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信念在楊阿姨腦海裡碰撞,她的世界突然就黑暗了,能救她侄兒的只有眼前的人,她撲到桌子前哭道:“先生,求您救救我的侄兒,我們家只有他這一個孩子,他還是大學生,不能就這麼毀了呀!”
她一直以爲侄兒是個好好學習的優秀學生,她背景離鄉到異國他鄉做女傭、做女管家不就是爲了他上學嗎?
雙手交握在桌上,吳珂成淡笑:“楊阿姨,忙,我是一定要幫的,怎麼說,林七現在最信任的人是你。”他心裡一陣不舒服。
楊阿姨眼巴巴地望着他,見他停了下來,猛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她懇求道:“先生,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沒有您的吩咐我再也不敢動您的東西。今天早上是我不對,先生,求您一定要幫幫我,幫幫那個可憐的孩子……”
她的侄兒到底是誰的孩子,吳珂成查得十分清楚,他們這樣的人家即使是兒媳婦帶進來的管家,只要他/她的家還在地球上,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他肯定要查得一清二楚。
“楊阿姨,”這不是他本人的事,他沒必要勉強自己露出沒必要的多餘表情,他安慰性地輕笑,無論表情還是語氣看起來聽起來都有種冷酷的味道,“楊阿姨,你先彆着急,我剛纔說過,我已經派了律師過去。”
楊阿姨纔想起來吳珂成確實說過這話,只要有吳珂成插手,她的侄兒就有救了,她感激地破泣爲笑:“先生,謝謝您,您真是個好人,太太嫁給您真是有福氣。”她再也不認爲吳珂成會對林七不忠,他連她的家事都要認真管一管,怎麼會不喜歡林七呢?
他是個好人?吳珂成嘴角抽搐,這女管家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不過她最後那句話讓他眼中有了笑意,他平靜地說出自己在一刻鐘之前所做的決定:“楊阿姨,你侄兒在一個人在拉斯維加斯恐怕不太好,他的健康很糟糕,我派去的人是律師,不能照顧他的生活,不如你打電話告訴他的父母,讓他們去美國看看他。”
“不行!”楊阿姨面上陡然失色,她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道歉,見吳珂成面色無絲毫變化,她道出實情,“先生,對不起!我不是要命令您。我侄兒他,他,他原本是我的孩子,他父親患肺.癆去世,我去H市做女傭,就把他託給沒孩子的弟弟撫養。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我是想讓他有個健康的家庭,先生,請您千萬不要告訴他!”
吳珂成不過順手幫個對他自己來說微不足道的小忙,沒想到就獲得了楊阿姨的信任,連她最難堪的往事都盡數抖落。他不禁輕笑起來,楊阿姨的說辭他暫且不予置評。至於她的侄兒爲什麼會找楊阿姨而不是父母,他也沒興趣知道。
楊阿姨繼續解釋道:“他的養父母一直以他爲驕傲,先生,若是我弟弟知道他在外面亂來,肯定會不要他的!求您,別告訴他們好不好?”
吳珂成瞟一眼文件上的名字說道:“楊阿姨,你先冷靜下來,我會尊重你的隱私。不過,你想要怎麼處理傑森的事?”他沒改口說這個孩子是楊阿姨的。
楊阿姨一時愣住,剛纔她以爲只要有吳珂成的幫助,她的侄兒肯定不會再出事,可她侄兒犯了事是事實。楊阿姨臉色蒼白,神情慌亂到有點絕望,下定決心說道:“先生,我,我想去拉斯維加斯……”
正中下懷,吳珂成握手不語,停頓幾秒鐘說道:“林七那裡……”
楊阿姨接口道:“先生別擔心,我會跟太太說清楚的,太太……以後就麻煩先生多照顧了,太太她還年輕,先生要多包容她。”說起林七,她自己也捨不得,論起來,她和林七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確實是和林七之間的感情很是深厚……
吳珂成笑開了:“這個你放心,她是我太太,我自然會照顧她。”
接着,吳珂成把案子給楊阿姨簡單地說了下,楊阿姨聽得臉色一陣陣發白。不到半小時,郝俊派人送來楊阿姨的簽證,楊阿姨感激地哭了。
手機在桌子上振動,吳珂成瞧一眼,微皺眉:“楊阿姨,你先去收拾行李,等林七回來你向她告個別,郝特助晚上會把機票送過來,你明天早上就可以出發了。”
他很少過問家裡幫傭的家事,楊阿姨這個有些特別,若是有人故意……他搖搖頭,不可能有人提前預料林七與吳家的牽扯,看來這件事就是偶然性的了,但是,也太巧了。
“先生,謝謝您!”眼睛紅紅的楊阿姨深鞠一躬,看吳珂成要接電話,她連忙退了出去。
……
