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門前發生兇殺案,府衙的差役們差點沒嚇尿褲子,得到消息後,就以最快速度全體出動,趕奔太守家。
城內駐軍在得知行兇的竟然是個軍官後,在有心人的攛掇下,也派兵過來。而這個有心人當然就是陸家人了。
路強冷冷地掃視了四周的衙役和軍官一眼後,把頭轉向春蘭、冬梅。
“你們還好嗎?”
春蘭眼見大軍已經將他們包圍,唯恐連累主人,忙道:“主人不用管我們,你快走,有你在,他們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
路強微微一笑,這副溫柔的表情,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臉上了。
轉頭對着四周的士兵和衙役,縱聲道:“我乃北府郎將,隨劉將軍出征前,將我家人託付於謝太守,弟兄們可以看看,這就是我出征後,我家人在太守家遭受的待遇”
廣陵已經在北府軍的勢力範圍內,軍隊雖不一定是北府直系,但想來也是能讓劉毅信得過的人,想明白了這點,路強才這麼說的。
果然,路強說完之後,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覺地放了下來。都是當兵的,設身處地想想就能明白路強現在的心情。
哦!老子們在前線浴血拼殺,你們這些官員在後方nuèdài我的家人?你們還是人嗎?
再說了,現在北府軍威正盛,誰願意爲了這不相干的文官,與北府將領結仇?
路強眼見自己的話生效,接着又道:“今日路某要帶着家人離開,攔我者,即是路某的仇人,也是我北府十萬兄弟的仇人”
說完跳下馬,旁若無人地先將春蘭背起,並用布帶固定一下,隨即抱起傷勢最重的冬梅,再次跳上馬背。
好在昨天劉毅送了一匹好馬給他,不然駝着三個人,這馬非趴下不可,就這樣,戰馬還是嘶鳴幾聲,以示kàngyì。
路強卻也管不了許多了,先離開廣陵再說吧!
謝無雙看着路強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這纔是真正的男人啊!爲了家人,千軍萬馬之前,毫不退縮,自己卻要和他失之交臂了。
眼見路強的馬過來,士兵們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通道,連他們的將領都沒有說話。
此時忽有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喊起來。
“不能放他走,誰殺了他,賞千金”
隨着這個聲音望去,卻見身着大紅喜服的陸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人羣外,正手舞足蹈地向士兵和衙役們呼喊着,沒有人比他更恨路強了。
在重金的利誘下,一些衙役開始蠢蠢欲動。
路強冷哼一聲,要不是冬梅靠在胸口,非一箭要了他小命不可。心中卻也不由焦急起來,如果這些人真對自己羣起而攻,自己能平安帶着兩個女孩離開嗎?
答案是顯然不可能的,可難道讓自己再丟下她們嗎?那更是決無可能。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從遠處跑了過來,邊跑邊喊道:“將…將軍,城外來了一隊騎兵,是自己人,已經快進城了”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將軍是對誰喊的。
帶兵將領雖是劉毅手下,不過駐防廣陵之後,暗中沒少接受陸家好處,所以雖有心放路強離開,卻也不想得罪陸家。
聽說城外來了軍隊,不由向路強望去,心說幸好沒衝動,不然他的幫手來了,還真不好解釋。
大手一揮,喊道:“跟本將去看看”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震動起來,隨即就聽陣陣馬蹄聲如奔雷般向這邊衝過來。
路強也有些奇怪,因爲他實在想不出有誰能來幫自己。
騎兵隊伍還沒到,謝無雙突然鼓足勇氣來到路強身邊,仰望着路強道:“他們姐妹都有傷在身,你揹着她們不方便,還是坐馬車吧!”
路強何嘗不想讓春蘭她們乘坐馬車?可他又怎能向謝家開口,冷冷地看了謝無雙一眼,哼了一聲,隨即又把頭轉了過去。
謝無雙知道路強在記恨自己,眼淚頓時不爭氣地流淌下來。
春蘭卻知道謝無雙是無辜的,在路強的背後插嘴道:“主人,我們被謝太守趕出來的時候,謝小姐給了我們不少銀錢,不然我們又要流露街頭了,而且她爲了救我們才答應嫁入陸家的”
居然是這麼回事?
路強不由對謝無雙刮目相看,臉色也頓時緩和過來,微一抱拳道:“剛纔多有得罪,謝小姐見諒”
路強的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謝無雙立刻開心起來,忙命人準備馬車。
就在這時,那隻騎兵隊伍也已經奔到近前,遠遠地,就有人高呼起來:“路兄弟,別慌,哥哥來了,誰敢難爲你,老子跟他沒完…”
卻竟然是周奎的聲音。
路強沒想到會是他趕來了,疑惑的同時,也有點感動,這傢伙來的實在太及時了。
周奎告知劉毅路強連夜趕去廣陵之後,劉毅也很奇怪,不過他並不瞭解路強的真實情況,卻也沒往心裡去。
而周奎一心想和路強交好,這麼好的機會怎能不利用?忙請令帶人找路強回去。
又感覺到了路強重要xìng的劉毅,想了想,就命周奎率三百騎兵追了上來。
三百從軍營出來的騎兵,豈是守城士兵和只會欺負老百姓的衙役能比的?往那一站,頓時就如千軍萬馬一般,壓得那些守城兵和衙役們透不過氣來。
衙役們很自覺地站到了一側,而守城兵則直接被將領帶回營了,任憑陸寶怎麼喊叫都沒人搭理他。
周奎縱馬來到路強身邊,“哈哈”一笑道:“路兄弟,哥哥沒來晚吧!”
