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
他依舊坐在礁石邊上, 夕陽再也不曾在4點落去,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人們依舊歡歌笑語, 似乎只是一場舊夢。
偶爾會聽見他們的嘆息之聲。
----------------------------------
“彼岸花, 開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 緣註定生死。”
“你還想着她嗎?”
“一直都想,一直不能忘!”
----------------------------------
彩消失的那一日起,羯的身體裡流淌着的紅色血液變成了墨藍, 流下的藍色眼淚思念着她,原本黝黑的雙眸也早已褪去了深邃幻化成墨藍如水的恬靜。那一刻, 他已完完全全蛻變成藍血人, 因爲藍血人給他注射的針劑, 因爲靛青的KBR。即便如此,他依舊是羯, 那顆心永遠都不會變,記憶永遠都不會消散,他也永遠都是白家的子孫。
自彩離去之後,他便日日來此礁石邊上,傳說海平面是離天空最近的交際線, 他要在這等着她, 等她回來, 一日復一日, 一年復一年。
藍血人離去, 彩也跟着消失,星宿由羯一行人打理, KEY市也漸漸恢復了秩序,一切恢復了原來的面貌,似乎藍血人並不存在過,只是心中的那道疤,確是真實的疼痛。羯每日都坐在礁石邊上,看着夕陽從海面落下,直到天空變得深藍,星星變得耀眼,他總是仰望着天空,看着天上的星星,尋找着,彩可能去的地方。
每日他都會坐在那塊石頭上,看着夕陽日落,直到嬉戲的人們都離散而去。每日他都會隨身攜帶一個雕花的軍用酒壺,上面刻着星宿的標誌,壺裡裝的卻是他滿滿的思念。
可今日,黃昏之時,夕陽正紅,卻比過往紅得嬌豔。他閉上雙眼,仰頭喝下壺裡的最後一滴酒,卻聽見周圍傳來一聲聲驚訝的呼喊。
-----------------------------------
“天啊!你快看,天上下花瓣雨呢!”
“什麼?啊!大家快看,真的有花瓣雨!”
“好漂亮的花瓣!太神奇了!”
……
-----------------------------------
本該越來越寧靜的海邊,忽然變得人聲鼎沸。羯詫異地睜開雙眼,卻見漫天紅豔,花瓣飄落,周圍的人正沉浸在這美妙的花瓣雨中。一片片掉落在他身上,他擡起手接住落下的花瓣,熟悉的顏色,像極了她脖子側上的那抹硃砂。羯的手漸漸發抖,他忽然失控了般蹲下身子,不斷撿起那一片片掉落在沙裡的花瓣。腦海裡浮現的記憶就刻在這飄落的地方,他不願讓這些花瓣被沙粒所埋,就怕像彩一樣,美麗得刻骨,轉眼卻又消失不見。
人羣之外,他只低頭,一片片撿起,卻在無意中碰到一隻小小的手。羯擡起頭,對視上的竟是一雙藍色的眼眸,他嚇了一跳,坐在沙地上,兩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藍色的雙眼,白質的小臉,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容,五官竟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男孩的另一隻手裡也塞滿了許多花瓣。他並沒有被羯的模樣嚇到,反而好奇地湊到他的面前,仔細地看着他的臉,忽然蹦出一句無厘頭的話:“還是媽媽比較好看!”
羯就像看見奇怪生物一般,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不料孩子竟伸出小手,掐住了羯的臉蛋。
“啊!你這小子!找打!”
羯被掐得意識迴轉,疼痛襲來,哇哇大叫,伸手便要趕他。孩子卻更迅速地放開手,跳出了一步遠,隨後樂呵呵道:“要我幫你撿嗎?”
羯被他的表情給吸引住了,忽的一個激靈,他站起身不顧一切地衝到人羣中。是她嗎?是她回來了嗎?一次次尋找,又一次次地失落,總是在人羣中將別人的身影誤認作她,他快要發瘋了。
你不是說過,彼岸花落的時候,便是你回來的時刻,爲什麼?爲什麼你還不出現?
夕陽西沉,繁花落盡,人煙漸消,他依舊沒能看到一絲希望,無盡的失落將他打入谷底。沙灘上只有剛剛那個孩子依舊在那兒撿着花瓣。
羯對着大海大喊着,把積壓已久的思念都喊出來。
“你究竟在哪兒?我還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要瘋了!”
“或許她離開,是爲了你好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就像沉睡了幾世紀的聲音一般又重現。羯的瞳孔慢慢變大,他緩緩地轉過身。卻見一身藍色長袍,柔軟的長髮,還有那雙依舊明媚而湛藍的眼眸。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臉。他忍不住地哭出了聲……
是她,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如果離開是她能爲我做的事,那又何必出現?”
“如果她不是你愛的人,你又何必等待?”
彩忍住了日夜的思念,默默地看着他。那雙藍色的眼眸擊中了她的心,他也變了,變得和她一樣,流着藍色的血液,流着藍色的眼淚。可她笑了,笑得很燦爛,這就是她對他的承諾,彼岸花開之日,她回來了。
羯一把飛奔過去,將她緊緊鎖入懷中,真實的體溫,熟悉的味道,就這麼抱着不放手,生怕再放開又破滅了的美夢。
“你,能鬆手了麼?我透不過氣了……咳咳!”
本是感動的彩卻因他的炙熱包圍着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背,羯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爸爸!給!”
孩子手裡捧着滿滿的花瓣,踉踉蹌蹌地跑到羯的腳邊,伸手就將花瓣捧給他,一臉滿足地笑着。
“臭小子,你認錯人了吧?”
