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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西米利安是幸運的。

剛纔努瓦基耶先生派人找他,他急得連馬車也不想坐,一路小跑着,朝維爾福府邸趕去。可憐的60歲巴魯瓦上氣不接下氣地跟在後面追。

來到老人的書房,年輕人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感謝老人極其巧妙地干預了那樁婚事,把他和瓦琅蒂娜從絕望中解脫出來。

努瓦基耶一邊聽,一邊慈祥地望着年輕人。瓦琅蒂娜顯得有點靦腆,遠遠地坐在一旁。今天她要把爺爺的意思原封不動地轉述給馬克西米利安。

“您要說的話,是不是現在就說?”瓦琅蒂娜問爺爺。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

瓦琅蒂娜朝正全神貫注望着她的馬克西米利安說:“我爺爺今天派人把您叫來,是有許多話要對您說。而三天來他把這些話都對我講了,現在我代表爺爺,把他的話都說給您聽。他的意思絕不會改動一個字。”

“請講吧,我認真聽着呢。”瓦琅蒂娜的認真也讓年輕人格外鄭重起來。

瓦琅蒂娜那動聽的聲音如泉水流進年輕人的耳朵裡。她說爺爺想離開這幢房子,巴魯瓦正替爺爺物色一套適合的住房。瓦琅蒂娜是絕不會離開爺爺的,到時候她就住在爺爺旁邊的套間照料爺爺。維爾福要是同意,自然好;要是不同意,她就等十個月,等到她滿成人的年齡就走,那時她就能給自己做主了。只要她跟爺爺一起過,馬克西米利安就可以過去看她。只要他們覺得婚姻能保證未來生活幸福美滿的時候,馬克西米利安就可以向她求婚了。但是目前,他們不但要尊重禮俗,而且只要父母不來拆散他們,他們就得尊重父母的意思。

年輕人敬重地望着老人,說:“我向您發誓,

我一定高高興興地做到,決不會有任何勉強。”

老人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老僕人巴魯瓦這時笑吟吟地擦着頭上的汗,剛纔跟着年輕人跑,可把他累壞了。他由衷地爲這對年輕人高興。

努瓦基耶朝桌上的一隻托盤看了一眼。托盤裡放着一大瓶檸檬水和一隻玻璃杯。檸檬水瓶已經淺了一些,是努瓦基耶半個小時前喝了一點。

瓦琅蒂娜明白了爺爺的意思,要巴魯瓦拿了檸檬水去喝。

巴魯瓦端着托盤走了,他忘記了把門關上,從門縫看到他剛走到樓梯道就把檸檬水一飲而盡。瓦琅蒂娜和年輕人就在老人的旁邊道別。瓦琅蒂娜叫來巴魯瓦,要他送馬克西米利安到門口。

想不到又一件災禍降臨了。巴魯瓦突然站立不穩,身子抖着,面龐因爲肌肉抽搐而齜牙咧嘴地變了形,眼珠鼓鼓凸起,腦袋向後仰,整個身子都僵硬地繃直了。

瓦琅蒂娜嚇得失聲尖叫,年輕人一把抱住她。

瓦琅蒂娜聲嘶力竭地喊人來救巴魯瓦。

巴魯瓦猛地轉過身,向後倒退了三步,便踉踉蹌蹌地倒在努瓦基耶的腳旁。

大夫阿弗里尼來了,可是大夫最終也沒能把巴魯瓦的生命從死神手裡奪回來。

大夫再一次想到了聖梅朗先生及夫人的死,巴魯瓦與他們死於同一症狀,死於同一個原因:中毒。這種毒藥可以把人毒死而不留任何痕跡。

大夫用他做的實驗,向維爾福無可置疑地證明了他的推測。

那麼,誰是兇手呢?爲什麼先後毒死了三個人?維爾福躺在椅子上,臉色慘白,簡直就像停屍房的一具屍體。看見大夫,他呻吟似的說:“爲什麼死亡的幽靈總在我家飄蕩?”

大夫意味深長地說:“不,應該說那是罪惡的幽靈!”

“罪惡的幽靈?”維爾福的身子猛然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的,檢察官先生!我不可能再對這個秘密保持沉默了,正義必須得到伸張,罪惡必須得到嚴懲!在您的家裡……”

“在我家裡!居然在我家裡!”維爾福打着寒顫,眼睛恐懼地睜大着,朝四周看去,似乎要發現誰是這個兇手。

大夫把他的分析講給維爾福聽。兇手首先害死聖梅朗先生,然後害死聖梅朗夫人,這樣可以獲得雙份遺產。努瓦基耶先生不久前立了一份遺囑,規定財產以後捐助窮人,這才使他在這次謀殺中倖免,因爲兇手從他那裡得不到任何好處。但是努瓦基耶剛把第一份遺囑銷燬,兇手怕他再改變主意立第三份遺囑,於是迫不及待地對他下毒手了。巴魯瓦無意中喝了本應該是努瓦基耶喝的檸檬水,結果巴魯瓦成了替死鬼。還有一點,兇手不知道努瓦基耶先生長期服用的一種藥,使身體已經適應了這種毒,所以儘管他也喝了一些檸檬水,卻沒有什麼事情。

大夫的指控已經非常明顯,這個兇手就是瓦琅蒂娜。還有一點可以進一步證明他的推斷,巴魯瓦把兌好的檸檬水放在配餐間,是瓦琅蒂娜拿到她爺爺的房間的。她有下毒的時機。

維爾福怎麼也不能接受大夫的判斷。他衝大夫喊着:“不是我女兒!她不可能殺人!她沒有犯罪!萬一是你弄錯了,萬一兇手不是我女兒而是另外一個人,你就是殺害我女兒的兇手!”

大夫沉默了。要這位檢察官做到大義滅親,看來不是容易的事情。

大夫後來只得說:“好吧,我們再等等,但是我的良心不會允許我永遠和您一起保守這個可怕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