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無相倏然無言,翻身坐定在牀邊,一揮手就點亮了桌上的燭火。冷眼看着蜷縮在牀裡面的凝歌:“我會吃人嗎?”
凝歌搖頭,旋即又堅定的點頭。
“公子可以考慮下去坐。”
林無相滿頭黑線,只好離了牀在桌邊坐定,長衫一晃,就變出來那一把羽扇悠悠然在胸前扇着。
眼中的慾望漸漸的熄滅,林無相腦子裡卻是有瞬間的空白。
他在幹什麼?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突如其來的吻,她就算是像了幾分藍鶯,卻終究不是藍鶯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還要苦苦等在房頂,就爲了質問當時利用他去**大夫人的事情麼?
對了,質問。
一定是,只不過是質問的法子不同而已,林無相這樣安慰自己,恍惚之間總算是想起來了自己來的目的,登時就沉下了臉色,皺眉道:“爲什麼是我?”
凝歌擁了枕頭半倚在窗邊,淺笑道:“你可記得有一日在酒樓門口潑了你一身墨水的夫人?”
林無相仔細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只不過那婦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如今卻是全無影響了。
但是在擡頭之間就看見凝歌似笑非笑的脣角,當即明瞭,道:“那婦人就是劉夫人。”
凝歌點頭。
她在當時就看出來那劉夫人是對林無相有意思的,只不過當時的凝歌還不知道那婦人就是顏鳳嬌,倒是雲澤從邊上提醒才叫凝歌想起來。
橫豎她是答應了劉生的,這大夫人遲早也是逃不過這一劫,劉生一早就在想着要休妻,凝歌不過是推注手,給顏鳳嬌加上一條罪過,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按照大夫人的性格,即便被捉到的不是林無相,也還會有其他的人。只是若是其他的男人只怕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你早就算計好了叫我去**她,好達成你和劉生之間的交易!”林無相咬牙切齒,拳頭攥的死緊,幾乎是要把手中那羽扇折成兩半。
這女人把他當成什麼了?
凝歌見林無相當真是動了怒火,連忙道:“確實是臨時起意,只不過是你來的太巧罷了。我本來準備用的凰肆。”
“你……”林無相無語凝噎,話說了一半,話鋒一轉,忽然道:“那你準備給我什麼做補償?”
過敏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尤其是在被顏鳳嬌那麼噁心的手撫摸過的地方,害得他可是在不周山莊閉門養傷七日之久,渾身瘙癢難耐,若非是整日裡運功逼着,輔佐以各類不周山靈藥,怕是要毀了這身容貌了。
對於買賣人,利益交換 必不可少。
凝歌想了想,終究道:“除了去給你當壓寨夫人,其他的任何條件都可以。”
林無相嘴角微抽,心中的惱火卻倏然而散,揚眉道:“當真?”
凝歌點頭:“自然。”
“這便是極好的,不過我現在什麼都不缺,這條件就改日再來討。先行告辭了。”
林無相悠然起身,紅衣漣漪出一個姣好的弧度來,上面穿行的金線藉着燭火的光亮閃的凝歌眼花,那人越窗而去,空氣中四散着隔空用內力傳來的聲音:“忘了告訴你,剛纔進你房間的時候,那雲城主可是一直守在門外的。呵呵……”
林無相的聲音悠遠好聽,如今傳來的消息對於凝歌來說卻更像是噩耗。
心中一驚,眼角劇烈的跳了起來,只覺得青筋凸起,一陣頭疼。
三日後,凌雲布莊正式開業,因爲之前凝歌偷龍轉鳳打下來的良好基礎,也因爲凌雲私藏館的聯名商號,開業的第一日就人滿爲患。
布料是一樣的布料,衆人來尋的不過是凌雲布莊連特有的手藝和款式。
虧得雲家自己有一個小小的染布坊,規模雖然不大,但是出來的東西極爲精緻,平日裡只供着雲家上下的穿着,如今那染布坊全然打開,染出來的布標新立異,成了凌雲布莊的招牌,供不應求。
凝歌站在凌雲布莊對面的酒樓,喚作齊春樓,爲了方便行事,凝歌出錢匿名把這齊春樓從顏家手裡買了下來。
面前一壺熱茶,對面坐着一臉悠然的雲殤。
“這地方極好,本事顏浩監視一鳴布莊的地方,現在倒是成了你的了。我卻是好奇那顏浩爲什麼會把這地方出手讓給你?那可是個老吝嗇鬼,心狠手辣不在話下。”雲殤淡淡的呷了一口茶問道。
凝歌身上有太多稀奇的事情,卻是這各種各樣的稀奇湊成了這個一個活靈活現的人。
能從老虎嘴裡拔牙,當真是稍有的事情。
雲殤雖然是身在家中養傷,卻也聽聞了顏鳳嬌的事情,自然也是對那紅衣男子心中有數。沒等凝歌回答,又追問道:“那日在壽春樓裡顏鳳嬌被抓,是你一手導演的吧?”
凝歌揚眸,脣角帶笑:“你覺得呢?”
