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塊紅毯,一張張酒案,一個個蒲團分位疊好。酒幾不高,但是少將軍的酒幾就比兩邊的大一些,幾前的蒲團還鋪上了動物皮毛,蔡玉站在左邊看着這麼繁華的用飯場景,有點驚懼。吳非步入首座。
莫如吩咐上菜,一揮袖長長的官手就揮出去了:一些布衣女僕慢慢地把餐盤端上桌來。吳非用眼神示意蔡玉坐到他右手邊的位置,蔡玉輕步前往,丫鬟站於兩旁。
莫如帶家眷坐於吳非左邊,吳甲等一等侍衛都坐在右邊。幼子不知吳非官大,竟扯起姨娘袖末,姨娘吩咐他坐好,看了吳少將軍的氣勢,少年才驚覺自己連對面的人都夠不上,便乖乖地坐住了。一排五人,皆坐好看向吳少將軍與他旁邊的黃色唐服的女子,釵飾少卻華,面色不誇張卻麗,到底是哪家的閨秀?
吳非坐在北面的位置,他的背後是縣令的臥室,左邊是剛纔的內部會客廳,右邊有府衙家眷的房子和廚房等雜物房。整個會場屬於縣衙後平地,端菜的女人從廚房那邊過來,把白米飯,魚,肉,動物湯,蔬菜等作爲主食,輔予葡萄乾,香蕉片,菠蘿蜜丁,楊梅蘋果等水果盤放在上邊。侍女們一旁侍候他們進餐,僕從們一邊遞酒遞菜,一邊立於吳將軍與蔡玉的左右兩旁。蔡玉想:難道是江南?菠蘿,楊梅等水果都出現了?蔡玉先食水果,甜香可口,看來這縣令也挺會享受的。
吳甲,吳乙等人很欣賞少將軍如此關心民生的舉動,逐步盤坐於案後。便看着吳少將軍與莫如的對話。驚於露天的院子也有這般詩意,真是別具風格的飲餐模式:少將軍體恤民情的舉動爲他們帶來實際惠意,好啊。
莫如感謝吳非沒有聽歌看舞,因爲他實在沒有心思考慮這些事。“女兒是這一地的首選官眷,長女自有婚約,老夫就屬意小女去宮中服侍新皇,奈何她剛上路,就遇到這樣的事情。老夫怎可責問袁縣胡澤軍縣令。”莫如自請罪,但沒有離席,在原地下跪。
想來聽說吳家父子親民吧。吳非一路來的行爲,已經顯示出他與他父親的態度可能差不多,都比較知恩圖報不亂罰於人。
“容貌美麗才能進宮選秀,大夫人有女膝下承孝,二夫人大意纔是我皇之福。”言下之意也知你縱容長女,看在吾不在意這件事,便饒你一次。
很感激地看着吳非,二夫人雖心裡不高興,倒沒有埋怨吳少將軍的意思。她在莫如的示意下盡情地陪着上下領導吃喝聊天着。時不時敬下吳將軍,又時不時勸侍衛們多喝酒:“如今盛世太平,官爺們切勿怪婦人們招待不週。”表示他們真心熱忱歡迎將軍。
藍,黃兩色成爲在座的心中一個疑問。“這蛋中有葉,倒是椿蛋?”
吳少將軍用筷子翻了翻,莫如忙接:“春食椿,芽,有益身體之陽。”
“這種葉子竟能食。”
莫如只笑不語:將軍要吃什麼,他們哪能置噮。
吳非又問蔡玉:“汝吃得如此歡,竟不是燕人?”
吃好後,便行出院。莫如自告奮勇說:“將軍,您休息與露風名棧可好。”
吳非起身:都安排好了,哪能說不。
莫如躬身,手揮向門口:“將軍,屬下已備好休息處,將軍是否隨屬下來?”大袍子把莫如那胖胖地身體,也顯出幾分恭誠。
吳非想了想:“好。”笑笑地臉讓人心情爲之一鬆。
露風客棧於露縣縣府旁邊右處。與縣衙這獨佔一方的位置形成從屬,縣衙門外那條路是“丁”字的“一”,露風客棧門口的路就是那“|”。
衆兵低頭,見將軍來了,嘴角微張,但頭是低低的,眼神也不敢亂看。
將軍等人進入客棧,他們復又站得筆挺。客棧斜對角正好是兵隊紮營處,那邊是縣衙左邊空地,正巧在縣衙左邊與這右邊正好兩相對望。值崗的士兵無不羨慕營地的官兵自在吃喝的場景,說不定他們還在講故事呢:溫木聽着他們講敘戰爭的故事,他走到營地門口,看着站崗的營衛沒有理睬他,他也便沒有隱藏自己有點失落的表情。
富麗堂煌的露風沒有住客,空蕩蕩的二樓被士兵們守衛着,下面是一堆漆過的八仙桌。二樓本是客房,但如今也都是吳非少將軍的處所。
歌頌國泰民安的對聯貼於主堂柱上,吳非領着蔡玉吳甲等官員上了客棧二樓,從對聯中間穿過,在往左邊轉樓上去。
小二和掌櫃一直陪着少將軍,但只敢站在吳甲等一級侍衛的旁邊。掌櫃說:“將軍駕臨我露風,實是露風萬代歌詠的故事。”
吳少將軍好奇:一臉細細品味的表情,沒有搭腔。
自己能令他出手幫助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蔡玉想到,一步一步地跟着吳非,生怕他生氣不理她的死活。
將軍已到二樓,掌櫃則還在侍衛們後面上樓。
到了二樓,掌櫃已不能靠近了。侍女們忙站在兩個房間門口,接受到吳甲的示意。吳少將軍的侍女站在第一間房門口,蔡玉的婢女站在第二間房門口。
蔡玉剛想笑:莫如的安排真好。
蔡玉被吳非拉住手。
吳甲,吳乙等只有莫可奈何的表情。吳甲心想:少將軍竟是□□薰心了?吳乙心想:少將軍果然還是喜歡美色。吳丙笑笑,吳丁楞了楞。魯俊他們則在軍營看着露風的位置。
吳非假裝自己很霸道,欲拉蔡玉進房。
蔡玉抽出手錶示拒絕。但自己竟有點小小的憾意?
