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文攤了攤手,看着我笑的很無奈,他說,“我想做什麼,剛剛就已經跟樑總說清楚了,這個女孩我是看她可憐把她救出來,可是我沒有那個善心收養她。把她帶到這裡來,是想請樑總收留她,要不然讓我把她帶回去的話,恐怕我一個沒耐心,就又把她送了回去。”
他說到“把她送回去”的時候,樑景的眼裡迅速的閃過一抹害怕,我看的很清楚。
周紹文說,“只可惜樑總不答應,不管這女孩的死活,非要將這女孩往火坑裡推。咂咂,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
樑伯承又往我的嘴裡塞了一筷子菜,然後擡起眼眸看着周紹文,沉聲說,“周先生,說完了嗎?說完了趕緊滾。”
我抿抿嘴脣,沒有說話。
不是沒有看出來周紹文的目的,說白了,他就是往樑伯承身邊送女人,只不過說藉着這樣一個藉口罷了。他在逼我們不得不接受樑景。
因爲他知道這樣遭遇的一個女孩,以我的性格,不會坐視不管的,因爲我也曾和她一樣過。
可是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勸樑伯承收下她。我不傻,這個女人是來勾引樑伯承的,我不可能因爲一時的憐憫,而放一個禍害在身邊。
周紹文笑着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那沒辦法了,我只能再把她送回去了,挺不錯的一個小姑娘,又要回去成爲那些人的玩物咯。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多身不由己。”
周紹文看着我,輕笑着接着開口,“無父無母,從小沒有人管她,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掙扎着活下去,真是不容易呢,好不容到了希望,以爲自己能夠活下去了,沒想到啊,又要被送回去了。”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有些發抖。
樑伯承聲音冰冷,有些不耐煩,“帶上你的人,給我滾。”
周紹文聳了聳肩,拽起沙發上的女孩,說,“算了,看來你這輩子說沒什麼希望了,只能一輩子在那種骯髒的地方活下去,唉,挺艱難的吧。”
明知道周紹文這些話說說給我聽的,就是爲了讓我心軟,他太清楚我的心情,從我心裡最柔弱的地方下手,是他的目的。
可是他拉着那個女孩從我面前過去的時候,我撞上那雙絕望的眼睛,忍不住就開了口,“等等。”
周紹文就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怎麼,改變主意了?”
樑景的目光中帶着懇求和期望,就那麼看着我,我沒有辦法說不。
我轉過頭去看着樑伯承,輕聲說,“從絕望中看到希望的人,總不會太壞。能不能,留下她?”
樑伯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說,“小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周紹文把她帶過來,是爲了什麼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爲無比的愚蠢,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看着她就這樣被重新推進火坑裡,半點辦法也沒有。
那種絕望,我比誰都清楚。
我頓了頓,說,“雖然是周紹文送過來的,可是我相信,樑景不是那樣的人。留下她,她只會對我們感激,不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的。”
樑伯承說,“不行。”
我咬咬嘴脣,轉頭看了一眼樑景,她看起來真的瘦弱極了,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周紹文站在一起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們,一看就是篤定了這件事的結果。
我真的是討厭極了他這樣的目光,可是偏偏該死的,他猜對了。如果剛剛我還在遲疑究竟要不要把這個女孩留下來,可看到她跟我以前如出一轍的眼睛,即便會惹樑伯承生氣,我都要留下她。
頓了頓,我看着樑景,輕聲開口,“會做家務嗎?”
樑景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忙不迭的點頭,說,“會,會,洗衣做飯,擦地,我什麼都會。”
我心裡又是一疼。五年前我剛來雲城的時候,去找工作,也是像她一樣的急切。只有真正需要的人,纔會有這種急切。
我看着樑伯承,輕聲說,“伯承,李姐走後,我們家裡就一直沒有保姆,我平時一個人忙活也挺累的。不如就讓她在我們家做個保姆吧,也算是幫幫我。”
這當然是假話,公寓雖然大,可我和樑伯承都不是不講衛生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動手做,除了偶爾整理一下房間,偶爾做個飯。
樑伯承聽了我的話,皺了一下眉,說,“你想要個保姆可以跟我說,我讓陳助理去家政公司再請一個,哪個都比她出身乾淨,沒必要非得要她。”
我說,“我只想要她。我一看見她,就覺得她跟我投緣。”
樑伯承的表情有些難看,他說,“小靡,別鬧。”
語氣裡已經隱隱的有些警告。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知道這件事到了他的底線,他不想在身邊留一個定時炸彈,我能明白他的想法,他這樣做,一多半的原因是爲了我。
可我還是倔強的看着他。這種事,下了決定,就要堅持到底,給別人希望如果最終還是讓她絕望,那這個結果對樑景來說,太殘酷了。
樑伯承警告的看着我,半晌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算了,隨你吧。”
我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轉頭去看樑景。
樑景瘦弱的小臉上滿是激動和興奮,像是抓住了人生的最後一根稻草,眼中的光芒似乎能讓人沉醉。
她太美了,我在心裡暗暗的感嘆,現在還這麼瘦弱不健康,就已經美成了這個樣子,以後不知道該有多麼漂亮。
可是看她喜悅的模樣,和我當年在律師事務所找到第一份打雜工的工作的樣子一模一樣,我壓下心裡不知從何而來的悸動,對她笑了笑。
希望,這個決定,不會讓我後悔。
我相信樑伯承,也相信他對我的感情。我也願意相信,我堅持留下來的樑景,會記得我的溫暖,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