一想到方纔無故被這孩子掐了下臉蛋,羯就一臉鄙視他。
“媽媽說,你是我爸爸!”孩子的眼裡露出了疑惑,隨後轉過頭去看彩。
羯轉了一圈也沒再看見其他人,最後纔將目光定格在面前女人的身上。他的心開始七上八下的。
“這……他,是你兒子?”
彩看着他的臉忽明忽暗的表情,停頓了許久,再他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終於解開了他的心防。
“是你兒子!”
“他,真是我兒子?”
羯依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娃娃,俯身細細一看,孩子的棱角分明,眼神竟與他有些神似,他愣愣地看着兒子,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三年前的影子。
就在他愣住的時候,孩子忽然挑起來,又掐了下他的臉蛋,隨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什麼?唉吖吖!你這小子!”
羯被他一掐,回過神來,又哇哇大叫。孩子屁顛屁顛地跑到彩的身邊,還不時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幹嘛,想打我兒子?來,雲兒,過來!”
彩習慣性地將孩子護在身邊。真看不出羯此刻竟像個大孩子一般,她的心裡早已被這眼前的模樣給逗樂了。
“雲兒……他叫雲兒?我就是不爽,忽然間多了個搶你的男人,我不習慣,小子,你過來!”
羯不滿地擺了擺手,召喚着他的兒子。孩子竟也不怕他,又搖搖晃晃地向他走去,每走一步,腳下的花瓣就漂浮了起來。羯一臉詫異地看着他。沒想到,他竟有了個外星兒子,還長得這麼可愛。
“啊哈哈哈!別說,長得還真像啊!”
羯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蛋,這下換孩子哇哇大叫了起來。
“媽咪!”
彩卻只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笑。
“站好,給我記住了啊,以後你媽咪走我右邊,你只能走我左邊,聽見沒有?”
羯將他拉到自己的左手邊,死死地拽住他。
“媽咪,他欺負我!”
雲兒掙脫半天不成便開口求救。
“要叫爸爸!”
本以爲媽媽會像往常一樣護着他,不料她卻不以爲然地笑了起來。
“就是要欺負你怎麼了,哈哈哈!”
羯忽地伸出左手,輕而易舉地將兒子擡到肩上,隨後走到她面前,右手緊緊地拉着她。熟悉的溫度從掌心傳來,眼神在她的臉上徘徊了良久。
“看什麼,沒看過?還不帶我們回去?”
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兩朵紅雲不自覺地浮現臉頰,彩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
羯回過神來,樂呵呵地牽着她,三人往星宿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地方,一男一女正躲在角落裡竊笑着。
“呵呵!你們看那麼久了,不嫌燥的慌呢!”
這時,從他們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音,兩人面面相覷,轉過身去,卻被那熟悉的身影給吸引住視線,良久,她開了口!
“靛青!你終於出現了!”
整整三年,即便是在她醒來之後,身邊的主治醫師也不是他,而是他的徒兒林醫生。那一刻,她不知道她這一覺睡了有多久,只知道這一覺過去,天翻地覆,物是人非。她也曾歇斯里地地哭過,她哭着自己沒用,引狼入室,害了星宿這麼多人。時間可以抹平傷痕,卻不料想還能讓他們遇見故人,剛看到彩與羯團聚,沒想到轉身又能看到他,重複的喜悅讓玫瑰百感交集,不禁流出了喜悅的淚水。
“好小子!真會挑日子呢你!這三年你去哪了?我還以爲……”
瑞達鼻子一酸,重重地往他肩上砸了一拳,隨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哈哈!沒事,我只是去做些該做的事!話說人家一家三口團聚,你們湊什麼熱鬧呢!”
靛青依舊沒有變,還是那一副金絲框眼鏡,一樣的笑容。
“替他們開心啊!羯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天!再說他們一家三口,我們也是呢!”
玫瑰破涕爲笑,隨後用手揉了揉小腹,擡眼看了看瑞達,隨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玫瑰?你好了?”
靛青忽然明白過來,笑着恭喜他們倆。
“誰說不是呢!”
“是吧!老婆!”
瑞達開心地將她抱在懷裡。真是美好的一天。
--------------------------------
遠處的三人依舊打打鬧鬧着走着。
“小心點你們!”
看着兒子在羯肩膀上晃盪着,彩白了羯一眼。不料他卻是壞壞一笑,不讓她碰到孩子,抓她的右手加重了力度。
“你抓這麼緊幹什麼呢,疼!”
彩忙驚呼了聲,嗔怪着。
“怕只是個夢,怕夢一醒,你們都不見了!”
羯並沒有放鬆,依舊緊緊地抓着他們,臉上掛着笑容,卻怕這是個夢。她看着他的側臉,不由得心軟。
“那這樣呢?”
她狠狠地掐了掐他的手臂,或許疼痛會告訴他,這纔是現實,是幸福的真實。
“唉吖,感情這孩子是你教的吧?”
羯大呼一聲,縮了下手喊道。
“廢話!”
彩白了他一眼,隨後笑了起來,嘴角的弧度美得像彎彎的月亮。
“你這次,不會再走了吧?”
羯輕聲問道。
“看你表現咯!”
“老婆大人在上,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車子房子票子孩子多少都行,只要我能力範圍內,只要你不要再不告而別!”
“說什麼呢你,不害躁!”
“呵呵呵!”他一臉滿足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
“我愛你!”
說完,一枚深情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他的愛融化在她的眼裡。
……
你爲了KEY市,爲了這個世界,變回了藍血人的樣子,就讓我這個地球人,陪着你一起,一起變成藍血人,因爲我們的愛本就是一體,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