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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居然敢去伯爵寓所行竊這件事,立刻成了全巴黎談論的中心。歹徒臨死前留下一份控告書,他還簽了名,說暗殺他的兇手是貝內代多。警察局已奉命投入全部警力搜查殺人犯。每當有人問到基督山伯爵,他就說這件事是他在奧特伊別墅時發生的,那天正好布佐尼長老在他的寓所過夜,他對這件事的瞭解也只是從長老那裡知道的。

但三個星期過去了,警方什麼結果也沒有查出來。人們的注意力便轉到唐格拉小姐和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子爵結婚這件大事上了。

也就在這時候,博尚要求延期的時限也快到了。

一天早晨,博尚來到阿爾貝的小客廳。他可不是來決鬥的。

“阿爾貝,我們先坐下,有話慢慢說。”博尚傷心地說。

“我只想聽您說是決鬥,還是道歉!”阿爾貝生硬地說。

博尚嘆了一口氣,說:“我剛從艾奧尼納回來。”他拿出他的護照和去各地的簽證。

阿爾貝朝護照瞄了一眼,然後詫異地看着博尚:“您去了一趟艾奧尼納?”

“是的,前後我一共用了三星期的時間。我是昨天夜裡趕回來的,現在就來找您。”博尚希望阿爾貝明白他今天來意味着什麼。

“您到底想要說什麼?您有話就直說吧。”博尚的神情和語氣讓阿爾貝忽然感到一種緊張。

“我的朋友,”博尚語重心長地說,“請您相信我,那條簡訊沒有說錯。”

“什麼?那個法國軍官……”阿爾貝的臉一下子白了。

“是的。”

“那個費爾南?”

“是的。”

“那個賣主獻城的叛徒……”

“請原諒,他就是您父親。”

阿爾貝怒不可遏,真想撲向博尚。博尚伸手擋着,但真正把阿爾貝制住的卻是博尚投來的一道溫和的目光。

博尚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阿爾貝。這是艾奧尼納的四位知名人士共同出具的證明,一致確認費爾南·蒙德戈上校爲阿里—特伯蘭總督麾下教導隊的上校,貪圖錢財獻城投降。死人的簽名都由領事認證。可謂鐵證如山!

阿爾貝像渾身被抽了筋,一下子倒在椅子裡。他禁不住眼淚直流。

博尚懷着極大的同情注視着悲痛欲絕的阿爾貝,走近他的身邊。

“阿爾貝,我一心希望您父親是無辜的,希望我的努力能給您父親公道。可是事與願違……”

阿爾貝雙手捂着眼睛。

“我趕來找你,”博尚接着說,“就是想告訴您,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們過去吧。這些證據,這些揭發材料,這些文件,僅爲我一人掌握,您看是不是隻讓它留在您我兩人之間算了?我以名譽發誓,這秘密既然交於我,我一定守口如瓶,決不泄露。您說吧,這樣好不好?”

阿爾貝一下撲過去摟住博尚的脖子。“您真是我的好朋友啊!”阿爾貝激動地說。

博尚把所有的文件都遞給阿爾貝。

阿爾貝用他那隻顫抖的手抓過這些文件,把它們都燒了。

“讓我們都忘掉這一切吧,就像忘掉一個噩夢!”博尚說。

“謝謝你,博尚!我會永遠銘記着您的友誼!”阿爾貝動情地說。

“親愛的阿爾貝,別這樣說。我希望您跟過去一樣快樂。”博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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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傷的陰雲又爬上阿爾貝的臉龐。

“我曾爲父親而自豪,可現在該怎樣見我的父親?還有我那可憐的母親,她要是知道父親是那樣一個人,又會怎麼樣?啊,博尚,您知道我是多麼的痛苦呀!”阿爾貝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母親的肖像。

“您得挺住,我的朋友!”博尚握着阿爾貝的雙手說。

阿爾貝還擔心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結束,首先這條簡訊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背後有一個無人知曉的冤家對頭在操縱。

博尚勸阿爾貝這時候更要勇敢一些,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博尚還問到了阿爾貝與唐格拉小姐的婚事,當聽阿爾貝說已經毀了婚約,博尚說他們不如一塊出去走走,散散心。

於是,兩個人步行走出府邸,沿着林陰大道一直走到馬德萊娜廣場。

博尚又提議去拜訪基督山先生,阿爾貝滿口答應了,此刻阿爾貝還真想基督山伯爵能安慰安慰他。

基督山看到阿爾貝和博尚,十分高興,說:“啊,看到你們這樣,我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是不是?”

