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秦暮色扶着別瀟雪靠後, 藍少陵的爹藍少傅不懂武功,但知道什麼叫道義,他的兄弟子侄都在這, 他哪裡也不去, 纔不會像那些賓客一樣, 四散而去, 沒點膽色。不懂武功自是不會上前添亂。
賽金花看着一衆磨刀霍霍的小輩, 猖狂鄙夷的一笑,“無知小輩,既然想來送死, 我就成全你們。”
“不要!”鐵中嶽喊不要已經晚了。
只見宋彥澈、藍少陵、上官行、慄若海提着兵器上前,與賽金花殺將起來, 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霎時間屋內狼藉一片, 準確的說是更狼藉了,剛纔賓客們四散而去, 已是帶倒了一廳的桌椅板凳,紅綾紛飛,喜堂瞬間變戰場。
賽金花果然狠毒,與四位小輩打架,本是堂堂正正也不易落敗, 偏生這妖婆子就是喜歡使陰招, 飛鷹鏢一出, 是鏢鏢飛向躲在後面正給別瀟雪療傷的宋夫人等人。
秦暮色也不是吃素的, 宋夫人可以死, 但不是現在,這個人是她的, 輪不到這老妖婆子動手。火紅的長袖一揮,擋走了急速攻來的飛鷹鏢,只見那飛鷹鏢齊刷刷的簪到了同樣火紅的柱子上。
鐵中嶽眼見賽金花攻向宋夫人,急的是火急火燎,奈何雙腿綿軟無力,周身大穴,奇經八脈劇痛無比,整個人像是要被千刀玩劍,無數金針同時刺下一般。
痛苦不堪的感覺讓鐵中嶽根本無法起身,只能以劍支撐地面,屈膝半跪於地面之上,面色泛白,冷汗直流,他這副樣子,倒是讓賽金花分了心。
賽金花是個女魔頭,這世上的人命在她眼裡都是命如草芥的,但這世上有兩個人的性命她不要,哪怕他們互相折磨,她也願意就這麼天荒地老的糾纏下去。一個是她畢生的摯愛鐵中嶽,這個她由愛生恨的越大哥,這個不以真實姓名行走於江湖的劍客。
另外一個是她的兒子,宋彥朗,她讓兒子姓宋,還娶了個與宋彥澈相似的名字,意思在明確不過,這個孩子是宋越的種,是宋家名正言順的孩子,誰不認也不行。
眼見着鐵中嶽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掙扎,賽金花數鏢齊發,擋住宋彥澈等人,飛身至鐵中嶽身前,“越大哥,你沒事吧!”
鐵中嶽面色泛白,大滴大滴的冷汗落到了冰涼的地板上,今天他來本是贖罪的,他本想默默的參加完慄若海與別瀟雪的婚宴,然後繼續以師父的名義留在慄若海身邊。
他朝以慄若海父親慄中天的方式,與慄若海決鬥,敗在慄若海的手下,將這一身的榮耀全都還回慄家。怎麼來的就怎麼還回去,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若海,瀟雪我對不起你們,爭強好勝終是害人害己。澈兒,爹對不起,不能時時在你身邊陪伴你長大,爹……”
“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越大哥!宋越!不要死!不要死!”賽金花抱着鐵中嶽痛哭不止。
鐵中嶽強撐着最後的一口氣:“金花,不要再錯下去了,無謂執着,人這一生,到最後,是非功過終是化爲一片塵土。”鐵中嶽緩緩轉過頭,看着宋夫人眼中含淚,輕輕喚了一聲:“鏡兒……”便撒手人寰,漸漸沒了氣息。
“爹!”爹,宋彥澈的這一聲爹終是叫出了口,可宋越卻再也聽不見了,宋彥澈忽而想起,他活着的這二十年來,他好像從來沒有叫過爹,或許他叫過,只是他不記得了,他爹離家時,他年紀尚幼。
宋彥澈從來不敢認鐵中嶽,他怕認了,爹沒有,就連師父也沒有了。他也怕,有了爹而失去娘。宋彥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父親,垂垂落淚,唏噓過往,他有那麼一絲後悔,應該相認的,若不是自己優柔寡斷應該相認的,一家人應該享天倫之樂的。
“鏡兒?鏡兒!啊哈哈哈……到最後你還是喊得這個賤人的名字,宋越,我恨你!恨你!嗚嗚嗚……哈哈哈……嗚嗚……”面對宋越的死,賽金花徹底瘋了,歇斯底里,瘋狂咆哮。
與之相比,宋夫人雖是傷心,卻冷靜許多,她原以爲她恨宋越,可原來不是的,現在宋越死了,她的心反而空牢牢的,原來她大半生都在等這個男人回來,他回來了,可他又死了,宋夫人的心也從此空了,大半生究竟是在爲這個男人執着,執着終生終不悔。
執着的又何嘗宋夫人一個,還有一個賽金花,賽金花憤而起身,大吼大叫,極近瘋顛,“是你,是你!是你害死宋越的,是你!”
