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病房裡都是死寂,醫生跟護士面面相覷得更加厲害了,既不敢動,更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死死的忍着,生怕弄出什麼不該有的動靜。
溫薏一轉身,高跟鞋落在地上發出清晰的腳步聲,她懶懶的道,“aleb,我們走。”
一腳一步,側身沒看任何人就要往門外走去。
她身後的腳步聲急促而來,三兩步就很快的到了她的身旁,但並不是aleb。
那隻手一把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緊緊的,嗓音很拉扯得很緊,又低沉到極致,“溫xiǎojiě。”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腕,隨即擡起頭,仰着臉朝他笑了下,溫柔但沒有笑意的笑,“嗯?”
墨時琛低頭注視着她的臉。
氣質雅緻的一張臉,不驚豔但三百六十度沒有死角,如同說她這張臉上有什麼是能第一眼吸引人的眼球,那無疑就是眼睛了。
她的眼睛太會表達情緒,甚至像是會說話。
清涼的,鄙夷的,冷漠的,挑釁的。
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無意識的鬆了幾分,淡淡啞啞的出聲,“你親自過來,不應該是沒有目的的,是麼。”
她眼角挑起,“無聊需要什麼目的呢?”
墨時琛無聲的注視着她。
她在他的視線裡肆意的笑了出來,輕鬆散漫的道,“你弟弟逼着我帶你回去,不准我回巴黎,我在這兒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啊,過來踩一踩討厭的女人,看他們父女倆賣賣慘,也不失爲一樁樂趣……我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打交道慣了,還真的忘了世上還能有這樣的人呢。”
男人沒說話。
溫薏話說的輕描淡寫,甚至參雜着笑意,但話裡無不瀰漫着輕蔑跟鄙夷。
李千蕊忍不住了,她傷口的確是拉扯開了,痛得厲害,臉上也血色全無,但還是咬着牙出聲,“溫xiǎojiě,你厭惡我侮辱我沒關係,但我請你不要說我爸,他年紀大了……”
溫薏斜睨了過來,不溫不火的涼聲笑道,“就因爲養出你這樣上趕着當小三的女兒,所以你爹纔會一把年紀只能對着別人點頭哈腰表演跳樓被人踐踏,覺得是羞恥是麼,你是應該覺得羞恥呢,窗戶開着,要不要跳下去?來一個羞憤自盡?”
李千蕊漲紅了一張臉,眼淚已經包滿了眼眶,但還是死死的咬着脣忍耐,沒讓它們掉下來。
溫薏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墨時琛低眸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溫xiǎojiě,你說話鋒利得像刀子,能少說幾句嗎?”
溫薏視線回到他的臉上,“那你別拉着我的手不讓我走啊。”
他還是並沒有把手鬆開。
“既然你不想跟我單獨談,那我們就這麼談吧。”
她輕輕地嗤笑。
男人的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沉穩淡然,唯獨有一雙眼緊緊的盯着她,“我知道當初沒有你的資助我可能今天也醒不過來,甚至活不過來,你救過我算是我的恩人不錯,但千蕊救過我也是不爭的事實,沒她我照樣也死了,而且現在躺在這裡也是因爲我。”
溫薏哦了一聲,“你想談什麼呢,想跟我借錢嗎?”
他牽起脣角,“你連高利貸這條路都給我封死了,難道不是想讓我從你這裡借錢?”
溫薏,“……”
高利貸?
封死?
她好像沒幹過這些事,或者說,她並沒想得這麼深,何況她留在江城原本就只是爲了敷衍墨時謙,對他的事情並不上心。
啊,他們的總裁大人真是深謀遠慮,墨時琛想得到的事情他都想到了呢。
“你回巴黎去啊,拿回你的身份拿回你的過去,你弟弟就等着你接他的位,只要你回去很快就有錢了,別說李xiǎojiě這點住院費,你就算想打造城堡養着她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爲什麼寧願當fúwù生找高利貸,向我這個你不喜歡的名義上的妻子低頭?”
他爲什麼不呢?
回去也可以跟他離婚啊,應該說,他只有回去了才能跟他離婚,他現在的**都是李儒,根本辦不了手續,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他淡淡靜靜的看着她,淡淡靜靜的道,“條件,有嗎?”
“借錢醫治李xiǎojiě的條件?”
“嗯。”
“你還得起嗎?”
男人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道,“當然。”
溫薏看了他半響,“我當初花在你身上的錢,加上如今醫治她的錢,如果你只是李儒,這些錢是鉅款,你確定——你還得起?”
“連本帶利,如果溫xiǎojiě你需要拔高利息,我也接受。”
真是自負啊。
那是好幾千萬。
對墨時琛來說不算什麼,但李儒學歷都沒有,放一般人身上可能得賺個一輩子。
不過想想,他似乎又有自負的資本,沒有學歷就賺不到錢的墨時琛,那也不是墨時琛了。
溫薏吁了一口氣,擡手梳理着頭髮,兀自的笑着,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瞥到了病牀上一雙眼殷切又癡迷看着男人的李千蕊,一個邪惡的念頭突然涌出了她的腦海中。
她舔了舔脣,脣角漾出了笑意,“我要擡高利息做什麼,我又不是靠放高利貸發家致富的。”
“你說,你能接受的條件。”
她脣角溫柔的翹起,擡眸看着眼前的男人,輕輕懶懶的笑着道,“這樣吧,讓我借錢給你也可以,李xiǎojiě住院的這段時間,你陪我睡吧。”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沒人說話,還是李千蕊最先反應過來,想也不想的立即道,“不行!”她抓着被子,急促的道,“不行,李儒,你不能答應她……你不能答應,我不需要住院,沒錢我們就不治了,沒關係……”
溫薏歪頭摸着耳朵,臉上都是清淺的笑。
墨時琛眯着眼睛低頭看她,喉結上下的滾動了下,“你說的péishuì,是哪種意義的陪?我記得你已經拒絕過我了。”
李千蕊的眼睛驀然睜大了,呆呆的看着男人英俊的側臉。
拒絕過了是什麼意思?
而且……是這女人拒絕了李儒?
“夜店的牛郎怎麼陪的,你就怎麼陪啊,”她臉上的笑就像是一朵溫柔的花,但花瓣之下全是荊棘,“上次拒絕了你是上次啊,我剛纔還說不給你們錢,你怎麼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