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覓見我不作聲,也沒興致再追問,只寡淡地說:“你倆就窮折騰吧,看你們要折騰到什麼時候。賈如,不是我要幫老大說話,而是這年頭像老大這樣的癡情種實在不多。大年夜那晚你當真以爲是我臉皮厚要跑你們家去蹭飯吃,我是在走的路上撞見了老大,他硬生生壓着我把他買的那箱子煙花給送你們家去了。至於他有沒有躲在一旁偷看我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讓我別告訴你,我卻見不得他這般小媳婦似的做法。”
吳覓倒了一通苦水後就開車走了,留我一人怔愣在原處。
這個年過得是痛的,以致於我一直都沒有去回思那段時間。也從沒想過吳覓去而復返裡頭的蹊蹺,更不會去想原來那些煙花是周瑜買了送過來的。
如果除夕夜十二點時的電話是他就躲在旁邊打的呢?
那天應該稱之爲去年了,前年的除夕夜他與吳覓就坐在我的樓下,而去年的除夕夜他打着電話給我可能在身邊……
假如不是命運太強大,第二天大年初一我定然歡歡喜喜地迎他進門,也會再一次堅定信念爲了他去迎合他的家人。而不是那樣撕碎了尊嚴和情感,任由心頭的血汩汩而流。
我把車從派出所門口開走了,沒有打周瑜的電話,也沒有走進那門。
想當作一切事都沒有發生過,但再見周瑜時心頭總抑制不住波動。是剛好我下班開車回到公寓樓下,看見他的車也正在往車位上停。
我停下等了片刻,等他停好車後纔開過去,再倒車回自己車位。下車時看見周瑜站在公寓樓下,不用說是在等我了。
走過去時我就低了頭避開他的視線,他並不知曉我此時的心思,只低問了句:“今天怎麼下班晚了?是加班了嗎?”我應了聲,確實在外晃了大半天,回到法院肖東就把任務壓給我了,那起經濟案要提上議程了,我跟小周覈對了許久資料,忙完已經過了下班點。
電梯裡周瑜問我:“今天你去小虎那邊了?”
心頭漏跳了一拍,本不該心虛的,可沒來由地就慌了。
“他給你電話說什麼了?”
聽見他道:“是我給他打的電話,問一下你媽的事,他給我說起今天下午你有去過那邊瞭解情況。你應該大致瞭解情況了,一會我們坐下來討論下這事。”
事關老媽,我想聽聽他的看法,所以沒有反對地點了下頭。
周瑜問:“去你那邊還是我這邊?”
我想了下,“你那邊吧。”
他沒意見,抵達樓層就拿了鑰匙出來開門。
這是我第一次踏進他新公寓的門,房子佈局與我那邊不太一樣,走進門就是一個很大的廳,一排落地窗很是明亮。有三個房間,其中開着門的應該是臥室,看着面積要比我那邊大。
一轉眸就對上週瑜的視線,我有些赧然這樣肆意打量他這邊屋子。
他指了沙發示意我先坐,然後走進了廚房。見他進去好一會也沒出來,我也不好過去催,與他離婚了總覺得在同一片屋檐下的氛圍彆扭。
正在胡想間看見他端着兩隻杯子從廚房走出來,杯子擱放到茶几上時發現裡面是熱牛奶。微微怔愣了擡頭,他手上捧着另一隻杯子裡應該也是牛奶,只聽他道:“你現在也不宜喝茶,所以給你熱了一杯牛奶。”他頓了頓,又道:“現在你咖啡應該沒有在喝了吧?”
我有點無奈,喝咖啡這事他一直很糾結,即使到這時還放不下。搖了搖頭回道:“自從得知懷孕後,很多飲食我都注意了,沒有再喝過咖啡了。”
“回頭我把孕婦該注意的事發給你,你有時間就多看看。”
我默了一下後問:“你特意去網上查的?”
