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火球般燃燒在晴空的烈陽,光像火鍋裡的湯汁般火辣,飛濺得整個地面滾燙異常。
哈哧哈哧,一如一期工地看守大門的黑鼻,吐着舌頭,四肢向外趴在地上,雞毛撣子一樣的尾巴無力又疲倦地搖擺着。
高溫之下,一撥又一撥搬到新工地的工人們,汗流浹背打着赤膊,一個個懶洋洋地或睡在悶熱的活動板房,或拾了張板凳椅子,仗着平地而起的二層工棚遮掩,在陰影裡乘着裹挾着熱浪的風。
“哎哎,十六點啦,還要不要?”
在屋外支起的一張小凳前,馬開合便岔開兩條腿筆直地站在趙文斌三人的面前,他一手緊握着再一次切好的撲克牌,一手有頻率地敲擊着桌面,人像穩操勝券的將軍一般,從容而淡定地叼着一根不知道從周圍人堆裡哪個人弄來的黃金葉。
“要,嗎的,我就不信這個邪,連着七把都爆!”
丁文清用力地將攥緊的拳頭砸在桌上,充斥着兇光與貪婪的眼睛彷彿在發紅,映襯着他瘋狂的面容。
馬開合輕輕勾起嘴脣,他絲毫不拖泥帶水,立刻從牌堆的最上面掀開一張紅頭K,一面遞發,一面說:“十九點,繼續要牌,還是過?”
“哈哈!”
丁文清左看看趙文斌,右看看林燦,見他們一個是十八點,一個是十九點,頓時心情更加舒暢,篤定這一把非讓坐莊的馬開合輸三份不可,當即搖着腦袋,興奮道:“過,過,開吧,開吧,輸不死——”
話音未完,牌桌上馬開合揭開的底牌,瞬間令高興忘形的丁文清笑臉呆滯。
他大驚失色道:“怎麼會是二十點,艹!”
透發着由勝轉敗的失落與難過的聲音,一併感染到了兩側的趙文斌、林燦,他們兩個心裡咯噔一下,面面相覷,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林燦甚至反覆地揉擦自己的眼睛,而與此同時——
“好!”
怯於賭注大隻敢湊熱鬧圍觀的工人,原本以爲這把馬開合凶多吉少,想不到再一次的峰迴路轉,一串三通吃,紛紛爆發出發自內心激動的叫好聲,聲音之響,頃刻間像一枚引爆的雷管,炸響在賭輸虧錢的丁文清三人,心裡失落不甘的情緒一股腦地轉化成了愈加的瘋狂,腦子裡求勝的慾望越發強烈。
“再來!”
趙文斌的兩手邊已經空無一錢,之前顯耀無比的一疊大鈔,早已改名更姓轉到了對面的馬開合,他咬了咬牙,暗道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不說是本,怎麼着得把氣掙回一口,要知道,他除了第一次彷如賭場菜鳥遭到馬開合的洗劫以外,到現在還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打擊,他必須贏下幾把。
然而,他一摸口袋,來時的千把塊已經輸得精光,除了撐着褲兜鼓囊囊的一部諾基亞手機以外,再無他物。
“林燦、文清,你們還有多少錢,給我個二百。”他扭過頭朝右看向兩人。
丁文清眼窩深陷,一臉惆悵鬱悶道:“我也只有五百了。”
“文斌,我給你,幸虧我剛剛贏了一點。”林燦從自己桌上擺的一千里勻了五百。
“怎樣,還來不來?”
立在賭桌上的馬開合,眼中的精明之色比以前更甚,人同樣更自信滿滿,當然也難怪他不自信,從第一把開始玩到現在,三十七把的二十一點,前面三個人雖然各有輸贏,也有過一次莊家一賠三,但馬開合卻穩賺不賠,他已經連着七把莊贏又續上了連續十三次通吃。
此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張張讓人倍感親切和藹可親的百元大鈔堆在一旁。
啪。
看了一會兒的離三眨了眨眼睛,他輕輕拍了馬開合的肩膀,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咦,還不到飯點,不吃午飯就走嘛。”
馬開合詫異地回看離三,嘆了口氣:“原本我打算拿這仨小子給咱們開一頓葷,打打牙祭。”
“改天吧。”
來日方長,何況又一個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馬開合也不在乎哪天,他嬉笑道:“也行,那就明天后天挑一個晚上。”
“嗯。”
離三點點頭,剛轉過身,又反了回來,他砸吧了下嘴,悄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嘿嘿,我也想啊。”馬開合攤攤手,表情無辜又無奈。
就在這時,林燦等人又捲土重來,渾然不覺自己陷入癲狂的賭徒狀態,不依不饒道:“再來,還是一樣,我們洗牌,我們切牌。”
“呶,你看他們。”
馬開合側着頭,朝繼續押注的趙文斌他們努努嘴。
“菜得就差在腦門上刻着‘送錢’兩字,我的實力不允許手軟。”
……
“微琴,微琴。”
炎炎夏日裡,再堅強的意志難免有開小差偷閒的念頭。距離開學還有十多天,已經持續一個暑假不是窩在宿舍便是窩在自修教室的林微琴、黃雅莉、胡汐三人,眼下暫時地擱置下沉重又緊張的複習大計,跑到校園外的一家麪館裡乘着冷空調等待吃飯。
“嗯,幹嘛?”
林微琴手裡拿着一雙筷子,來來回回刮刮蹭蹭了幾分鐘,一下便暴露出她的心不在焉。
“你說呢。”黃雅莉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林微琴嘟着嘴:“說什麼?”
“當然是你發呆啊。”
胡汐一把搶過林微琴的筷子,一面用紙巾替她收拾刮蹭下來的木屑,一面猶如好奇寶寶一般問道:“微琴,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狀態好差誒,不是吃飯,就是複習的時候發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黃雅莉調侃道:“不會是在鵲橋會上看中了哪個相好的吧?”
林微琴撇撇嘴,不悅道:“去你的,鵲橋會那還不是我看在表姐的面上,纔跟舅舅他們一塊去的,不然鬼才願意搭在那種地方給那幫臭男人看。”
黃雅莉嘿然一笑:“是是是,結果用一個‘開顏’的名字引起誤會,還以爲林傢什麼時候又藏了一位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