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耐心的桓偉又加派了一萬士兵增援桓石生,命他全線壓上。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領導。這句話用在桓偉身上最適合不過。
桓軍的人數確實比江陵多,可桓偉只進攻一個地方,這樣城上的江陵兵也可以在一個地方重點防守。在這樣的堅城面前,在守軍同仇敵愾的情況下,人多有什麼用?
桓石生一邊咒罵着桓偉,一邊把士兵重新組織起來。這回他也發狠了,江陵不是有護城河嗎?老子就把河給你填上。用什麼填?城下好幾千具屍體呢!幹嘛不用?
桓石生一聲令下,一萬大軍同時發動,前面是高可及人的巨盾,後面是弓箭手,掩護其他士兵向護城河拋屍。
不得不承認桓石生這個辦法的毒辣,護城河再寬,也不過是條人工挖成的河,幾千具屍體丟進去,不但將河填死,甚至還高出了河面。
只是這樣一來,不但更激起城內軍民誓死抵抗之心,卻也讓桓軍自己士兵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看着已經被填平的護城河,桓偉不由一陣仰天長笑,在他看來,此時的江陵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已經可以任他予取予奪了。
再次向全軍傳令,第一個殺進城內的,不但兌現昨天的承諾,同時江陵城內的財富měinǚ,任他取奪。
這條命令有如一針雞血,再次提升了桓軍的鬥志,在桓石生的指揮下,一萬大軍“嗷嗷”叫着向城牆撲來。
趙倫文一聲令下,弓箭、牀弩一起發射,但見桓軍成片成片地倒下,而此時已經紅了眼睛的桓軍士兵根本不管這些了,一邊向城上還擊,一邊頂着盾牌跟在同袍的身後向城牆拼命死撲着。
城上的傷亡也在急速增加着,不過這面是桓偉的主攻方向,所以正規士兵也最多,傷亡雖然不少,卻大多是缺少訓練的民壯,軍心始終未曾動搖。
也不知過了多久,桓軍在付出大量傷亡之後,雲梯終於搭上城牆,接着桓軍士兵如螞蟻一般向城上爬來。
城上則以滾木擂石還擊着,這樣一來,城上軍民身形暴露的機率大了,傷亡也開始急速攀升。
看着如蟻附城的手下士兵,桓偉不由露出一絲微笑,說不定破城就在今日,今晚就可以住進城裡了。
“路強!哼!本王要用你的腦袋當夜壺…”
桓偉正得意呢!忽然感覺地面似乎在微微的顫動。
“嗯?什麼聲音?”
許多士兵都隨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豁然見遠處出現了一條黑線,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涌來。
“不好,是騎兵”
要說桓偉的手下也不是沒有騎兵,但武陵一戰之後,江陵騎兵已經如一道陰影留在他心裡。所以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派兵迎敵,而是加強戒備。
其實桓偉也看出來的騎兵人數並不多,這或許也是他沒有派兵迎戰的原因,可他卻忘了,桓石生手下清一色步兵,而且正在全力攻城,如何防備尖刀一般殺過來的騎兵?
路強這五百騎兵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再有在武陵一戰的驕橫,所以這些江陵騎兵在檀道濟的率領下,根本沒把亂糟糟的桓軍放在眼裡。
但見黑豹戰旗迎風飄揚,然後如一把利刃,直接將猶豫着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的桓軍切成兩半。馬上騎士揮動手中武器,如砍瓜切菜一般,túshā着桓軍士兵。
桓石生嚇得轉身就跑,他有馬跑得快,手下的士兵卻遭殃了,在這種情況下,步兵根本無法同騎兵抗衡,一時間被江陵騎兵殺得屍橫遍野,甚至還有許多是自相踐踏而死的。
城上的趙倫文見狀,忙高呼起來:“援兵到了,殺啊…”
此消彼長之下,守軍頓時士氣大振,而桓軍則亂做一團,紛紛掉頭向後跑去,什麼金銀měinǚ?還是小命最重要,跑吧…
那些跑的慢的則紛紛被城上的士兵用箭射死在城下。
桓偉見狀不由大怒,立刻調集手下騎兵殺過去,一定要將這五百江陵騎兵消滅。
他有一千騎兵,不過攻城用不到騎兵,所以並未全部帶出來,現在想起來調兵,怎麼還來得及?
而檀道濟根本就是來搗亂的,在桓石生的人馬中殺個對穿之後,並未做停留,直接向遠處奔去。
看着絕塵而去的江陵騎兵,桓偉心頭又被蒙上一層陰影,原來路強還有人馬藏在外面,兵力雖然不多,可卻象蒼蠅一樣,不咬人煩人,這樣一來,還如何全力攻城?
