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許恆就被喊醒了。
巡檢司的人告知他,傅詠晴來了。
許恆有些驚訝。
昨天中午唐候捱了一拳,以他的體質,緩個十來分鐘也能緩過來,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師姐。
但師姐如今在天司大學府中擔任導師,天司大學府是天蠍洲排名第一的節令學府,位於天蠍洲的中心區域,來大容市起碼得兩三天行程,怎麼會來這麼快?
許恆沒多想,在一名男子的帶領下,很快就來到一間辦公室外。
辦公室的裝潢很精緻,剛進門就是一個會客區,裡面鋪着地毯,還擺放了一套上檔次的沙發與茶几。
會客區中只有兩名女子,各坐在主沙發兩側的兩張單人沙發上。
其中一人是周婭楠。
另一名女子留着一頭過肩的長髮,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手邊椅子扶手上還搭着一件黑色長款大衣。
許恆站在門口,從這個角度望去,剛好看到兩人的側面。
從長髮女子胸前那緊繃的襯衣鈕釦,可以看出在身材曲線方面,周婭楠輸的一塌糊塗。
隨着許恆的到來,兩人也同時將臉龐轉了過來。
——周婭楠又輸了!
以周婭楠的身材相貌,無論在哪都稱得上美女二字,而且還是高分美女,姿色非凡。
可是在長髮女子旁邊,周婭楠瞬間就淪爲“普通姿色”。
畢竟那張精緻白皙,透着清冷氣質的臉龐,任何人看了都會被驚豔到。
唯獨許恆例外,因爲這張臉他很熟悉。
“師姐。”許恆十分禮貌的喊人,語氣很平穩,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溫文爾雅。
實際上,他已經兩年沒見過傅詠晴了。
自從兩年前傅詠晴從天司大學府畢業,又留下擔任導師,就變得更加忙碌,偶爾打電話回來也只是詢問許恆的習武情況。
所以許恆這兩年很快樂,對於十六歲的青少年來說,自由自在沒人管束的日子怎能不快樂。
但現在,從師姐那微微抿着的嘴脣以及輕蹙的眉頭,不難看出,他的快樂很可能要沒了。
這次莫名其妙的被栽贓進巡檢司,那下一次呢?
以傅詠晴的性格,可能不會繼續放任他一個人留在大容市。
“過來吧。”
傅詠晴淡淡開口,嗓音很柔和,又帶着一種毋庸置疑的御姐氣息。
許恆當即往兩人中間的主沙發走去,只有半個屁股落坐到沙發上,腰背挺得筆直,十分標準的坐有坐姿。
這讓旁邊的周婭楠不由得眉毛一挑。
昨天在審訊室裡,這小子的坐姿要多吊兒郎當就有多吊兒郎當,要不是雙手被銬在椅子扶手上,估計整個人都能躺到地上去了。
現在在這裝什麼?
“你臉色不是很好?”
傅詠晴再次開口,清澈平淡的目光,打量着許恆。
“沒事,高考臨近了嘛,昨晚看書不小心看通宵了。”許恆笑了笑,搖頭道。
周婭楠頓時瞪起了眼睛,隨即眼眸又微微眯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許恆。
看書?
你半夜打呼聲都傳到休息室來了,你有臉說你在看書?
“許恆同學,你看書時會打呼嗎?”周婭楠微笑道。
“???”
許恆立馬扭頭瞪向周婭楠,然後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像抽筋似的飛快顫動,指向周婭楠。
“師姐,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毀謗我,她在毀謗我呀。”
“行了,不要胡鬧,坐下吧。”傅詠晴臉上看不出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平靜,連語氣都是如此。
許恆卻很習以爲常,立馬舔着笑臉又坐了回來:“師姐,我以爲你至少要明天才能到呢,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剛好有事回來處理。”
傅詠晴簡單迴應了一句,目光中多了一絲柔和,看向許恆的後腦勺:“頭還疼嗎?”
許恆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是唐候把昨天被打的事告訴師姐了。
“沒事,對方無非就是以大欺小,來騙,來偷襲,但凡我境界跟他相當,倒下的絕對是他。”許恆說着,目光特意瞥向周婭楠。
昨天打暈他的,是那個中年男子。
對方是周婭楠的手下,這仇不報是不可能的。
“人在哪?”傅詠晴看向周婭楠。
周婭楠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沉聲道:“傅詠晴,你不要亂來,這裡是巡檢司,嫌疑人不配合,我們有權採取一切逮捕手段,杜國武的執法記錄我看過,全都合法合規。”
“我知道。”傅詠晴緩緩點頭。
周婭楠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許恆卻眼皮一跳,只想說你高興得太早了。
師姐這話的意思是“我知道,但我還是要收拾人”啊。
果不其然。
下一秒,傅詠晴擡起了手掌,掌心潔白如玉,紋理分明,隱約散發一種清澈的輝芒。
“傅詠晴,住手……”周婭楠臉色霍然驚變,起身要上前阻攔。
然而話音未落,傅詠晴掌心已躍出一道白色光環,光環呈圓形,僅有戒指大小,卻在掌心之外如水中漣漪,迅速擴大。
“吼!”
