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時分,晨曦睜開了眼。
春日裡,天漸漸亮的早,她從榻上起身,抄起屏風上的衣裙套上,眸光掃向窗邊。
透過隔日幕簾的縫隙,隱約可見一小片天空,灰白晦澀。
她打了一盆水,盥洗一番後,感覺大腦清醒了,推開門,準備伺候蕭大侍郎起榻。
蕭景泰今日並不需要早朝,用膳過後,他將直接過去京兆尹衙門與趙府尹一起會審趙天寶的案子。
晨曦推門往內探了探腦袋,隱約看見內廂有個雪白的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
她端着盥洗的水盆走進去。
聽到聲響,蕭景泰從內廂不疾不徐的走出來。
他顯然也是剛剛起榻,睡眼惺忪,雪白寬鬆的睡袍鬆散的掛在身上,墨發有些蓬鬆,垂下幾縷在額前,看上去多了幾分慵懶不羈的味道。
晨曦喊了一聲郎君,目光落在他的腳上。
他沒有穿鞋襪,光腳踩在地上,腳掌修長而光潔,竟十分好看。
蕭景泰嗯了一聲,神色淡漠的繞過晨曦,走到盥洗架旁。
晨曦就跟上去,將水盆擱在架上,拿起軟毛刷利索的點上青鹽。
蕭景泰面無表情的接過她手心裡的牙刷,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前方,開始機械性的刷牙。
晨曦在外廂將早膳布好了,可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他出來。
“郎君,你還沒好麼?”她伸長脖子往裡探了探問道。
裡面默了片刻。須臾才聽他唔了一聲,慢悠悠的走出來,而掛着水珠的修長指節。還在輕輕摩挲着一側的腮幫子。
看到他的動作,晨曦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噗!
蕭大侍郎八成是一邊刷牙一邊想事情,刷過了頭,牙根都軟了吧......
“郎君,用膳了!”晨曦笑嘻嘻的說道。
“嗯!”蕭景泰看她一眼,從嗓音裡低低哼出一聲,還帶着幾分悶啞。
晨曦就強忍着笑。將盛小米粥的瓷盅蓋子揭開。
蕭景泰坐下用膳,悶頭吃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眸光恢復清明,“是小米粥?!”
晨曦點頭,笑道:“五穀羹雖好,但一直喝只怕也會膩味。婢子瞭解過了。小米粥養胃。就點兒青瓜涼菜一起吃,不比五穀羹差。不過郎君要是不喜歡,婢子明天就繼續五穀羹!”
“不,就吃你安排的!”蕭景泰烏黑的眉目裡,有淡淡的笑意流瀉。
“哦,那好!”晨曦咧嘴一笑。
蕭景泰吃了一會兒,擱下筷子,擡頭吩咐道:“去將我書房裡有關趙天寶的卷宗資料整理好送過來!”
晨曦哦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冬陽已經將馬車備好,等在二門處。
蕭景泰站在廊下接過晨曦爲他整理好的資料。邁長腿從容走了下來。
他依然穿着深紫色的官服,緞面的衣料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目的融光,映襯得他的面容越發俊朗白皙,眉目烏黑。
晨曦就站在廊下目送着他上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剛看到了蕭景泰背上閃過一抹若隱若現的白光,那光不似驕陽璀璨,帶着幾許朦朧,好似從他體內透出來。
晨曦想起了最近在他身上所感應到的那股越來越強烈的信息,不由眯起了眼睛。
蕭景泰體內的那束白光,是信息座標感應器引起的麼?
族長到底要對蕭景泰做什麼?
讓自己守護他的用意,又是爲了什麼?
晨曦百思不得其解,渾然不知長廊的另一頭,一雙同樣烏黑凝湛的眸子,看了她許久!
縣主府後院,一聲聲痛苦難耐的嚎叫聲穿透院牆,在後院的上空盤旋迴蕩。
堂屋內的嘉儀縣主,黛眉怒豎,伸手將几案上的一隻青花瓷茶盞砸了出去。
伴隨着一聲刺耳的瓷裂聲,滾熱的茶湯濺了一地,一塊雪白的瓷片從地上反彈,飛向不遠處跪着的大夫。
大夫四十歲上下,反應還算敏捷,下意識的一躲,瓷片堪堪從臉頰邊上擦過,緊接着,眼角傳來一陣刺痛。
他感覺到有股溫熱的東西順着臉頰輪廓滑下來,卻不敢伸手去摸傷口,依然跪在原處。
“縣主息怒!”他低聲說道。
“沒用的東西,對儀賓的病痛毫無辦法,卻還敢自稱什麼醫術了得,也不臊得慌!”嘉儀縣主怒罵道。
大夫嘴角抽了抽,一臉委屈,卻又不敢做聲。
他心道就是換其他大夫,對五石散毒癮發作的治療,除了用些鎮定的藥物,還能有什麼好法子?
再說趙儀賓的身子,早就被五石散的毒性侵蝕掏空,只怕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再用虎狼之藥的話,只怕他立時承受不住。
一旦在他手中治療暴斃,那就是他的責任了,誰敢冒這個險?
他是得有多命苦,才接了這個燙手山芋?!
嘉儀縣主身邊伺候的一個年長的嬤嬤見主子如此激動,只好好言相勸道:“縣主你別急,儀賓這病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治好的,大夫剛剛也說了,戒藥需要一個過程,老奴知道您是心疼儀賓,可這又有什麼法子呢?總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克服過了今日,明日一定能好一些的!”
大夫擡頭看了嬤嬤一眼,帶着幾分感激!
嘉儀縣主冷笑一聲。
誰心疼這個廢物了?!
她只是被趙天佑這個混蛋的鬼吼鬼叫吵得不堪煩擾,要是能一劑藥下去讓他閉嘴給她幾分安寧,她能這麼煩躁麼? Wωω ✿тt kan ✿¢ o
“給他吃吧,讓儀賓消停消停,再這樣下去,我遲早要瘋了!”嘉儀縣主不耐放的說道。
地上跪着的大夫和嬤嬤頓時面容失色。
他們都能會意嘉儀縣主這個“吃”指的是什麼......
“不可啊縣主!”二人同時喊道。
“縣主,您忘了貴妃娘娘的囑咐了?”嬤嬤嘆了一口氣,提醒道:“娘娘可是說了,不管怎麼樣,儀賓一定要徹底將五石散戒了。如今讓儀賓受這痛苦,也是爲了他好,只要捱過了這個勁兒就好了。縣主,您千萬不可心軟,您讓儀賓吸食,是解了這一時的痛苦,可將來呢?”
“是啊縣主,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讓儀賓重新吸食的話,會前功盡棄的。”大夫附和道。
嘉儀縣主聽他們二人你一句我一語的勸告,只覺得頭都大了。
她用手捂着嗡嗡作響的耳朵,思忖了一會兒才道:“去,傳我的命令,將儀賓暫時送到別院去,他要叫,讓他去別院叫個夠!”
嬤嬤愣了愣。
縣主這嫌棄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兒?
合着剛剛想讓大夫給儀賓用藥,不是心疼他想要緩解他的痛苦,而是被吵得不耐煩了?
大夫也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什麼,心裡默默的爲趙儀賓點了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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