在桓軍雲梯搭上城牆的時候,路強已經準備參戰了,不過隨着檀道濟的搗亂、讓桓軍退走之後,他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想想剛纔的緊張,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經驗還是太少了。
顧不上別的,立刻組織人手救治傷員,調集守城物資,誰知道桓偉還會不會再次殺來?
城牆許多地方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城牆上一些木製器具上還冒着燃燒後的灰煙。
放眼望去,一片淒涼。
根據初步統計的結果,有近千人傷亡,這麼大的數字,以及眼前的慘狀,一下就沖淡了擊退桓軍的喜悅,讓從未經歷過這種攻防戰的路強覺得,不能再這麼硬拼,得想想其他辦法了。
告訴王鎮惡等人抓緊時間安撫傷兵等事宜,他自己則立刻趕回府衙,命王凱將在萬家米鋪抓的幾個活口帶來。
第一天攻城,桓偉是以五千多的損失而告終的,但他不知道,這一戰對士氣的打擊更是無法估量。
用戰死兄弟的屍體填護城河,關鍵時刻不肯派兵救援,他把弟兄們當什麼了?
這些怨言雖然不敢明說,卻已在桓軍營內悄悄蔓延開來。
桓石生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他甚至在想,若是桓偉能派兵擋住江陵騎兵,說不定現在已經殺進城了。現在可好,還沒怎麼地呢,前後已經損失近萬人馬,自己這方的人馬雖多,可也不經這麼禍害呀!
桓偉也很鬱悶,他並不在乎士兵的死活,人有的是,沒了再招就是,可仗打到現在,他不但要防備江陵騎兵,同時也得留下足夠的兵力提防郭、馮二人。
他知道自己失策了,即便不讓郭、馮二人或是司馬刁的人馬一起攻城,也應該讓他們在其他方向配合一下,至少可以分散守軍的部分兵力。
透過帳門,眺望遠處夕陽下的江陵城,桓偉的心情也如這落日的餘暉般,變得灰暗起來。
在這關鍵時刻,桓家人的優良傳統又閃現出來,他現在想的不是明天讓那幾支軍隊配合自己攻城。從而一舉將城池攻破,而是在想,早期在江陵佈下的棋子該發揮作用了吧?怎麼到現在還不同自己聯繫?
黑夜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降臨,當黑暗籠罩大地的時候,江陵城頭卻依舊燈火通明,巡邏士兵不時往來巡視着,不給敵人絲毫可趁之機。
反觀遠處的桓軍大營,除了外圍警戒處有燈火外,大部分已經陷入黑暗中,雖說已是休息時分,可給人的感覺卻是死氣沉沉的。
就在這時,戒備森嚴的江陵城頭一個角落裡,忽然有人順着繩子溜了下來,而巡邏的士兵卻好像毫不知情似的,依舊一絲不苟地執行着自己的職責。
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同樣的一幕也在南城上演着。
桓軍大營雖然很多營帳已經息了燈火,可滿腹心事的桓偉如何睡得着?此刻仍坐在帥案後胡亂翻看着下屬的奏報。
就在這時,侍衛來報,營外有個自稱萬家米鋪的人求見。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桓偉顧不上高興,立刻傳來人進來。
來人當然不是什麼萬家米鋪的人,而是路強的親兵副頭領王凱。抓的那些俘虜一番拷打下來,基本都成廢人了,即便如實招供的人,路強又怎敢用?所以就派了侍衛中最機靈的王凱來冒充了。
驗過與萬家的聯絡暗號和信物,又詢問了一下萬家的情況以及他是如何出城的,見王凱都一一從容做答,桓偉放下心來。
“萬東主如何說?”
桓偉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
“回大王,我家東主說江陵城今天在您的強攻之下,城內已是人心惶惶,東主已經暗中聯絡了許多家族準備迎接大王進城,不過想請大王進城之後,能善待這些家族”
“哈哈!那是一定的,本王決不虧待忠心於本王的人,你家東主有沒有說怎樣助本王奪城?”
“我家東主的意思是您明天繼續攻城,不過卻不需強攻了,只需造成一種聲勢即可,繼續給那些還在觀望的家族一些壓力,這樣他們才能下定決心爲大王效命,如果順利的話,後天三更,我家東主會發動城內的豪門製造混亂,並趁機打開城門,大王見城內起火,就可率兵攻城了”
王凱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再加上他先入爲主以及迫切的心情,所以桓偉對萬東主的安排深信不疑。
命人重賞王凱,不過爲了防止他回去被守軍抓住,就把他留在軍營,同時桓偉也很欣賞這個精幹的家奴,打算戰後向萬東主討要過來爲自己效力。
大事可定,桓偉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又何止桓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