他笑了笑,朝着茶几努了努嘴說:“下面有本書,我去書店買來看的。”
我退開身子朝茶几底下看,果然見底層有一本,書名是——《跟老婆一起懷孕》。
底下還有一行字:寫給準爸爸的孕期指導書。
我覺得這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立即轉移視角詢問:“你問小虎情況,他怎麼給你說的?”周瑜先在沙發裡坐下,與我隔了一人的距離,然後才道:“能調看到的監控錄像角度有限,目前對咱媽比較不利,因爲……”
我先打斷了他:“你能不能換個稱呼?習慣總可以改過來的。”
實在是每次聽他不避諱地稱呼老媽爲“咱媽”覺得不自在,離婚了不是應該有離婚的樣子嘛,一次兩次得過且過,只會把這關係扯的越來越撲溯迷離。
周瑜默看了我一會,再開口時眸光垂落:“目前對你媽比較不利,因爲監控探頭並不正對着美容店門口,而是安裝在往東方向,而你媽回小區是往西方向,剛好在攝像的盲區,所以無法論證你媽離開時是否手持東西。”
“那現在要怎麼辦?據說那老闆娘要提出訴訟?可還有別的其它證據能被採用?”
周瑜斟酌了下道:“辦法不是沒有,就是費工夫一點,可以察看你媽小區門口的監控,但是從美容店到小區有一段路,照樣可以說你媽在這期間把東西藏在了哪。而且你媽離開美容店後也不是立即就回家的,所以這個證據怕是會有些蒼白。”
我的眼神一沉,“證據蒼白不蒼白,到了法庭上是由法官說了算,就讓那程美華來告吧,我還不信辯不過她請的律師。”程美華是那美容店老闆娘的名字。
周瑜提醒:“你是當事人的家屬,不適合參與這場訴訟的。”
那就找肖東!這話我沒說出口,不過心裡是如此想的。肖東比我更在行打此類官司,相信案子到他手上能贏的機率在90%以上。
周瑜見我不作聲了,又低聲而道:“其實我一直將重點嫌疑對象放在程美華的合夥人身上,也交代小虎密切關注此人動向。”
“不是說監控錄像拍攝到的畫面裡,她在離開時都沒有手上拿東西嗎?”
周瑜抿起脣角:“一個當賊的最笨的辦法是把贓物捧在手裡,而最聰明的作法是掩人耳目。”我不理解:“她要怎麼做才能掩人耳目?”
“最簡單也最直接。”周瑜頓了頓,目露精光看着我,“她爲什麼這麼急着要撤資離開美容店?據程美華供詞所言,此人之前是與她合租一家店鋪,在她店裡佔據一小片面積作爲美甲所用,承擔程美華一半房租錢。按理兩人生意互補不該產生特別的矛盾纔是,所以問題應該就出在這高額房租上,她要另找店鋪重新做無可厚非,可有部分押金以及兩個月的房租都壓在程美華手上。”
聽他說到這我大概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暗中扣押下那臺養生儀器,以防與程美華談撤租時被扣那兩個月的房租錢以及押金。但如果是她的話,她要怎麼把儀器拿出去呢?還是說其實儀器並沒有出店,一直都還在,只是被她藏起來?”
周瑜搖頭:“不,儀器肯定出去了,否則不可能找不到。至於出去的方式……”我看見他微微眯了下眼,眸光熠熠,“她在程美華回來的當天晚上就談了房租的事,然後第二天就將所有櫃子搬走了。”
我的眼睛一亮,“櫃子?”
周瑜笑了起來:“沒錯,能夠掩人耳目不被人發覺帶走儀器的唯一方式就是藉助工具。她在幫程美華看店期間把儀器藏在她的展示櫃裡,本是以備後患的念頭,並不見得一定會拿走,但在程美華回來的當天兩人因房租問題而產生爭執,所以第二天她立即來把東西全都搬走了,並索要走餘下一個月房租與押金的錢。”
“可這不過是我們的猜測,就算是真的也無憑無據啊。”
“所以我讓小虎那邊盯緊了此人,只能看她後面會不會有別的動作了。”
不禁無力,分析了這麼多,哪怕很大可能接近事實真相,但仍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老媽的清白。但周瑜提出的觀點也未嘗沒用,上到法庭這些都是力據點,肖東自有辦法將對方駁斥得無話可說。
老媽的事情討論得差不多了,我有心想走,剛起身就見周瑜也從沙發裡站了出來,丟下一句:“你等一下。”他就快步走進了廚房,我心說他不會是要留我在這邊吃晚飯吧。
結果過了片刻他手上拎了一隻保溫壺出來,“熬了點雞湯給你帶過去喝。”
我驚異地看着那隻保溫壺,不禁疑惑出聲:“你何時熬的雞湯?”之前他回來時是有進廚房熱牛奶給我喝,可那會到現在至多也就半個多小時吧,能這麼短時間熬出一鍋雞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