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許恆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猛然轉身，卻看到楚紅玉正靠在一面牆壁上，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楚將軍？你怎麼來了？”許恆頓時欣喜。
這段時間他也嘗試過尋找天牢營的探子，可是一沒聯絡方式，二又不能明目張膽，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沒想到現在楚紅玉竟然來了，這位可是個打手工具人……呸不對，是個漂亮的女將軍，實力強大的打手工具人。
有她在，己方的實力問題就更有保障了。
“我來了，你很開心？”楚紅玉目露寒意，也是一種試探。
“我爲何不開心，你來了，我就有幫手了呀。”許恆有些不解：“難道你不是來幫我的？”
“幫你？如何幫你？”楚紅玉神情愈發冷冽，“是幫你找更多的浪人，陪你去勾欄喝花酒？還是幫你在大街上調戲女子？”
“楚將軍，酒可以亂喝，平安京女子也可以亂調戲，但話不可以亂講。”
許恆的表情也一下子拉下來，憤慨道：
“我爲了打入天命教據點的內部，每天起早貪黑，不僅要學平安京語，還要陪他們那些邪教份子逢場作戲。
“你以爲我在勾欄喝得很開心嗎？
“我喝到頭昏眼花，又怕喝醉了吐真言露出破綻，每次藉機去烏漆嘛黑的小巷裡，偷偷摳喉嚨將酒催吐出來時，你知道有多難受嗎？
“吐完以後被深夜寒風一吹，你知道有多冷嗎？
“但我沒有退怯，我一直告訴自己，我做的是爲勾陳營立功的事，是在爲天蠍軍的勝利而努力。
“每每想到此，這些才能化作一股火焰，溫暖我的身心，祛除寒意。
“可現在，你見到我的第一面，沒有任何關心問候也就罷了，竟還如此冷嘲熱諷，呵……”
許恆一頓滔滔不絕、劈頭蓋臉的話語後，又自嘲似的無奈一笑，搖了搖頭：“算了，你非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楚紅玉臉上神情終於變了。
早在許恆說那些話，眼中浮現起無奈與失落時，她就感覺自己真的想多了，猜錯了。
這少年並非內奸。
現在看到許恆最後那一抹充滿無奈與自嘲的笑容時，她心裡莫名堵得慌。
“我……”
楚紅玉的語氣跟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下意識有些閃躲，無法與許恆對視。
她想出言道歉，但向來不擅長這些人情世故的她，莫名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許多話到嘴邊，突然就忘了該怎麼說。
“楚將軍，你回去吧，我不在乎你的誤解，我只要清楚我在做什麼就夠了。
“這些是我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全是天命教安插在天蠍軍中的探子身份，你也帶回去吧。
“至於平安京的情報，我還沒接觸到，你再給我點時間，等我學完平安京語……”
許恆掏出了一份名單。
只是話還沒說完，楚紅玉卻扭開頭看向別處，語氣略微生硬的說道：“對不起！”
“額？”
許恆頓時一愣。
他原本只是習慣性的演一下，畢竟從小到大在師姐面前都演慣了，不演就渾身不得勁。
只是每次都會被師姐看穿，但這次居然成了？
楚紅玉竟然信了！
天啦擼，我犯大錯了，騙了單純的楚將軍！
“額，楚將軍，不是，那個啥……其實我吧，
也沒那麼慘，剛纔是我說得有些誇張了，我其實在這裡過得還挺好的，真的，而且也沒喝醉過，只是小酌幾滴而已。”
許恆訕訕笑着解釋道。
但在楚紅玉眼裡，他是在善解人意的強顏歡笑。
“你不必如此，此事確實是我不對在先，不該先入爲主，惡意揣摩。”
楚紅玉再次避開許恆的目光，看着別處，似乎這樣才能完整的說出這番話，只是聲音也變得有些細微。
“誒？不不不，真不是……”許恆聽完都傻眼了，連連擺手解釋。
但楚紅玉似乎有些待不下去了，走上前接過許恆手裡的名冊，匆忙道：“這個……我先拿去給天牢營的探子，讓他們儘快帶回天蠍軍。晚些時候，我再來找你。”
說完，她便快步往門外而去。
只是剛走出門口，她又突然停下，快速轉身看向許恆。
她目光中似乎第一次透出一種認真與細緻，注視許恆那張正呆滯錯愕的年輕臉龐。
