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了一下,夜王妃的眼神中充滿的是葉修文所熟悉的寵愛。
夜王妃坐在上座上,優雅一如往日。
葉修文有些緊張,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夜王妃,有一些結結巴巴地道:“母妃,您看今天的事情,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沉默了一會兒,夜王妃道:“文兒,這次的事情,母妃可以幫你。你不必再過問此事,母妃所做的決定,你不得反對。日後也一定要聽母妃的話,不得再造次。”
葉修文自然是連連點頭,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隨後夜王妃便讓葉修文回去了,至於夜王妃到底如何處理了雪兒的事情,大概只有夜王妃自己才知道。
葉修文再不去想這件事,倒是花天酒地的時間,再次多了起來。
世子妃不再吃醋,哪怕是葉修文親自來炫耀,故意來氣世子妃。
那個女人也仍舊是不動聲色。
而白清幽,則依靠肚子裡的孩子,時刻都被夜王府的人小心的對待着。
除了葉修文,他最近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
時光過得飛快,最近倒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白梓陌被皇后下的毒已經破解,這次多虧了皇帝,已經被順利破解。
而白清幽終於到了臨產期,不待夜王府這邊有何舉動,白梓陌和葉柏辰就被皇帝下達了一個任務。
一個讓人費解的任務。
華貴的包廂,葉修文正在和一些和他一樣的紈絝子弟們喝酒,裝扮如同鶯燕的女人們陪同着,好不熱鬧。
一羣人皆是笑笑鬧鬧,絲毫不在意如今的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夜晚,是藏匿所有殺氣的最佳場所。
白梓陌和葉柏辰潛入包廂外面的走廊,葉修文所在的包廂是這裡最高檔的房間,因此,房間外面,倒也是十分安靜。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悄悄的隱匿起來。
白梓陌默默地收斂氣息,將自己幽暗朦朧的夜色漸漸融爲一體。
她逐漸的調節內力,以最大程度上讓身體得到充分的休息,爲接下來的行動做好萬全的準備。
畢竟皇帝平時再和藹也是一個長久的上位者,說不準什麼時候因爲什麼事情就會勃然變色。
如若任務失敗,不知道在皇帝眼前是否還能有現在的地位和待遇。
內力運行了一個週期,白梓陌整個身體都充盈起來,然而她仍然一動不動的蟄伏着,像是野外靜靜等待着獵物出現的獵豹,冷靜而耐心十足。
她耳聰目明,清晰地聽到包間內毫不遮掩的曖昧聲音,風塵女子的嬌笑和做作的呻吟,以及那羣酒囊飯袋得意又醜陋的調笑聲。
白梓陌的眼眸裡不由流露出一縷輕蔑,想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藏匿在這個角落裡,眼睛裡的不屑更加明顯的外露。
這羣吃白飯又不幹好事兒的傢伙,平日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卻仍能穿金戴銀、日日山珍海味的,老天爺也是真不公平。
然而轉念想到自己重生之事不由對上天多了些敬畏,卻仍想着,憑着他們的所作所爲,怕是有天那老天爺也會看不下去,強奪了他們性命拋下那地獄去歷練一番,滌盪滌盪罪孽,嚐嚐報應。
想着此處,白梓陌的嘴角更是扯出一個更加輕蔑的弧度,不屑的撇了撇嘴。然看着外面更加凝重的夜色,白梓陌更加全神貫注起來。
相比白梓陌,另一邊的葉柏辰卻竟然有一些緊張。
對於聖上爲何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他極爲不解。
然而不可否認,起初剛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確實不可避免洶涌出一股極爲明顯的喜色。
想着那個可惡的人即將有這樣的報應不由覺得大快人心,定是上天有眼纔對。
然而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葉柏辰剛開始的那些喜色也一點一點的流逝不進。
雖然不可否認,即使此刻,他的內心仍是有些快意的,但更多的卻是慢慢涌現出來的糾結。
這不斷增加的糾結感不由讓葉柏辰想起了曾經的種種往事,有愉悅的去也不乏痛苦,想着想着,葉柏辰的呼吸不由也略微沉重起來。
別人自然不會注意到這細小的變化,然而武功極高又距離葉柏辰頗近的白梓陌瞬間就感受到了這不知所謂的改變,她擡頭注視着葉柏辰,投去一個略顯不解的神色。
葉柏辰對着白梓陌輕輕地搖搖頭,不敢直視她星辰一樣明亮的眼睛,只稍稍低下了頭。