“是呀,都過去了!”博尚說,“都是無稽之談,我們還是不談這些事情了吧。”

基督山正在整理安德拉·卡瓦勒康蒂的文件,博尚聽到這個安德拉已經取代了阿爾貝,即將娶唐格拉小姐,十分吃驚。他以爲是基督山撮合這門婚事的。

伯爵說他曾竭力反對這門婚事,他也沒有答應出面提親。他同唐格拉也好,同安德拉也好,關係都比較冷淡,而且對安德拉也不瞭解。至於別人說安德拉很有錢,門第也好,他覺得不過是傳聞而已。

基督山說得很認真,讓人不能不信。

看見阿爾貝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基督山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我嘛,頭有些疼。”阿爾貝支吾着說。

“啊,那就去旅行。我一有什麼不痛快,就去旅行,比吃藥還靈。您想不想我們一起去旅行?”基督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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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博尚忍不住問:“您有什麼不痛快的呢,伯爵?”

基督山伯爵把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對博尚作了介紹,目前檢察官維爾福要對殺人兇手提出公訴,兇手好像是從苦役犯監獄逃出來的一個盜賊,被殺的人是卡德羅斯。伯爵已經厭煩了這些事情,所以他要出去旅行,而且是到海上去。

伯爵還邀請博尚一同前往。

博尚說他剛從海上回來,就不去了。

博尚告別時,他同阿爾貝緊緊地握手了,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都在這無言的握手中了。

博尚走後,基督山和阿爾貝商量去旅行的事,伯爵想去的地方是諾曼底,時間就定在今天晚上。

阿爾貝回家跟他母親說一下,然後晚上5點再回到伯爵寓所。

阿爾貝準時趕到伯爵寓所。旅途開始比較沉悶,但馬車行駛得飛快,讓阿爾貝的心情漸漸好起來。

第三天傍晚,阿爾貝已經玩得筋疲力盡,靠在窗邊的一張椅子上竟然睡着了。而伯爵正同建築師商量圖紙,準備在這別墅中再建一座花房。想不到這時一個人趕着馬車風塵僕僕而來,來人是阿爾貝的貼身跟班。

看見跟班,阿爾貝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急忙迎上去。

基督山看着阿爾貝,看見阿爾貝匆匆走到那跟班身旁,氣喘吁吁的跟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火漆封口的小紙包,包裡裝着一份報紙和一封信。從阿爾貝與跟班的對話裡,基督山知道報紙和信是博尚派跟班送來的。

阿爾貝哆哆嗦嗦地把信打開,纔讀了幾行字,就發出一聲驚叫,接着他瑟瑟發抖,一把奪過報紙。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模糊,腿也軟了下去,要不是及時靠着他的貼身跟班,他就要倒在地上了。

“可憐的年輕人!”基督山同情地想。

阿爾貝回到剛纔出來的那個房間。只一會兒的工夫,阿爾貝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臉漲得紅一道紫一道,額上青筋暴起,走路打晃。他對基督山說:“家裡出了天大的不幸,請允許我現在就走。這事非同小可,比我的命還重要,還請您借一匹馬給我騎!”

在基督山吩咐阿里爲阿爾貝準備馬的時候,阿爾貝像中了子彈似的栽倒在門邊的一張椅子上。

阿爾貝振作起來,急忙衝出房間,伯爵在後面跟着走了出來。

阿爾貝縱身跳上馬背,他把那張報紙扔給伯爵,說:“您不妨讀一讀吧,不過要等我走了以後再讀,我不想讓您看到我臉紅。”

那匹馬載着阿爾貝,像離弦的箭疾馳而去。

當阿爾貝完全消失的時候,伯爵的目光落到報紙上,讀到這樣一段文字:

三週前《公平報》載,當初艾奧尼納之總督阿里麾下有一法籍軍官,不僅拱手獻出艾奧尼納的城堡,而且將他的恩主出賣給土耳其人。那個法籍軍官當時名爲費爾南,但事變以後,這個人在他的教名上加了一個貴族的頭銜和一個姓氏,所以他現在的名字是莫瑟夫伯爵,這人現爲貴族院議員。

這個可怕的秘密,儘管被寬宏大量的博尚掩蓋住了,但最終還是像張牙舞爪的鬼魂似的冒出來。就在阿爾貝離開巴黎上諾曼底的第三天,另一家報紙刊登了這條消息,幾乎把阿爾貝急得發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