“許恆，這些任務……你不必這樣苛求自己，你的入營考覈也無需做到這種地步。從現在起，你已是我勾陳營的一員。”
楚紅玉這次是看着許恆，並認真說完這番話，才轉身離開。
她看着許恆那張格外年輕、略帶稚嫩的臉龐，又想到許恆剛纔訴苦的那番話，心中竟有些心疼。
他還只是個少年，剛入營的新兵，卻主動揹負起這麼大的重任。
在被上級誤解之後，少年輕狂讓他一下子沒忍住，訴出了這些時日的不容易。
可隨後卻又將一切都隱藏起來，強顏歡笑的解釋那都不是真的，生怕誤解之人會愧疚。
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如此善解人意的少年，怎可讓他心寒？
……
許恆愣愣的看着楚紅玉離去，久久都沒能緩過神來。
這位女將軍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到底騙了一位什麼樣的女神仙啊，害呀，我真該死！
“不行，我得更加努力，必須給勾陳營拿個首功，所以今晚不去勾欄了，明天再去。”
許恆決定化愧疚爲動力，發憤圖強。
他一邊背誦平安京語，一邊以教父大人的名義，寫下密函，催促天命教那些下線頭目加快斂財。
入夜。
許恆嚴詞拒絕了雪女的陪伴輔導，選擇自習。
絕對不是因爲楚紅玉今晚會來才如此。
而是他的基礎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多背多練，很快就能將平安京語完全掌握。
不過楚紅玉的到來，也讓許恆意識到，勾陳營的那份名冊任務，似乎是要開始進行了。
這個大任務自己必須得參與進去。
還有那幾個即將來接手據點的新成員，自己或許也不用擔心對付不了。
有楚紅玉在，這個據點幾乎已經是囊中之物。
所以計劃得加快進行，必須趕緊學完平安京語，然後去跟平安京的官員對接。
“恩？”
突然，許恆感覺身上一暖，竟是有人給自己披上了一件棉衣。
轉身看去。
楚紅玉卻已然扭開頭，語氣又略顯一絲生硬：“回來的路上，看到有人掉了一件衣物，我便撿回來了。”
“……”
許恆嘴角微微一抽，好一個有人掉了衣物，這明顯是剛買的吧。
不過……楚將軍好溫柔，如此關心下屬，我不努力還怎麼對得起她，不刷多點高分回去，怎麼對得起領導的栽培？
“對了，你白天的時候，說你已打入天命教據點，一切可還順利？”這時，楚紅玉問了一句。
許恆更相信她這是在無話找話，轉移一下撿棉衣的尷尬。
我都打進據點了，還把情報拿給你了，你說能不順利嗎？
“順利，特別順利。”許恆隨口應道。
“可曾接觸到一些核心成員？”楚紅玉又問道。
“當然，除了被天牢營剿滅的那些， 剩下所有的核心成員我都接觸過了，包括現在這間屋子的主人，也是據點裡的一個核心成員，代號雪女。”許恆這次詳細介紹道。
楚紅玉頓時詫異了，才四天而已，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還住進了核心成員的家中？
這少年到底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她微微蹙眉，又問道：“所以你如今的身份，是這個雪女的……”
說到這，楚紅玉又一頓，似乎想不出用什麼合適的詞彙，最後才繼續問：“你現在是她的下屬？”
“啊？”
許恆也一怔，這纔想起來自己好像漏說了什麼，當即笑着搖了搖頭。
“楚將軍誤會了，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我就長話短說吧。
“簡單講，就是我來到平安京後，人生地不熟，又不會說當地話，也找不到天牢營的探子，唉，當時確實太慘了，但我也只能靠自己了呀。
“所以……我現在已經是天命教這個據點的教父了。”
說完，許恆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楚紅玉原本正緩緩點着頭，聽許恆講訴前面的經歷。
她也腦補出許恆一時魯莽離開天蠍軍大營，貿然闖進平安京後，面對一切都覺得陌生時的那種迷惘跟無助。
不料許恆最後突然話鋒一轉，跳過了所有過程，說出了自己在教中的職務。
等等，他剛剛說的是什麼職務？
楚紅玉身軀猛地一震，瞪大眼睛，萬分驚愕的看向許恆。
“你剛剛說什麼？你現在的職務是據點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