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蕭景泰拒絕了縣令周貴的邀請,但他們一行人最後的晚膳卻仍在東壁樓解決。
從性質上來講,二者之間的區別就是:誰掏腰包的問題。
晚飯自然還是要吃的,只是蕭景泰卻不願意佔周縣令的便宜,虧欠他的人情。
晨曦作爲一個小婢女,她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不允許與他們同桌吃飯的,於是她很有覺悟的站在一旁幹看着。
包廂裡開了兩桌,長英幾個護衛自覺圍了一桌,他們平素吃飯狼吞虎嚥,但到底在上司面前,多少斯文了一些。等所有菜品上齊之後,纔拿起筷子,招呼着同伴一起開動。
一扇屏風之隔的內廂,蕭景泰一個人孤零零的坐一張桌子,滿桌的菜品琳琅,香味誘人,讓人不覺食指大動。
他拿起筷子,剛要動手,發現旁邊立着的晨曦和冬陽立馬圍了過來。
他們一人拿着筷子佈菜,一人拿着茶壺添水。
蕭景泰平素用膳的時候只有冬陽一個人伺候並不覺得什麼,此刻多了一個晨曦,卻莫名生出了幾分不自在起來。
在路上的三餐,晨曦一直是用乾糧充飢,蕭景泰是知道的。
此刻看她一副弱不禁風瘦不拉幾的模樣,他暗自皺了皺眉。
“你們兩個一起坐下吃吧,在外面不必守着規矩瞎講究!”蕭景泰開口說道。
“不用了.....”晨曦和冬陽異口同聲的回道。
話音剛落,二人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露出幾分默契的微笑。
冬陽拒絕,是因爲他骨子裡尊卑有別的觀念根深蒂固。
晨曦拒絕,是因爲她不習慣與別人同桌吃飯。雙子星人與大周人是不同的生物體。他們在基因上有少許的區別,大周人的口腔分泌液,有可能會對雙子星人體內的能量系統造成損傷,所以在大周生活的兩年時間,晨曦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着自己。
“等郎君用罷,我們再下大堂草草用一些就行了!”冬陽說道。
蕭景泰臉色沉沉的,第一次被下人拒絕的滋味。有些不好受。
真真是不識擡舉!
他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不再吭聲,低頭專心用飯。
本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吃下來,竟似嚼蠟......
伺候完蕭景泰用罷晚膳,晨曦和冬陽在東壁樓的大堂各自粗略用過飯,一行人便一道回了高淳縣後衙。
縣令周貴已經命人將所有資料都送到了蕭景泰的房間。因夜晚縣城宵禁的緣故。他並沒有一直在後衙等待着,只囑咐了捕頭和衙役們好生伺候,便回了自個兒府邸。
對於柳大鴻案件的資料,蕭景泰其實已經瞭解的七七八八,之所以讓周縣令將所有資料轉送過來,也有幾分試探他的意思。
長風在幾日前就已經抵達高淳縣,有關柳大鴻的卷宗資料,他都查看過。若是周縣令敢對蕭景泰有所隱瞞,那麼這個案子就越發值得審視了。
趕了兩天路。風塵僕僕,蕭景泰並沒有挑燈看完卷宗,早早便下榻歇息了。
翌日清晨,周貴便趕早上衙,侯在蕭景泰門外等着請安參見。
蕭景泰洗漱後,與他寒暄幾句,便讓他兀自忙碌公務,在有需要他配合的時候,自當會着人請他過來。
周縣令灰溜溜的走了後,蕭景泰叫來早些時候便抵達高淳縣的長風,命他帶路,準備前往衛永州的家中,拜訪黃氏。
晨曦換了一身圓領窄袖胡服,隨同蕭景泰一同前往。
之所以會讓晨曦隨同,是因爲她有敏銳的觀察力,此前踏雪尋梅圖她能一眼就瞧出異樣,這就是她的本事。
有長風事先調查走訪,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衛永州的府邸。
長風與門房的婆子說明了來意後,她神色敬畏的看了蕭景泰一眼,欠了欠身後,便立即進去稟報黃氏。
須臾,黃氏便迎了出來。
黃氏年齡約莫三十歲上下,因孀居的緣故,打扮質樸。
素藍色妝花紋的褙子,下搭着一條月白色挑線百褶裙,脖子上掛着一串鮮紅的瓔珞,墨發挽起,盤成一個簡單的圓髻,只點綴着兩支素銀嵌紅珊瑚的簪子。
黃氏有些好奇蕭景泰的來意,粗略見了禮之後,便站在二門處問道:“不知道蕭侍郎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蕭景泰看了晨曦一眼,晨曦會意,將背在身上的一個布袋打開,抽出畫軸遞給蕭景泰。
“不知道衛夫人認不認得此畫?”蕭景泰打開畫軸的一角問道。
黃氏眼中露出驚疑,旋即問道:“這是前些日子小婦人託胞弟帶到金陵拍賣的踏雪尋梅圖,怎麼會在蕭侍郎您手中?”
“看來衛夫人您胞弟還未告訴你,這卷畫軸在金陵引起的事故吧?”蕭景泰嘴角含着三分淺笑說道。
事故?
黃氏眸光微閃,似所料未及,忙問道:“難道是胞弟處事不當,衝撞了什麼貴人不曾?”
這幅踏雪尋梅圖價值不菲,大周朝的很多字畫愛好者又對唐大家的作品趨之若鶩,去年她丈夫衛永州爲了得到這幅字畫,也暗中費了不少手段,因此黃氏一聽說出了事故,便擔心是胞弟年少不懂處事,得罪了爭相競畫的貴人,畢竟金陵權貴雲集,不是他們這些商賈人家輕易得罪得起的。
“唐大家的這幅踏雪尋梅圖確實引起了一番惡性競拍爭奪,兩個出身高貴有頭有臉的郎君爲了這幅畫打了起來,影響還真是不小。只是他們一旦知道衛夫人用一幅有瑕疵的畫作去糊弄他們,只怕他們這口怨氣,可要發泄到衛夫人和您胞弟身上了......”蕭景泰含着淡淡淺笑道。
黃氏頓時花容失色。
她驚道:“怎麼會?這是真真切切的唐大家的作品,小婦人就是膽子再大,也斷不敢拿贗品去糊弄京中權貴啊!”
“本官並沒有說衛夫人的踏雪尋梅圖是贗品,只是畫作確有瑕疵!”蕭景泰道。
黃氏徑直將畫軸拉開,細細看了一圈之後,並無發現可疑之處,只是擡頭卻見蕭景泰神色嚴肅的看着自己,心中疑惑,便揚手道:“小婦人一時失察,竟忘了此刻是在門外,怠慢了。若是蕭侍郎不嫌棄,還請進府用杯粗茶!”
“打攪衛夫人了!”蕭景泰微微頷首,徑直邁步進入衛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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