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將軍幽幽地吟了一首催妝詩, 他精神很好地站在房門外:身着紅色喜服,人挺拔修長,胸前被一朵大紅花佔滿, 兩手正攤在腿前, 緊張地開着——急切地等待新娘子出來:快出來啊!心裡彷彿這般說着, 僕人站滿身後, 都孺慕地看着他俊帥的身姿。
“傳聞燭下調紅粉, 明鏡臺前別作春。不須面上渾妝卻,留着雙眉待畫人。”字裡行間,滿滿情意——蔡玉急忙起身, 批好的蓋頭下,大家看不到她的表情:嫁人是正常, 嫁誰都要嫁, 不如嫁自己喜歡的他, 蔡玉竟然不後悔。
新娘子被送出房門(誰敢爲難少將軍啊),本來的親人刁難新姑爺的戲碼, 吳少將軍不想,也沒有出現:他如願揹走新娘,送上喜轎,喜轎很大很豪華,由衆人擡着。
少將軍跨上白馬, 不怒自威, 淺笑控制不住地流出:玉容瑙色也莫過如此。被清散到牆邊、巷子的民衆想都擠來瞻仰少將軍的玉容:清色, 人兒真是妙!民衆對於少將軍的恣意, 除了感嘆, 還是感嘆:終於成親了,他們城主有未來城主夫人了;竟是平民?這女子要多好才配得上他們少將軍啊;這女子肯定有過人之處, 不然怎麼憑她的身份跨越這天大的溝渠;女子是恩人,難得。莫非他們少將軍爲了報恩?一時不光百姓好奇他們的少將軍與少將軍夫人,連賓客也是如此。
少將軍帶着迎親的隊伍——儀仗,從“蔡府”出來,按照習俗繞城市環了最外圍的一圈街道:主要是昭告全城百姓,少將軍今天成親了!
“恭喜少將軍,恭喜少將軍。”
百姓似乎挺愛戴他們的城主,看來吳將軍與少將軍平時待他們不錯,古代政治中能有這樣的清廉,也算她幸!百姓福!
踩過那麼多百姓祝福的鞭炮紙都不及這一刻幸福。繞了一圈後,吳少將軍騎馬回到城主府門前,他策馬回頭:馬是高頭白馬,人是俊美且情深,吳少將軍風姿挺拔地手牽馬頭,自向身後花轎看去。未看多久,立馬拿來手下準備的弓箭,射中轎頂,甩身下馬來到轎前,大家看着吳少將軍一系列的動作。拿弓的吳乙也是:少將軍終於無法回頭了,那利落的身手,不像猶豫之人。他隱在吳甲右邊,手裡的弓垂下懸在腳旁——街道、門外都是侍衛。
踢了轎門,喜娘從轎裡右邊拿出紅綢,一端給新郎——恭敬、雙手遞過。一邊給新娘,也恭敬雙手掌心朝上,紅綢在拇指裡夾住,橫過手心:蔡玉撿起這一端,由吳少將軍牽過去。
跨過大門,吳少將軍領她到放着一隻母豬的房間,母豬不肥,渾身均勻,皮毛光滑,豬見人來了,黑眼睛看着所有人。豬被洗刷得很漂亮、乾淨——房間有懸掛紅綢,爲防豬受驚逃竄,在它與他們中間有一道圍欄:是實木樁子,豬不敢越過周圍。在禮官的指示下,親朋的見證裡,蔡玉必須對它禮拜——寓意多子;再拜竈神。
親朋則從後門出去,跟着新娘的足跡進來的,叫:踏新娘足跡。
本來很多人都想蔡玉會否出醜,那吳家可就糗大了,奈何她是現代人。現代人對於這些事的信息量是龐大的,隨便愛好看資訊的人,再愛好點歷史的,到網上或看看古代劇、現代紀錄片、新聞什麼的都能從裡面接觸到古代事物,她不驚嚇那是應該的,換句話說叫作:那是必須的。蔡玉膽子特大,這點小事,她幾乎眉都沒動過,從蓋頭下看着衆人指揮,觀看豬——,照做。
吳少將軍牽着蔡玉很滿意:她真是奇特,自己一直就知道她會這樣,真沒有辦法。其實吳少將軍就是覺得她不可估量,讓他看不透她的深淺,但他就喜歡她的灑脫。
