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莫林徑直緩緩朝着墨跡室外走去,咔咔的聲音在走廊裡迴盪。
萊特·豪斯口裡吐出一口鮮血,眼神驚愕的看着那個披着黑色斗篷的聲音,金屬的碰撞聲好像重錘,每響一下都能將他的心臟驚地一跳。
當走過辦公室的時候,莫林看到了被新哨兵們押着的肖恩醫生,他腦子裡忽然隱約浮現起一些模糊地畫面和聲音。
那是在墓地裡,一個聲音傳入泥土裡。
“我不相信羅裡安和奧麗莎是那樣的人,我想他們對於你地感情,就和我一樣。這短暫的朝夕相處的日子,就像在我們貧乏枯燥的死水裡放入的一棵棵水草,一塊塊鵝卵石,雖然也沒有多少出人意料,但卻足以滿滿改善我們那一灘死水,教我們今後的日子不再那樣乏味。
所以我不相信他們會那樣做,我不瞭解戈德瑞,我不瞭解伯尼,因爲我從最開始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們是神眷者。但羅裡安和奧麗莎他們不是,在他們成爲神眷者之前的短暫時間裡,我已摸清楚他們性情真摯,他們喜歡你這個組長,如我喜歡你一樣……”
沉重的機械盔甲忽然停下了腳步,莫林轉頭,墨跡緩緩匯聚,朝着新哨兵們展露出一個扭曲的、猙獰的圖案。
新哨兵們覺得那猙獰的圖案就彷彿一雙冷血無情的眼睛盯着他們,一下子覺得渾身不舒服,心頭有些發冷,連忙鬆開了肖恩醫生。
“這裡不值得你再呆下去了,快離開這裡吧!”銅面具上的墨跡圖案變換蠕動着,一陣沉悶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來。
說完,沉重的機械盔甲緩緩地走廊的入口走去,咔咔的機械碰撞聲迴盪在肖恩·培根的耳中。
“……”肖恩想喊一聲組長,但終究沒喊出口,看着那個披着黑色斗篷的沉重身影緩緩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黑暗裡。
他沉吟着,思索着,一咬牙,朝着走廊入口那個身影處奔跑而去。
現在他既然知道莫林還沒有死,爲什麼還要猶豫,他不知道莫林發生了什麼,但又何必關心那些,跟着自己的組長,難道有什麼問題?
他到上面的酒館中,看到了黑色斗篷。
“組長!”肖恩喊道。
莫林的機械盔甲停下,卻沒有轉頭,“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着你!”肖恩鄭重道。
墨跡凝固了一下,然後又迅速遊動起來。
“你只是一個醫生,一個普通人,而我要面對的,是主教、聖者、甚至天使……所以,不可能!”說完機械盔甲緩緩地推開門,朝外走去。
肖恩聞言整個人愣在那裡,主教、聖者、天使……這是什麼樣的存在,雖然他不是神眷者,可和羅裡安他們的日常聊天裡也知道主教是階段六,聖者是階段七,天使階段七以上的統稱,階段八被封號天使。
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說的對不對,說要跟着莫林的話就好像一句笑話。
“噼啪!”一道驚雷忽然響起。
狂風夾雜着大雨從門口捲入酒館裡,雨水飄到了肖恩的臉上,他非但沒有感到一絲絲涼意,反而覺得自己的胸膛在起伏,熱血在翻涌。
曾今他連成爲一名哨兵都不敢,莫林憑什麼認爲他能面對那些恐怖的艱難險阻,生死危機。
他忽然朝外跑去,他轉頭四顧,藍姆街一片漆黑,他一下子找不到莫林的蹤影,嘈雜的雨聲完全遮蔽了機械碰撞聲。
他心急如焚。
一道閃電忽然照亮了一切,他看到那個身披黑袍的寬大身影在雨夜裡緩緩行走。
他猛地跑了過去,跑到了莫林的前面。
“我想成爲一名哨兵!”他面色嚴肅,大聲喊道。
磅礴的大雨在他的臉上匯成一股股水流,他渾然不覺。
冰冷的銅面上墨跡變化着,忽然凝固一般。
“爲什麼?”沉悶的聲音從面具下發出。
“曾今,我因爲內心的一絲懦弱而放棄了,那時我認爲那樣足夠的安全,不用去面對那些恐怖的、離奇的、神秘的東西,我認爲我成功的躲避了危險,但直到伯尼在我的面前用左輪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我才知道,危險不是我躲避掉的,而是他們替我擋住的。
如果我也是一名哨兵,或許那天伯尼就不會鬥不過戈德瑞,你就不會被埋進墳墓,羅裡安和奧麗莎或許不用成爲通緝犯……”
他說着,眼角有些泛紅,一點溫熱的東西混合着雨水在臉上劃過,迅速的冷卻下去。
“現在伯尼死了,羅裡安和奧麗莎不知所蹤,我的朋友,我的熟人,只有你了,我不想獨自待在這個孤寂的城市,我不想某一天看到你重新被埋葬在那座墳墓裡,仍然是我獨自一人站在你的墓碑前怔怔發愣。”
他望着肖恩道:“莫林,讓我成爲一名哨兵吧!讓我成爲一個神眷者吧!讓我成爲你的助手!”
……
冰冷的面具上墨跡就好像永遠凝固了,噪雜的雨夜裡,肖恩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彷彿沒有莫林的回答,一切變得沉默而孤寂。
你還是不會答應對嗎?就因爲我曾今的拒絕?就爲了我這不值一提的安危?
肖恩眼眉低垂,緩緩低下頭,鼻息間沉重的喘息着,無奈的轉身。
冰冷的雨水打溼了他的內心,翻滾的熱血逐漸冷卻。
是啊,自己的懦弱,帶來的是伯尼的死,羅裡安和奧麗莎的失蹤和被通緝,莫林的險死還生……自己還有什麼資格能讓他相信?
他正準備無奈的離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沉悶的聲音,“以後,不要叫我莫林,叫我墨跡客!”
“什麼?”肖恩整個人呆滯在那裡,一下子沒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話。
呆站好久才發覺那個身披黑袍的機械身軀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前方。
“莫林,你是說,你答應了?”肖恩喊道。
“別叫我莫林,叫我墨跡客!”沉悶的聲音在噪雜的雨聲響起。
肖恩忽然感覺渾身的熱血突然翻涌起來,他的雙手激動的不住顫抖,喉嚨裡乾澀的滾動喉結都有些困難。
他仰起頭用嘴巴接住雨水,一股暢快溼潤的感覺從嘴裡流到了心頭。
他緩緩放下腦袋,對着那個逐漸離去的背影,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墨跡客!”
“墨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