吳非滿意地笑了笑,沒有理吳甲,吳乙等“不可以”的表情。蔡玉抽出了手,吳非竟趁此讓她離開了:“好好休息,明日還需走很遠的路,你可不要累倒了。”吳非沒有看蔡玉是何表情,便讓她去了她自己的房間。
蔡玉看着吳非藍色的背影——很是感動。
蔡玉進房休息。
次日,兩人從各自的房間走出。蔡玉穿了件花色的唐裝,比較厚實莊雅。吳非意識到這位姑娘挺愛美的,但是頭飾始終簡單華麗。
吳非帶着蔡玉出門時,吳甲等人已整好隊伍等着他。
莫如衝着少將軍低頭握拳,吳非用手阻止了他們的禮儀。吳甲等人臉顯榮耀,莫如也老來精神,衆人騎上馬。
“此次回城,必要肅整我朝之風氣,秀女與本將軍都是他們能隨便陷害的嗎。”吳非的聲音令隊伍面顯嚴峻。
“出發,將軍上馬——”
蔡玉愣愣地被他扶上了馬車。——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吳少將軍也進了蔡玉的馬車,後面四個丫鬟被侍衛送上了後面的車。隊伍慢慢地出了城。
衆人看着馬車裡探出的頭:果然清秀俊麗。民衆雖不敢大聲呼叫,但仍議論着少將軍的親和態度,以及他眼看天空,目觀衆街道的表情。
只是不知道將軍在看什麼。
溫木有點震撼地看着蓉城的百姓與吳少將軍親民的狀態,溫木跟着吳甲,吳乙等人的馬後,他身穿鎧甲,腰跨大刀。
溫木看過隊首:那輛馬車怎麼那麼刺眼呢——紅色的。溫木眼裡突然變得空茫,又突然銳利起來。
李四與葉孤狐看着一同被押來的灰衣武士:難道是驚天堂的徒衆?
難道自己這次不該絕命:他們竟然被吳少將軍這樣一個未來榮朝至高無幾的人抓住,這到底是他們走運還是不走運?聽說他都不亂殺無辜,但對於得罪他的人,他也沒手軟過。這次到底值不值得啊?李四與葉孤狐看着茫茫的隊伍。
灰衣死士被前面兩個囚車裡的白衣徒囚看得有點憋悶,一扭頭,不理他們:堂主爲了此女可是蝕了把米啊,到底救不救他們。
蓉城在大榮來說,可是國之命脈。是誰要違抗太后的姑姑,大將軍的父親,長公主的母親,以及自己這權勢可逼日月的自己。嫵城的梅太妃後臺?瑤城的梁氏後臺?還是姑父有異心?都不是的話會是誰?吳非看着蔡玉眼瞅後方的舉動十分好奇:
“拜過堂的娘子就不是娘子?”戲弄蔡玉是吳非想報復她昨日拒絕他的要求:竟敢有人違逆他的意思。
蔡玉靠右窗,她看了吳少將軍低頭說:“將軍還記得這事兒?我以爲您除了戲弄我,什麼事都不會幹了。”
吳非見蔡玉低着頭卻把他批判得一無是處,突然心情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吳非只顧笑。
蔡玉惱,不看他。
吳甲吳乙等衆侍衛眼露不明,但顯然知道將軍很開心,至少沒有危險,隊伍慢慢地前行。
“本將軍坐擁蓉城,未來蓉城將是我主宰,這加不加稅和上不上美女的事怎不是我說了算。”
隊伍已走過許多路程,一路來平坦並無太多難走的山路:這不是高原,也不是平地,差不多應該是江南吧。燕至君富山兩日,君富山距此地一日,莫不是到了江西某地。蔡玉看着馬車奔走,前面三匹黑馬使勁地拉着車,周邊是待種的水稻田,四周山雖也有高的,但都不多,似乎是江南了。
“怎不說話?”吳非擺着官威,似乎很嚴肅地問着蔡玉,他正坐着,兩手放在腿上,臉看向飄動的窗簾外。
“民生則國生,民敗則國敗,將軍如此能人,必不會不知。”
少將軍嘴角抽了抽,趁蔡玉沒看見的時候氣惱地吐了幾下槽。
“將軍,天黑之前可以到袁縣。”
將軍看了馬車前:“知道了。”隨後又一躺保持着他之前一直睡着的姿勢:右手託頭,腳放軟榻上。——他的位置是加厚了的坐墊,四周靠齊車廂,左右兩邊有棉布黃扶手,背後有齊扶手的靠墊。
真是享受。
蔡玉背靠馬車,她的座位雖然也不硬,但是比起吳少將軍那寬大的位置,她的則變成旁邊的小長側凳。凳前還有小几呢,擺放着水壺和水果。
蔡玉靠着窗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