吳振剛、景天大長公主還是流露出一些歡喜:兒媳婦好歹長得人模人樣兒,非兒又對她那麼執着,連那件事都力澄她的清白。景天公主被兒子這樣的想法打動,非兒該是多麼在乎那個女子,這可如何是好,同意!最後如此拍板。吳振剛則覺得非兒是自己的兒子,他那麼優秀豈會看上毫無是處的女子,除了她曾救他,還有別的存在吧,兩個人着深色喜慶服裝:吳振剛站第一,景天大長公主第二。餘下是二姑夫、二姑姑、禮官、世家大族、朋友。
秦風站在院內,並未前去觀看拜豬、拜竈神。他不明白自己因何煩躁,只淡淡地觀看着這羣有身份的人在做這些看起來很荒唐的事,他就做自己“一個朋友”該做的事,混在人羣中“沾”喜慶!在外面等他們。
婚禮的主堂傳來詩歌的吟唱,不愧是經歷過漢、唐的朝代,竟然榮朝也有部分唐風習俗。這吟唱的底蘊,源遠流長——
大廳被設置成主宴會堂。在堂裡,吳振剛與景天大長公主坐在堂上接受新人跪拜:一拜到地後,新婚的兩人又站着拜了賓客,最後便被送往新房完成最後的儀式。
兩個人走後。吳振剛與景天公主便成爲主要招待人:歌舞繼續,而賓客們則坐在席座,詩歌與舞蹈齊綻,賓客們吃着瓜果、點心,等待開席。
姚武、吳樺一家坐景天公主與吳振剛左邊下首,右邊則是京官與蓉城官,樑少將軍在兩京官旁邊,是下席。他與京官比,還未正式成城主是不算大的。秦風與梅溫一桌,兩人都喝悶酒:秦風眼神迷茫,梅溫深藏不露。無意識拿酒的和有意識喝酒的。梅溫以酒壓制心中的激動,因梅少將軍自謙秦風較大,而讓秦風得了上位,他緊靠姚家的小妹姚晴。梅溫則在他下席,同桌。
世家與公子若干。
雖然各處賀禮、賀信不斷,但有的是工作在身不便離開;有的則是不便邀請;少將軍娶親,不能勞師過大、勞民傷財亦不可。但是蓉城的官吏和商、民則不在此範圍,他們只要想去,待驗過身份,必然賜席城主府大堂前空地,城主府之所以這般大,也是身份使然。這樣設席,官與民都方便了。但是前堂與後堂則不一樣,所以吳將軍派了大批士兵,以前堂爲分界點,設了好多官兵在橫線上執勤。而吳少將軍則調了很多侍從把後院的安全注意起來,以免有“漏網之魚”。
休息的婦人與男客則在大堂旁邊還有小會客室。
吳少將軍如願,牽着蔡玉的手都顫了顫,紅綢飄蕩。他好想連人都抱進懷,俊俏的容顏笑了。
進了新房,見裡面佈置都很華麗、精緻,蔡玉更感到吳少將軍的用心,蔡玉盈滿感動。
“秤桿挑蓋頭,稱心稱意。”
婦人遞給站着的吳少將軍挑開新娘頭的杆子,吳少將軍看了一點也不遲疑地挑開——
“新郎少將軍、新娘少將軍夫人,請坐上牀。男者爲右,女者爲左。”洞房儀式則必須是有經驗的僕婦和媒人做的。婦人說:
“古有鴛鴦同交好,今來新人共飲酒。合二爲一永結好,同尊同卑以親和。”
古者婚禮合巹,以三足高腳爵,還用彩絲帶將杯子繫上連接起來,婦人叫丫環端來的也是如此。(交杯酒:只有最親密的人才喝對方喝過的東西,所以交杯酒實際是自己喝一口,剩下的交給對方互相喝完是爲交杯酒。)最早是“瓢”,把一個匏瓜剖成兩半爲瓢,各持一半以紅線連柄。喝對方的酒也寓爲合爲一體,光榮共進退。
蔡玉拿起酒,吳少將軍也看來:蔡玉喝酒的樣子真溫婉、漂亮。
吳少將軍怎麼總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爲掩飾緊張,蔡玉喝完一口把杯子雙手遞送到吳少將軍手裡:還是那樣看她?