房內的各種調笑聲、炫耀聲在這靜謐深長的暗夜裡顯得更加清晰,葉柏辰聽着他們各種不像話的調侃,臉色變化晦暗不明,而白梓陌確實全然的而厭惡、噁心。
走廊外面的夜色卻不管這夜幕下千姿百態、神色各異的人,兀自變得更加深沉。
白梓陌和葉柏辰兩個人注視着走廊外明顯更加黑暗的夜色不由都有些凝重,不知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時間過去不短了爲何還沒有什麼信號傳過來,莫非除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夜王府這邊。
側妃臨盆無疑是天大的事兒,世子妃還膝下無子,這側妃肚子裡生出來的,也許還真是這王府的下個主人也說不定。
再加上夜王妃和世子都對這個孩子上心的很,下人們誰又敢怠慢,怕也是不想活了,自去尋死還痛快些。
自從入夜,這側妃娘娘就開始陣痛起來。
早就備好的靠譜的穩婆和幾位有經驗的年長的嬤嬤,也迅速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開始忙活起來。
然而白側妃這一胎卻是不好相與的。陣痛多時羊水卻不見破,羊水不破又哪裡能接產。
然這側妃又痛的不行,慘叫的聲音怪嚇人的,聽的人心裡頭也跟着惴惴的。
說平時這王府裡對白側妃也算是有求必應,捧在天上了。
然而到了側妃生產的這重要階段,卻一個親臨、管事兒的主子都沒有,別說是高高在上的夜王妃沒來。
哪怕是平日裡對着側妃千好萬好,好像是捧在心尖尖兒上的世子爺,也不知晃到哪裡去了,徒留着這一院子的奴才,做不了什麼大主兒。
沒有人示意、下命,產婆只好憑着自己的經驗,吩咐去熬些催產的藥給快要疼的失去意識、不斷掙扎的側妃硬灌下去。
那又苦又濃的藥汁兒顯見的是管了事,好在羊水是破了,產婆也有出使勁兒。
但不知今天這胎是怎麼回事兒,白清幽肚子裡的孩子像是根本不想出來似的,眼瞅着羊水都破了,穩婆上前一摸,這胎位竟然是倒着的,孩子的腳朝下。
這樣一來,別說大人難受,就是孩子也不好出來,怕是時間久了別憋在裡頭,連累着他們這些幫手的下人也沒個好下場。
產婆看着牀上滿臉慘白、連嘴脣也毫無血色的白清幽,不由也下意識的擡手,蹭掉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嘴裡仍鼓着勁兒,柔聲讓白清幽再用點力氣,再用些力這小少爺就可以出來了。
不過,仍舊是十分艱難。
然而又何止產婆這些人着急?
夜王府這邊負責傳信號的人瞧着這架勢也有些急切起來。
不知夜王府世子爺側妃這胎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來,如若時間拉得太久,待到天亮些,那邊的就不好行事了。
不過……
就算是這樣,他的任務好歹也算是完成了不是麼?但是……
如果這孩子沒生下來又當如何,生下來就是個沒氣的他又該如何處置,想着想着不免也是擔憂。
不由衷心盼望着老天保佑,讓這傳說中的白側妃快些順利誕下孩子纔好。
再說白梓陌和葉柏辰潛伏在這裡已有半晌,縱然是白梓陌這樣沉着冷靜的性子也忍不住有些浮躁起來。
她快速轉動着大腦,儘可能的思考到與這件事有關的方方面面,來應對可能發生的而各種情況。
但餘光瞧着這天色已然快要到一日當中最深沉的時刻,想來如果再沒有動靜,今天所做的一切可能就要付諸流水了。
先不說皇上那邊會有什麼動作,就她自己而言,也不願已經結了任務卻無功而返,這不符合她輕易不出手、出手就必中的準則。
然而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葉柏辰同樣有些疑慮的同時,內心深處也不免有些放鬆。
彷彿心底一直有兩個人在拉扯着同一根麻繩,拽來拽去,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希望哪一邊勝。現在這根繩子要自己消失了,反而讓他詭異的輕鬆下來。
但葉柏辰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失望,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真實的想法如何,只想着不如全然聽憑天意。
白梓陌瞥向若有所思的葉柏辰,眼裡閃過一絲不解,思索片刻又是瞭然。
她可沒有葉柏辰那樣的糾結的心思,世間之事,只要針鋒相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若不是當初白青幽棋差一招,算計她不成反被算計進那王府裡,不知道她白梓陌自己現在又將是何等模樣。
縱然世人說的沒錯,孩子是無辜的,但這世上除了那孩童之外,不知有多少人同樣是無辜之人,又有誰思慮着他們,從而改變自己的計劃不成?
不過是個弱肉強食、相互碾壓的凡世,自己前世就已經懂了。
白梓陌輕輕的甩甩頭,繼而再次專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