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氣勢十足的把周安叫了過來。
周安進忙不迭的走了進來。
“小姐,您叫我!”
周小米笑眯眯的道:“拿上我大哥的帖子,去拜訪一下蘇縣令!把咱們家裡發生的事兒告訴他,順便報個案,讓他派經驗豐富的捕頭過來,看看我那屋的證據!”
證據?
白氏微驚,“什麼證據?”
周小米笑,“自然是你們林家派下人擄人,污人清譽的證據。”
白氏下意識的朝銀角看去,銀角急忙搖頭,表示自己什麼把柄都沒留下,不可能有證據的。
周小米看着他們主僕之間的小動作,笑着道:“銀角懷裡,還揣着裝迷藥的紙包吧?而且他從我屋裡逃出來的時候,衣服被門板上的暗釘勾了絲,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林家的馬車裡,是不是還留着那個裝人用的麻袋呢?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們了,昨天晚上如紅姐洗完臉以後,用了凝香樓的杏仁蜜擦臉!凝香樓的杏仁蜜,一小瓶就要十兩銀子,香氣濃郁,攤開後散到衣服上,十天半個月都化不開,我想那個麻袋裡頭,應該已經沾染了凝香樓杏仁蜜的味道,等捕頭來了,一看便知。”
白氏大驚,不由得看向銀角的衣裳。銀角自己也低頭,果然發現衣襬處有破損,好像被什麼東西鉤壞了一小塊。
“大半夜的,你們家的下人跑到我的房間裡擄人,還敢說我們家玩仙人跳?哼!林玉風自己行爲不端,做了這等齷齪之事,還想把污水波到別人頭上?林夫人,我想鎮上的人們一定會對這件事兒非常感興趣的!像林大少爺這樣風光無限的人物,經此一事以後,只怕會風頭更盛啊!”
白氏臉上淡定的表情,終於裂開了,眼裡的怒火幾乎要把周小米燒掉似的,“你,你這是要毀了我兒啊!”
“不是我要毀了你兒子,是你自己要毀了你兒子!夫人,如果不是林家先對我周家起了惡念,對我周家的熟食秘方有了貪婪之心,要毀我在先,又怎麼會發生後面這些事情呢!”
白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秋紅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夫人保重身體。”
白氏狀似癲狂,“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這丫頭或許早就洞察到了林家的意圖,她是怎麼收到風聲的,竟然反擊得如此利索。
她避重就輕,絕口不提林家先害周小米一事,反而怪周小米借力打力,毀了她的精心佈置。
“夫人此言差異,我只是一個孩子,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哪裡會事先知道你們要害我呢!只不過事發之後,我覺得事情蹊蹺,所以暗暗探查了一下,果然有所發現。”裝糊塗,誰不會?你不承認自己先下手,她又怎麼會承認自己早就有所防備呢?
白氏一噎,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林月嬌不服氣的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栽贓陷害?我們也可以說那些麻袋啊,衣裳絲線什麼的,都是你們自己做的手腳!”
周小米笑,“林大小姐,果然是蕙質蘭心之人,可惜,心思用錯了地方。事非曲直,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所以我才找家丁來,讓他拿我大哥的帖子,去拜見蘇縣令嘛!不過你們也不用怕,蘇縣令爲人耿直,剛正不阿,從來都是以理服人的,所以你們不用擔心他會有失公允!夫人,誰是誰非,咱們就公堂上見了?”
這是周小米第二次提起“她大哥的帖子”了。
“你大哥的帖子?”白氏蹙眉,印象中,周小米的大哥,好像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吧,似乎跟玉風同年,書也沒讀過幾天,怎麼會……
周小米故作驚慌的拍了自己額頭一下,“瞧瞧我這記性,夫人怕是還不知道吧,我大哥現在是朝廷的人,官兒不大,從七品,任京機營衛隊長之職。”
周小米的話,無異於一個響雷,徹底粉碎了白氏最後的幻想!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瞧不起,看不上的一羣泥腿子,居然有了這樣的勢力和依靠!京機營,那是什麼地方?王子王孫鍍金的地方,隨便拉過一個小兵來,都可能是某個大臣家的兒孫,只要跟裡頭的人打好關係,不愁不能飛黃騰達!再小的從七品官,也是京官啊,管着皇城裡外的安全呢!
白氏越想心越涼,一屁股坐回了椅子裡。
“夫人!”秋紅有些驚訝,夫人整個人失魂落魄似的,像是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一樣,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白氏,向來無往不利的夫人,輸在了一個孩子手上,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大事已去。
“說吧,你想怎麼辦?”白氏擡起頭,有氣無力的問周小米,整個人像老了三四歲似的,大有妥協的意思。
林月嬌不服氣,憑什麼啊!他們家說什麼是什麼啊?萬一他們家沒有當官的親戚呢,再說了,這事兒不是還有轉機嗎,誰知道那個縣令會怎麼判啊?
她剛要說話,就被白氏瞪了一眼,到了嘴邊的話就嚥了回去。
白氏知道,大勢已去,這幾天的佈置都成了一個笑話。周家人不但一下子就看透了他們的把戲,還派一個十歲的孩子出來打她的臉,可見他們的底氣有多足。周家報案,林家即便是全力去應付這個官司,又能怎麼樣呢?林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玉風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他是秀才,是天才少年,怎麼能有這樣的污名在身呢!況且跟高家的親事就要敲定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種事,你讓高家怎麼看他們。
所以不管是賠錢還是賠禮,白氏都認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林家和周家這個樑子,算是結定了。
林月嬌想得則是更狠了一些,她覺得今天她們好丟臉,林家的名頭也跌到了塵埃裡!一向高高在上的林夫人,竟然敗在了一個黃毛丫頭手裡,自己呢,也三番五次因爲周小米的關係,丟人,受窩囊氣!