吳少將軍俯看蔡玉,站在她對面,兩人拿過酒喝完。
“夫妻對拜——”
拜——
“禮成——,撒帳——。”婦人叫丫環捧來錢幣:那些都是大榮用的錢幣,屬政府特製,小、便攜,有孔可串起來,每六個用絲帶串着,撒往帳裡,寓意:“長命富貴——”
“少夫人真是慧黠——”
蔡玉不說話:一切有吳少將軍。
“賞——。”吳少將軍對她們這樣說着,他站在新房牀前,看着坐在牀上的蔡玉,一派欣慰:終於成了!
婦人們躬低身退出新房,之前答蔡玉的話時,她們也是如此。
“娘子可與爲夫一起去招待賓客,若是覺得累,便可在房內休息。子衿、子藍、彩心、彩意可侍候你。”少將軍笑得那般恣意,倒叫蔡玉臉紅起來。
“同你去。”蔡玉連尊稱都省了,直接從牀上站起。
吳少將軍是越來越喜歡蔡玉這個性子:太不做作,太有趣。蔡玉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當猴看了。
吳少將軍走前,她跟在後面,一切因爲太玄乎,她只能謹慎行事。
等到席上上菜,新郎、新娘也出來敬大家酒了。依規矩敬了來喝喜酒的賓客:有一家敬的;也有一邊敬的;還有衆人同敬。因爲少將軍身份高,不能向後輩敬長輩一樣一個一個去敬,而是意思到了,謝謝大家的意思。所以在婚禮上敬酒都是從簡,除非吳少將軍性質很高,然後一個一個去敬。蔡玉跟着吳少將軍,他走哪,她也去哪,他敬,她則只要舉杯。所以她倒省事兒,偷樂——(沒人看見)
新娘子美是美,怎麼從她身上散發的氣質因何這般奇怪?右邊京官代表京裡來參加婚宴的大人都這樣想,然後私下交流着。音樂聲、碰杯聲、講話聲讓所有人都聽不見稍遠處的交談,吳振剛和景天公主也被這突然的和諧給籠罩着,大致還是可喜:非兒成婚,那後面的許多事,便可着手了。吳振剛與妻子心意相通地對視淺笑,又轉向賓客。
太后代表的皇家送的禮則在宴會時亮相,以示皇恩浩蕩,待這些禮物呈過後則感嘆:太后歡心啊——
梅太妃的則在太后的禮後呈現,與其他妃嬪的禮一起。
梅少將軍第一次覺得被人拿刀刺原來是這般感覺:美人在別人身側,吳少將軍你何德何能,他一定要搶過來。梅溫也不與官員寒顫,也不討好各家小姐:他只是代表父親來喝酒的!梅溫在心裡這樣說着。
秦風沒有看出梅溫的心思,他心疼的感覺一直在:怎麼了?這是?——敬了吳將軍與景天公主一杯酒,吳將軍夫婦客氣執杯飲酒。
非兒的朋友,歡喜——吳振剛與景天公主這般想。
刺眼的是這些人還是她?秦風自問——
吳少將軍敬完京官與本地官時,梅溫與秦風產生了這些想法,蔡玉一直站吳少將軍旁邊。
領着蔡玉答謝完場地上的賓客。吳少將軍開始跟要好的親朋單敬。
姚晴曾聽母親說吳非表哥是要做皇帝的,蔡玉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能不還恩。姚晴不知道母親故意這般說是因爲:他們姚家是哥哥一手扶持的,哥哥想讓非兒侄子當皇帝那是事在必行,不然當皇上被殺死,秦王何以就舉家被滅,哥哥的獨子豈是梅喜那女人毒害的了,哥哥與嫂子獨自支撐吳家與梅派相爭。他們一榮則榮,一損俱損。收了蔡玉做義女無非不想得罪侄兒,他們也是事急從權。晴兒還小,不懂情愛也不急。姚武與繼妻吳樺向來合心,夫妻二人至今還算和睦。相視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