賽金花瘋起來便要大開殺戒,飛鷹鏢齊齊發出,如暴雨梨花一般飛向衆人。慄若海、藍少陵後退幾步,退至宋夫人、藍少傅、別瀟雪等人身前,施展功夫,以劍擋鏢。
宋彥澈以及虛以委蛇的上官行上前與賽金花纏鬥,唐玖看着一片亂象叢生,除了她以外都各忙各的,自己也上吧!拿着個大花瓶子唐玖就衝上去了,半人來高的大花瓶子就那麼舉着砸出去了,沒砸着賽金花,倒給了上官行一個迎頭痛擊。
頓時上官行的腦瓜子就開了花。“二嫂,你幹什麼?往哪砸呢?”藍少陵驚得倒吸依舊冷氣,要不是忙着護着他爹,他也不至於退回來,也不至於讓大哥遭此厄運,這個二嫂啊!大敵當前,就不要衝上倆幫倒忙了吧!
宋彥澈心中唏噓不已,他的傻弟弟呀,看不出來這是上官行故意撞上去的,裝!夠豁的出去的。
唐玖趕忙上前,扶着上官行,上官大哥長,上官大哥短的,竟然把宋彥澈一個人留給了賽金花,可憐的宋彥澈是獨自對敵,慄若海和藍少陵再不過來,可就要出人命了,賽金花可是曾經的武林盟主的女兒,她什麼武功,她多大歲數,他什麼武功,他多大歲數,宋彥澈哪裡是他的對手。
若宋彥澈到了賽金花這把年紀,或許武學修爲會超過她,但如今薑還是老的辣,他是絕跡不是賽金花的對手的,正當賽金花欲奪下宋彥澈手中長劍,殺了宋彥澈的時候。
宋彥澈急中生智,看着躺在一旁的鐵中嶽,大喊一聲“爹!”賽金花一時分神,被宋彥澈得了可乘之機,長劍一挑,攻向賽金花要害,雖被賽金花躲過,卻劃傷了她的衣襟。
“大美人!你好歹也是我庶母,如今衣衫不整的在我面前,還這樣看着我,不大好吧?我爹還屍——骨——未——寒呢!”宋彥澈現在是花樣年個百出,打不過就開始耍花招了,長劍直逼賽金花的心口。
於此同時,藍少陵、慄若海上前而來,一人攻其左路,一人攻其右路,宋彥澈則攻正中,一番打鬥過後,竟是賽金花漸漸落了下風。不爲別的,就因爲宋彥澈那小子嘴裡不乾不淨的,氣得賽金花神思渙散,無法集中精神。
宋彥澈雖然也覺得對不起她爹,但是他若不這麼說,只怕是根本贏不了賽金花,到時候他們都得死!
正在逐漸佔得上風之時,唐玖突然衝過來了,拿的是上官行的劍,一見刺中賽金花的要害,貫穿身軀,賽金花中劍身亡,臨死之前,悽聲叫着宋越的名字。慢慢爬向了宋越,可惜最終沒能握住他的手,只差那麼一點點,便註定了他們今生永遠不可能拉近的距離。
縱是咫尺,也在天涯!賽金花終其一生,也沒能如願以償,握着宋越的手,天涯海角,執手一生。
“我……我……我殺人了?……殺人了!”唐玖不敢置信的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行,是上官行推她過來的,上官行叫她拿起他的劍,她也沒多想便照做了,誰知剛拿起上官行的佩劍,她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她向前而去,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賽金花已經死在她的面前。
“來人!把這個殺人犯給我抓起來!”不早不晚,京兆尹突然帶着官兵上門造訪,抓走了唐玖這個人犯。宋彥澈自是不肯,什麼理智也顧不上了,企圖阻攔官兵拿人。
幸而藍少陵攔着,一直抓着他二哥的手,慄若海也上前搶下了宋彥澈的佩劍,若是阻着衙門抓人,只怕宋彥澈也要被抓進去。宋彥澈情緒波動,渾身上下忍不住的纏鬥,卻無可奈何,只能由着藍少陵和慄若海縛着他。
“大人,這還有一個死的。”一旁的小官軍,看到鐵中嶽倒在地上,急忙向着京兆尹白大人彙報。
京兆尹看看地上那個,看着唐玖道:“這也是你殺的?”
此刻的唐玖早就殺了,哪裡知道回答問題,只是呆呆傻傻的回過頭看着上官行,在她眼中的上官行是模糊的,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情緒,他的眼神似乎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任何的感覺,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這個上官大哥好冰冷,和她平時認識的那個溫暖、溫柔細心的上官大哥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