病,但是卻疏於保管這些東西,不小心落入別人的眼睛,就以爲是我長歌殿是在做些巫蠱之事,這實在是冤枉。還請娘娘看在喚月一片衷心的份上饒恕了這些個不相干的人了吧。”
凝歌的話說的別有深意,說的分明是喚月,又好像是在映射凰九綁架了喚月的家人來指使喚月幫她做事情。
“妹妹,你可看清楚了,這個可是男體。而那具女體身上穿着鳳袍,若也是你,難道是你有想要越過本宮做皇后的想法?”凰九冷眼睇了一眼被安放在地上的小人,似乎是揪住了凝歌話裡的錯處,聲音裡又多了幾分底氣。
喚月身上一抖,頭垂的更深了。
凝歌略一思忖道:“這本也沒什麼,男女身上的穴位有諸多共通的地方。女人身上的陽氣本也多來源於男子,吃透了男人身上的穴位,女子身上有的缺陷自然能一目瞭然。我相信凰肆爺也會認同這樣的法子的,若非是有人首肯這樣的理論,喚月也不會輕易的去嘗試,喚月說,是不是?”
喚月似乎沒有料到自己還會被牽扯進來,只是匆匆側首看了凝歌一眼,飛快道:“是,奴婢的初衷確實也是這樣。卻不料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喚月說到恕罪的時候頓了一下,話語中有苦澀和無奈,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還去祈求,又怎麼可能不苦澀呢?
凰九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計劃的好好的一件事情被凝歌輕描淡寫就帶了過去,甚至還不知不覺之間就拖帶上了凰肆。
這叫凰九懷疑凝歌到底是知道了多少自己和凰肆之間的事情,還是她和凰肆之間有什麼樣的交易她不知道。
但是她敢肯定的是,若是此時叫凰肆來跟凝歌對峙,凰肆一定會站在凝歌那一邊的。
這一次次的,凰肆永遠都會站在凝歌的身後,用任何叫人不能理解的手段去救下這個女人。而這次,凝歌搬出來凰肆這塊大石頭準備砸凰九的腳,凰九難道只能悶不吭聲吃悶虧?
真是笑話!
凰九暗想,看向喚月的眼神裡陡然又多了幾分殺氣。歸根結底,問題也都是出在喚月那個丫鬟身上。
看來這丫鬟果真所以一片忠心,又想要保全家人的安全,又想要保全凝歌,只是在這深宮中,有這樣貪婪的心思未免是有些愚蠢,比如現在,凰九騎虎難下,又如何會叫她安穩現世?
“簡直就是渾說一氣!凰肆如今身在邊關不能回來對峙,娘娘拖我凰家人下水是何用意?”
正在凰九思忖如何對付凝歌這番胡攪蠻纏的道理的時候,凰年一踏進門來,只是人未至聲先行,那一聲低沉的男聲瞬間就叫凰九心中踏實起來。
凝歌窺見凰年一渾身一怔,驚訝程度絲毫不亞於在此時看見鳳于飛出現。
只不過鳳于飛此時出現必定會是救星,而此時的凰年一出現卻是個災星。凝歌攥了攥手有飛快的鬆開,又飛快的攥在一處,掌心裡黏糊糊的不知道是鮮血還是汗水。
她確實是胡扯一通,來對付凰九這樣有小辮子攥在別人手裡的人差不多,但是對付這個老狐狸凰年一就有點難了。他雖然是馳騁疆場,卻是凰家長子,光是看那幽深如狐狸一般的眼光就知道他非等閒之輩。
上次和凝歌的較量已經是叫他吃了一次虧,這次是有備而來,哪裡會叫凝歌佔半分的便宜呢?
凝歌這樣想着,身心一下子就覺得疲乏起來。腦中卻是分外的清醒。
重要的是,凰年一不是應該和鳳于飛在前往江南的路上嗎?怎麼會這時候還能無比閒適的出現在皇宮裡?
“齊國公來的正好。”凰九倏然轉身看向凰年一道。
凰年一拱了拱手向凰九行禮:“皇后娘娘吉祥。微臣本應該候在宮外,奈何遲遲等不得皇后娘娘出來,所以特意進來看一看,卻不料進門就聽見有人強詞奪理,胡扯一通。看來註定是解釋不了這巫蠱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