路強拱手謝道:“周大哥今日之情,路某記下了,來日定有回報”
“這兩位是?”
“她們是我的家人”
路強說着跳下馬,在謝無雙的幫助下,將兩個女孩放入謝家的馬車中。這兩個女孩都必須立刻找郎中,看着她們的樣子,路強只感到一陣陣的揪心,要不是顧及謝無雙的面子,他興許真會殺了謝望祖的。
重新上馬,無意中擡頭,卻見陸寶還在向這邊張望,看他的樣子,路強明白了,這小子一定還是妄想着迎娶謝無雙。
謝無雙是爲了救春蘭二女,才勉強違心地答應嫁給陸寶的,這個人情路強一定要還。而且這小子剛纔還叫囂要殺自己,若不是周奎他們來的及時,現在還真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冷冷一笑,擡手摘下霸王弓,搭上箭就準備射過去,卻忽然被周奎攔住了。
“路兄弟,別怪哥哥攔你,這小子雖可恨,不過咱最好還是不要得罪陸家,不然你今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
周奎曾經是桓軍將領,駐守過廣陵,當然知道陸家的能量。
“謝謝周大哥提醒,我不會殺他的,不過是給他個教訓而已”
路強說罷,挽弓搭箭,向着陸寶射了過去。他這一箭確實沒有衝着陸寶的腦袋,而是射向了他的大腿。
霸王弓一箭射出,力道何等驚人,衆人耳中彷彿一道奔雷劃過,隨即就聽陸寶一聲慘叫,連人帶馬一起倒在地上。
原來路強這一箭,不但射穿了他的大腿,而且還射入了馬腹,又從另一側馬腹穿出,最後定在了陸寶的另一條腿上,將人和馬串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路強這一箭竟能射出這麼大力道,就是路強自己也沒想到,因爲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這張弓射箭。
催馬來到陸家迎親的隊伍前,對正手忙腳亂搶救已經暈過去的陸寶家丁們,大聲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再敢打謝家小姐的主意,就不是射腿了”
說罷撥轉馬頭,叫上馬車率先而去。
看着已經昏死過去的陸寶,周奎不由苦笑搖頭,他固然崇拜路強的武力,卻也對路強這種強勢不無擔心。
大手一揮,帶着手下跟在路強的後面。
謝無雙有些傻了,心中也有一絲竊喜,他肯爲自己出頭了,是不是也有些喜歡自己呢?
謝望祖可沒女兒這麼好心情了,看着原本一個喜慶的場面被路強鬧成這樣,心中又恨又怕。
陸寶都變成殘廢了,想和陸家聯姻,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了,同時得罪江南豪門和軍方,自己今後該怎麼辦?
不過對自己女兒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自己,也甚感欣慰,還好女兒暗助了兩個丫頭,不然老命休矣。
不說謝望祖怎麼收拾殘局,路強一行人在出城的時候,花高價請了個郎中隨行爲兩個丫頭治傷。
錢當然是周奎先墊付的。
還不還周奎錢是小事,如何安置這兩個丫頭,纔是最讓路強頭疼的事。
軍營肯定是不能去的,他不想違反軍規,廣陵更不能回去了,不說謝家,陸家人恐怕也不會放過她們。
因爲有了傷員,一行人走的甚慢,一直到天黑,也不過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眼看天色漸晚,一行人在樹林邊安下營寨。
路強去馬車上看了看兩個女孩的傷勢,還好,她們受的只是皮外傷,將養些時日就沒問題了。
安慰她們幾句後,從馬車上出來,卻見周奎他們已經點起篝火,不知什麼時候還獵到一隻獐鹿,此刻正架在篝火上烤炙,肉香已經隨風飄了過來。
此地已完全是北府軍的地盤,所以也不用擔心被人襲擊,很多士兵都圍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談笑着。
“路兄弟,快過來,就等你了”
周奎說着還晃了晃手中的皮袋,一臉的詭笑。
路強早知道他在出城的時候,就買了不少酒帶在身邊,估計現在是忍不住了。
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自己也確實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於是走過去,學着周奎的樣子席地而坐,接過周奎遞過來的酒袋,仰頭痛飲了幾口。
“路兄弟,哥哥要沒猜錯的話,你是在爲難怎麼安置兩個小娘吧?”
路強點點頭,微微嘆了口氣道:“當初我們一起逃出建康,有的散了,有的死了,唯獨就剩下她們倆,我決不能再讓她們受任何傷害了”
周奎很想問問路強爲什麼要逃出建康,不過還是很聰明地迴避了這個問題。
沉吟片刻道:“我知道軍營附近有個小魚村,那裡很多都是軍戶,你不妨先將她們安置在那,等我們過了江,在那邊站住腳,再把她們接過去”
雖說這個建議沒什麼新意,不過卻一下提醒路強,周奎曾是桓軍將領,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