雲殤緩緩搖頭,苦笑道:“用得上林無相,怕只有你了。”
凝歌但笑不語,岔開了話題道:“論起來,我對那顏浩有恩,總算是免了顏家的一場劫難,他是生意人,自然不會權衡不出這其中的利弊,這酒樓我出的價格高於市場一倍,他再吝嗇,卻也沒有不賣的道理。”
“是因爲劉生?”雲殤問道,有些驚訝的看向凝歌。
那場戲既然是她導演的,顏浩也該恨屋及烏,因爲死了女兒恨上凝歌纔是,可是卻無故還欠了凝歌人情,這是什麼道理。
凝歌不語,話也不曾點破了說。
顏浩吝嗇多疑,這是凝歌早就從雲澤哪裡知道的。所以凝歌故弄玄虛,把好端端的一件計謀弄得真一半假一半,顏浩糊塗了,自然是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深處想。
往深處想也是極好的,事情齊刷刷都指向劉生,就跟她沒有關係了。
何況她還有凰肆這個護身符,加上那劉生迫不及待的甩出來休書 ,更加重了顏浩對劉生的懷疑,凝歌好心提點過顏浩,顏浩不會不記得。
雖然事情結局不盡如人意,但是凝歌搬出來的凰肆,確實是叫劉生安生不少,沒有刻意去羞辱顏家,也沒有膽子去揭穿這件事情。否則如今的顏家無人當家,不知道要增出來多少是非。
顏浩若敢跟凝歌翻臉,那可就等同於招惹劉生和凰肆兩個人了,這樣的買賣,他不會做。
唔……凝歌的腦子清醒了一下,感覺自己整日裡和土豪還有一羣生意人打交道,腦子裡的計算能力愈加的靈活起來,不多時就能權衡出利弊來,整日裡除了算計人就是算計錢。
就連凰肆也成了她身邊的資本了。
唉……果然是無商不奸。
一盞茶的功夫,離凌雲布莊不遠的一鳴布莊總算是有了動靜,劉生攥着眉頭走出來,下意識就朝着凝歌坐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凝歌遙遙舉杯,淺笑致意。
雲殤瞥了一眼那劉生:“你還和他打交道。”
凝歌笑:“豺狼不會放過到了嘴邊的肉。自然,狡兔也不會放棄到嘴邊的草。”
雲殤揚眉:“誰是狼?誰是兔?”
凝歌擱下茶碗,轉動着手中的聞香杯,淺淺道:“自然我是狼。”
雲殤噗嗤一笑:“這世間屬你最稀奇,把自己比作那兇狠惡唑的狼。”
凝歌不以爲然,卻並沒有回答雲殤的話,只看着那劉生走進了齊春樓,凝歌撂了手裡的茶碗,眼神晶亮,好似等着魚兒上鉤的釣客:“魚兒上鉤了。”
“能做什麼?”
凝歌一雙纖纖素手,直指對面生意紅火的凌雲布莊:“自然是要做布莊的生意。”
雲殤有些驚訝,暗想那劉生被算計一次也就罷了,還要送上門來被算計。
兩人閒談之間,劉生已經被掌櫃的引進廂房,凝歌指了指特意留出來的空位,笑盈盈道:“劉掌櫃請坐。”
劉生蹙眉,總覺得有種奔赴鴻門宴的錯覺。本能的道:“這就不坐了,只是想來問問姑娘,既然姑娘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達成,答應在下的條件當要如何?”
如今的凝歌當真是名利雙收,上一批在一鳴布莊趕製出來的衣服送往四面八方,緊跟着凌雲布莊也跟着揚名立萬,現在凝歌訂單完成,布莊開業,可謂是雙豐收。
凝歌巧笑倩兮,眼中有藏不住的光芒,揚眉道:“劉掌櫃還是坐下說,這話是簡單,說起來卻是長的很了。”
劉生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在凝歌身邊的空位上坐定,原本激昂江山的雲城主瞬間變成了茶水小童,順手就幫劉生添了茶水。
劉生有些受寵若驚,卻是驚異的看向凝歌,暗忖這女子到底是用什麼樣的迷魂術,叫雲城的雲殤都成了她的下手。
凝歌自然是看出來了劉生的疑問,卻並沒有去辯解什麼,順手端了茶水舉向劉生道:“今日就以茶代酒,嘆劉掌櫃好氣量。”
劉生自然知道凝歌說的是自己被大夫人帶了綠帽子的事情,面上一陣尷尬,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卻依舊是舉起茶碗來道:“姑娘就不必取笑我了,還要感激姑娘那日的人找的好。”
凝歌呷了一口茶,別有深意道:“是找的好,放眼這天下有幾個敢穿紅衣的男子。”
劉生面色一僵,有些彆扭的看向凝歌,送到嘴邊的茶卻如何都喝不下去。
“姑娘是什麼意思?當日的人難道不是?”
不是凰肆嗎?劉生沉吟着放下茶碗,仔細問道。
凝歌撫掌而笑:“那不過是糊弄顏老爺子的,想不到是連劉掌櫃也糊弄了。”
“可是……”可是今日裡在給顏鳳嬌辦喪事的時候,凰肆確實是時常穿着一身紅衣在街上晃盪啊。
若不是凰肆,那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