自己有必要跟周小米不死不休了。
面對白氏的質問,周小米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林夫人,這話你不應該問我!”雖然林家從始至終的目標都是她,但畢竟她自己毫髮無損,有事的是趙氏母女。
“受害人就在次間,若是夫人想和解,你應該問受害人的意思。”
白氏強忍着,吐出一口濁氣,才道:“麻煩你帶我去見她。”
周小米笑,“夫人稍後,我去去便來。”
周小米轉身對林儒升小聲道:“小舅舅,你帶林爺爺去廂房休息一會兒,這邊估計暫時不需要你們了,等有需要時,我再叫你們。”
林儒升點了點頭,把林得勝從正房帶了出去,目不斜視的從林玉風身邊經過,去了東廂房最外面那間屋子裡休息。
周小米讓李嫂在這兒盯着白氏等人,自己去了次間。
林氏,趙氏,林如紅都在。
周瑾等人則是早早的躲到後罩房去了,不是他們不想露面,而是周小米覺得,與林家人對上,還是不要越級的好,來的都是女眷,沒有必要讓周瑾這個一家之主出面。她們明明邀的是林勝,可是來的人卻是白氏,可想對方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輕敵的下場是慘重的,不過白氏和林如紅之間的事兒,周小米不想摻和太多,女人之間的事兒,還是她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周小米進了次間後,直接道:“娘,你先回避一下。”
林氏點了點頭,又輕聲安慰了趙氏兩聲,這纔出去了。
周小米就問趙氏:“嬸子,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你有沒有想過該怎麼辦?”
趙氏只覺得閨女受了天大的委屈,名節受損,林家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可是這會兒你要真問她,該怎麼辦啊?怎麼討公道啊?她又說不上來了。
說到底,趙氏只是一個農女,又是個寡婦,遇到這種事情,三魂七魄都要嚇沒了,哪裡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周小米問林如紅:“如紅姐呢?”
林如紅想翻白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想幹嘛你還不清楚嗎?
不過她想去給林玉風做妾這種事情,萬萬不能當着趙氏的面說出來。趙氏這人,死心眼,有骨氣,寧可窮死也不會讓自己女兒去給人家當小老婆的。
林如紅不說話,周小米卻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
“要不,你們先商量商量,等一會兒,我再讓她們進來?”
趙氏連忙點頭,感激的道:“謝謝你,小米。”
周小米麪對趙氏的時候,是有些愧疚的,她這一手,無異於把林如紅推入深淵之中,日後林如紅想要翻身,卻是不容易的。
等周小米離開後,趙氏就轉身問林如紅,“紅子,發生這種事情,你有沒有想好,以後要咋辦?”
林如紅動了動嘴,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使勁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眨了眨眼睛,眼淚便毫無預警的掉了下來。
“娘……”林如紅嚶嚶的哭,讓趙氏的心又揪了起來,好不容易平復下的情緒,再次瀕臨爆發。
“閨女,你別哭了,你說,你想咋辦!”
林如紅哽咽着道:“娘,我能咋辦,我,我一點主意也沒有!嗚,都怪小米,昨天非得留我,要不然也不會出這事兒,我這是替她擋災了!”林如紅的聲音很小,她怕周家人聽見,更怕周小米聽見,而且她故意邊哭邊說,就是想混淆視聽,讓外面的人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
外面的周小米冷笑一聲,並不把林如紅的小把戲放在心上。她耳目比一般人敏銳,早就把林如紅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倒打一耙,說的就是林如紅這種人了!
趙氏呢,當下捶了林如紅的肩頭一下,呵斥她道:“做人要講良心的!你這叫什麼話?難道小米他們想你出事嗎?這一切不都是林家作下的孽?跟小米有什麼關係!你呀,要是沒有你嬸,你叔給你撐腰,你這個虧就白吃了!”
因爲怕人聽見,母女二人的說話聲都不高,所以正廳裡的白氏等人,根本聽不清楚她們講了什麼。
“娘,我就是順嘴一說,我不怪別人,就怪自己命不好!”林如紅捂着嘴哭了起來,聲音卻是越來越大,“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當時就撞牆了,要不是那,那個人把我拉回來,你女兒我現在都涼了。嗚~”
這話,廳裡廳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氏瞪了林玉風一眼,心裡暗道:當時怎麼就不讓她撞呢,人死了總比人活着要好對付!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姓林的姑娘,可未必是什麼老實人。
林玉風尷尬的轉過臉,心裡卻是憋着悶氣的。他又不傻,事到如今怎麼會看不明白形式呢!明明是自己家裡再算計人家,想着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套,結果呢!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玉風很生氣,可是在這種場合,他又不能公開跟白氏對着幹,只能自己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用沉默來對抗白氏,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白氏明白,自己兒子是又犯倔了,不過眼下,她可沒有心情跟這孩子掰扯裡頭的事兒,得先把正事辦完才行。
白氏給了秋紅一個眼神。秋紅久在白氏身邊,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可以稱得上是白氏一等一的心腹!主僕二人可謂是心意相通,所以秋紅當下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周姑娘,差不多了吧?”秋紅面露諷刺的笑,“再商量下去,天就黑了。”
周小米看都不看她,“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不送!”
秋紅臊的不行,臉上火辣辣的,暗想這個姓周的,可真不是個東西,纔多大的年紀啊,就把大少爺迷得團團轉!還敢跟夫人嗆聲。她雖是個奴婢,可是在林家也是一個地位超然的人,誰看了她不叫一聲秋紅姑娘?
周小米完全想不到,秋紅也把她給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