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洛的話問出來,智虛竟然微赧,低了低頭,小聲道:“還俗之後,我也做些別的生意。有一次,我假扮女子行事,與人約在了,約在了,”智虛期艾半天,才吐出一個香豔的名字:“約在了迎春院。”說完此句,智虛擡頭看了一眼,見解夏與英洛均是一臉嚴肅,並無任何取笑與輕蔑之意,才肅了肅神情,接着道:“意外地聽到了那個定期給我藥的人的聲音。後來,我跟蹤而去,發現他躲進了濟恩藥局,我問夥計,夥計不識得他,但後來我又去探了幾次,發現此人只在晚上出現,而濟恩藥局的掌櫃對他非常尊敬,言聽計從,應是當家的纔是。可惜是晚上,一直沒看清他的長相。”
聞言,解夏沒有說話,緊鎖雙眉,思索。倒是英洛非常直白地嗤笑一聲,不以爲然道:“你在武林中以太乙綿掌著稱,我倒不知道你還輕功了得呢!”話意就是不信智虛跟蹤的事。
智虛點頭,道:“確實如此。我的輕功在江湖只能算二流,但那天,那人失魂落魄,一路從迎春院狂奔到濟恩藥局,似是情緒上受了什麼打擊,別說我用輕功,就是尋常一人,他恐怕也沒辦法發現。”
“哦?”英洛挑眉,道:“那麼,那一夜那麼好的機會你竟然會沒查清楚他的底細?”
智虛道:“那濟恩藥局的掌櫃非常厲害,在離他三丈遠的地方他就發現了我,嚇得我趕緊跑了。所以才後來在白天假裝去買藥,查過兩次,都沒有什麼結果。只在晚上遠遠地見過那人訓斥掌櫃的場面,一直沒有機會靠近。”
“那人是男是女?有何特點?功夫如何?”英洛冷冷地問。
“是個女子,身量甚高,很瘦,聽聲音年紀不大,而且不是純正的京城口音。”智虛想了想,才接着道:“沒見她動過武,但輕功不錯,從氣息看也是練氣的功夫。兵器嘛……應該是劍,我見他佩有一把劍。而且,”智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聲音緩緩地,道:“她行事態度有禮又總有些傲慢,而且這種態度非常自然,想來她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武功自視很高。”
話說到這裡,解夏心思一動,與英洛互看一眼,解夏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遠遠傳來打更的聲音,這一番忙乎竟然已經五更天了,看看窗戶,已透了暗暗的白進來,想來武南一會兒就快過來了,解夏向英洛努努嘴,示意他守在門口,自己走到智虛的牀邊。
緊緊地看着智虛,聲音壓得非常低,以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我比較好奇,你是何時何地如何被人下了茯難的?他們對你下的命令可是與武家有關?”
聞言,智虛略一怔忡,嘴一直抿着,半天沒說話。良久,才黯然道:“既然你跟英洛在一起,那麼,你應該也知道天暮宮是如何對我的。那時我,我”說着,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瞬的恨意,才繼續道:“我聲名全毀,受盡白眼,在武林中已呆不下去,寺裡也回不去了,而我除了武功別無所長,一時間貧困潦倒,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我幾乎想死的時候,那人出現了,給我美食暖裘,然後給我說,只要我願意,他可以一直讓讓我如此生活。當時,我想都沒想,就應了,然後,然後,誰知道竟然是茯難……”
解夏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天暮宮是個天大的噩夢。但是,此時,解夏根本沒心思理這些,聽了智虛的話,看到了智虛的表情,面不改色,冷靜地重問道:“他們對你下的命令是可與武家有關?”
“沒有,沒有關係!”智虛答得很快,很堅決。但解夏卻不相信,智虛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看自己的眼睛,只是死死看着被子。
“沒有關係?那不知智虛上人爲何會因爲沒有續茯難而在酒樓當衆犯癮的?”解夏眯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智虛,道:“你說謊沒關係,以天暮宮的實力,這種事總要被揭穿,武南也絕不是笨人,我已告訴他你中的茯難,你猜猜他會怎麼想?”
智虛臉色煞白,在被子裡顫抖,解夏還想逼問,誰知剛傾身向前智虛就白眼一番,暈了過去。解夏看着牀上一動不動,臉色已有些發青的智虛,擰緊了眉,懊惱地大嘆一口氣,給智虛又輸了些真氣進去,見智虛臉色稍微好轉,才轉身對英洛說:“讓武二當家進來吧。”
“小湘,”武南一進來就來到牀邊,小聲輕喚,見智虛沒醒,連忙轉頭問解夏,道:“小湘他怎麼啦?”
“身體虛又受了驚嚇,睡一覺就好了。”解夏此時已沒什麼耐心,厭惡地看了一眼智虛,道:“只不過,鄭公子他身中茯難,就算醒來,沒有治療的話也很難說能堅持多久。”
武南頓了一頓,道:“解小姐可是有治療小湘的方法?有什麼要求可直說。武家別的沒有,錢財還是有一些。”
解夏一夜奔波,只得到濟恩藥局這一點線索,心思苦悶,此時見武南又拿出奸商講價的架式說話,不由心生厭惡,揮揮手,皺着眉,道:“你家有錢是你家的事,我沒什麼興趣。我還得想辦法去救我夫郎,先行告辭。”說罷,起身一拱手,就要離開,卻被武南一把抓住。
解夏此時武功一流,象武南這樣的身手如何能近得了她的身?只見她微一錯步,側開了身子,武南的手抓了個空,有些尷尬地晾在了空中。武南畢竟見過場面的人,此時也不以爲意,收回手,一笑,長揖至地道:“剛纔在下因憂心而有的言語失禮之處還請解小姐原諒。只要解小姐肯救治小湘,解小姐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無論怎麼低姿態,畢竟是商人。說讓解夏儘管提要求,卻並沒有說自己一定辦到的話。解夏眉頭一直不展,此時已有些疲憊,聽了這話,想了想,還是忍下一肚子悶,道:“說到救治在下也不敢保證,只能說盡力。但肯定比武先生能請到的醫師要高明一些就是了。不說完全痊癒,能控制住這一點是可以實現的。至於說條件嘛……”解夏看了一眼英洛,英洛也是皺着眉,與解夏對視一眼,上前。
“條件我家主子暫時留着,在適時的時候還請武當家不吝幫忙。”見武南略帶躊躇,英洛又加了一句,道:“絕不會損害武家的利益。”
武南見好就收,趕緊一揖,道:“在下在這裡就先行謝過二位了。就依二位所言。”說着,從懷裡掏出一金色牌子遞於解夏,道:“有任何要求可用此牌前來即可。”
解夏接過,也沒心思看,往懷裡一收,快速說了一句道:“鄭公子現爲茯難所困,所言所行很可能與他本人相背,武二當家切記不可全信於他。就怕,”解夏頓了一頓,道:“鄭公子的侍主對他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他也無法違背。還請武二當家好好保護好鄭公子,不要讓他與任何陌生人相處。”解夏也知有易容術一事,這種防備根本無謂,不過總是聊勝於無,見武南瞭解地點頭,才匆匆與英洛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