蔣凌形色匆匆地抱走蔣潔之後,林七恐懼地望着手上的鮮血,秘書小姐從另外一部電梯回來之後聽到哭聲來瞄兩眼,就驚懼地看到林七怔怔地哭泣。
“林小姐!”秘書小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林七不能這麼坐在辦公室前面的地上,身上還滿是鮮血,不到半小時,公司裡的員工就要來上班了。
她急得快要哭了,那鮮紅的血不知道是不是林七的,她跑到座位上要打急救電話。
林七在她的呼喚下微微回神,她摸一把眼淚,把血色也摸在了臉上,空氣中鼻端都是鐵鏽噁心到令人恐懼的味道,終於在手機裡找到珂成”兩字。她剛纔一時忘了吳珂成和蔣潔了,只想找到“大叔”兩個字,卻忘了這是蔣潔的手機。
半分鐘的等待就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對方剛傳來“喂?小潔……”,林七聽到她唯一熟悉的聲音,“哇”一聲哭出來:“吳珂成,大叔,快去醫院!蔣潔姐流了好多血,你快去醫院!”她必須告訴吳珂成,這件事只有吳珂成能解決。
“你說什麼流血?林七,彆着急,你慢慢說,蔣潔在哪家醫院裡?”聽到林七哭泣無措的聲音,吳珂成少有的慌亂,他低咒一聲,今天確實不是個開玩笑的日子,聲音也冷了些,心裡把蔣凌罵了一遍又一遍。他沒料到蔣凌當着自己親妹妹的面還能出狀況,這是他給蔣凌的最後一次機會。
林七喃喃着迷茫地擡頭,四處尋求幫助。
秘書小姐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吳珂成她是知道的,她從六神無主的林七手中接過手機,急切地對吳珂成說道:“吳先生,蔣總和蔣小姐都不在這裡,江總監也不在,我想他們已經去了醫院。”
吳珂成不知交待了什麼,她“嗯”兩聲,電話已經掛斷。秘書小姐把林七扶起來,林七的雙腿都是軟的,兩人身上都染了血跡,從蔣凌的專用電梯到樓下。吳家的司機正等在那裡。
吳家的司機已經換了一個,原本送林七和蔣潔的司機看到蔣潔滿身是血的被蔣凌抱出來就自作主張地跟在他們的車後,在車上先給吳珂成打了電話,又叫了另外一個司機來守着沒出現的林七。
因此,吳珂成比林七先得到蔣潔所在醫院的位置。
林七剛纔真是嚇壞了,活了十多年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她坐在車上才恢復幾分清明,車子開動的時候,她無意望一眼停車場,一個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簾。她張張嘴想叫住車子,可車子已經泊出車位,離那個正往另一輛車上走的人越來越遠,最終她隻眼巴巴地望着那個背影。
秘書小姐只知道蔣潔流血,至於蔣潔爲什麼流血她一點眉目也沒有,第一反應是蔣凌誤傷蔣潔,只看林七受到驚嚇的神情就知道了。因此,她受到的驚嚇只比林七輕一點點。
“司機先生,我們去哪兒?”林七又抹一把眼淚,手上的血把臉上抹得像個恐怖的花貓。
司機從後視鏡朝後座望了一眼,心驚肉跳地移開目光,只怕林七出了什麼事,說道:“吳太,我送您回公寓。”這是吳珂成給他的命令。
林七身體前傾,喉嚨哽咽地道:“不回去!我們去醫院。”
“您是受傷了嗎?”司機心臟一陣一陣緊縮,他是司機也兼着保鏢的職責,吳太自己莫名其妙失蹤的事已經在吳家的保鏢隊裡傳開,是個難伺候難預料狀況的主,他生怕林七此時提出什麼令他難以抉擇的要求——他們的大老闆只有吳珂成一個,他只聽吳珂成的。
林七看看手上的血,有幾分瞭然,她擔心司機把她載回公寓,就說:“是的,麻煩你去最近的醫院。”她臉色慘白,裝作很疼的樣子深深蹙眉,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斜倚在秘書小姐的肩膀上小聲申吟。
司機不敢大意,打方向盤去醫院的方向,同時給吳珂成撥電話,可總沒有人接聽,他只好放棄,比因恐懼而身體僵硬的秘書小姐還要焦灼難安。
林七面上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若是蔣潔因此有個什麼事,她就是罪魁禍首,追根究底是她今天說服蔣潔走這一趟的。現在人見到了,禍也闖下了。
第一次她費盡心機打電話,得知世上自己最珍惜的人,她卻不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在身邊,,抓花吳珂成的臉;第二次她想方設法見黎明,與他擦肩而過,卻害得蔣潔滿身是血。她悲哀地想,這一世,她可能與家人真的沒緣分。每次她都搞砸所有的事,只怕吳家要恨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