空中隱約傳來一陣悶雷聲響,又彷彿兇獸低吼。
隨即嗖的一下,一道白光獸影驟然從光環之中掠出,奪門而去。
“杜國武!”
傅詠晴淡漠念出一個人名,冷冽的眼眸,宛若有一朵黑色曼陀羅綻放開來。
門外瞬間傳來一陣陣鬧鬨,各種驚呼聲四起。
沒一會兒。
砰!
臨時審訊室的大門被撞開,一道魁梧的身影竟被白光兇獸叼在嘴中,狠狠甩了進來。
“……”
許恆嘴角微微一抽。
這招可太熟悉了,當初他年少輕狂在外面裝逼時,沒少被師姐這樣逮回家過。
這招也正是驚蟄節令師的標誌性基礎能力。
那白光兇獸並未實化,看上去很模糊,認不出究竟是何種兇獸,卻似乎頗有靈智。
它扔下杜國武后,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突然看向許恆,好奇掃了一眼後,又迅速化成一道白光,掠入光環,隨即光環也迅速黯淡消散。
“傅詠晴,你瘋了?竟敢在巡檢司動用節令能力,傷我巡檢司的人?”
周婭楠這時候滿臉鐵青之色,厲聲怒斥。
傅詠晴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坐在椅子上,並未理會她。
許恆額頭冒出一絲冷汗。
師姐真不愧是老許最得意的學生,別的就不說了,“莽夫”這點性格是學得青出於藍了,做事從不考慮後果,或者說,她有自信能承擔起一切後果。
關鍵是今天這事,她好像還真的能承擔得起。
不過眼下,許恆也不想師姐因爲他惹上麻煩,巡檢司可不是個簡單的部門。
“師姐……”他當即開口,正想勸阻傅詠晴。
但這時,躺在地上的杜國武緩過神來了,陡然怒吼:“傅詠晴,武者不可辱,你這個武者之恥,竟敢辱我?”
這話一出,室內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傅詠晴當年拜許翰山爲師,年紀輕輕就展現出了妖孽級別的武道天賦,十二歲就打通奇經八脈,達到一階武者巔峰,驚動了武道協會,無數武道大佬登門要收徒。
但也在那一年,她覺醒了驚蟄節令,便放棄了武道,改修節令,讓無數武者氣得吐血。
十二歲的八脈武者,這種天賦,從古至今都沒出現過,卻跑去修節令?
關鍵是……她在節令方面的天賦,也同樣妖孽。
這讓一些極端武者更加惱火,認爲傅詠晴拋棄武道,崇節令而媚外,斷了武道探索更高一步的可能,是武者之恥。
顯而易見,杜國武也是這種極端武者。
然而此時的傅詠晴神色平靜,宛若事不關己。
反倒是周婭楠卻神情一僵。
砰!
原本還在開口勸阻的許恆,已然衝到杜國武身前,猛地擡起一腳,朝對方的臉上狠狠踹去。
“給你臉了?”
許恆滿臉陰沉,冷聲斥道。
這一腳他可沒有留餘力,甚至是極限發揮,直接把杜國武這個二階武者,踹得頭昏腦漲,滿臉濺血。
師姐有她自己做選擇的權利,當年連老許都舉雙手贊成,輪得到你們這羣醜八怪來反對?
反對也就算了,這事都過去多少年了,現在還拿出來罵,真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想到這,許恆朝着杜國武的臉又是狠狠地一腳。
砰!
這一次,杜國武嘴裡直接噴出一大口血,還摻雜着幾顆牙齒。
“許恆,你夠了吧?”周婭楠沉聲喊道,臉色有些難看。
原本傅詠晴動用節令能力,將杜國武抓過來,理還在巡檢司這邊。
但現在因爲杜國武一句話,這個理要被抵消了。
傅詠晴是什麼人?
曾經的天司大學府頭號節令天才,如今更是特級導師,輪得到你區區一個二階武者當面謾罵?
莽夫無腦啊……
周婭楠感覺一陣心累。
“還不夠!”
然而這時,許恆卻補了一句:“剛纔那兩腳是替我師姐踢的,現在還有一腳是爲我自己。”
說完,許恆猛地一腳踹在杜國武的胸口上。
砰!
伴隨一陣骨骼斷裂的清脆聲響,杜國武徹底暈厥過去。
“你……”周婭楠當即怒目瞪向許恆。
“別瞪我,我已經很大方了,沒跟他清算唐候被打的事呢。”
許恆說着,又蹲下身拽起杜國武的衣服,擦拭自己鞋子上的血跡,嘀咕道:“還武者,你很會打嗎?你會打有個屁用啊,出來混要有勢力,要有背景……”
周婭楠眼角微微抽動,似乎在壓制着怒意。
等到許恆站起身,她才緩緩深吐一口氣,坐回沙發上,面無表情道:“別浪費時間了,來說說你所謂的證據吧。”
“……”
許恆低頭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杜國武。
真慘。
人家甚至都不願意喊人來擡你回去療傷。
他也沒再多說,走向主沙發坐回剛纔的位置,依舊只坐半邊屁股,端正而優雅,絲毫沒有剛纔跋扈狠辣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