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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鈞依然是那副溫潤的樣子,穿着簡單幹淨的休閒服,斜斜靠在巨大的枝葉上,溫和的問:“很意外?”
孟凌盯着他看幾眼:“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孟凌瞭然,動物的感官要比人類敏銳,難怪那個東西剛纔在攻擊時停頓了一下,原來是發現了有人靠近。
齊鈞看着他:“既然在這裡遇上,就說明有組隊的可能,如果實在出不去,到時候咱們再分開各走各的,嗯?”
孟凌早已從段城口中聽過幻境的規矩,便點點頭,沒有意見。
齊鈞一怔,多少有些意外,似笑非笑:“我還以爲……你不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孟凌神色淡漠:“我說過我們的賬兩清了。”
當然,這人要是想趁機找他麻煩,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齊鈞點頭,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輕輕呵出一口氣,轉到正事上:“你把那東西放走,萬一它把同伴叫來,到時候倒黴的就是咱們。”
“我是想保留體力,所以沒殺,”孟凌掃他一眼,“你其實可以在它跑之前說,或者親自出來結果了它。”
“我倒是想,但我要和你組隊,而你顯然不打算殺,”齊鈞溫和的解釋,“我們的觀念不同,只得暫時聽一方的,這次我選擇信你,因爲我覺得你的運氣貌似比我好。”
孟凌微微挑眉,並不接話。
齊鈞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說道:“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選一個方向先走走看,我剛纔沒見到高山,這不是那幾張地圖之一的高山叢林,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在機緣裡,也不知那個所謂的機緣到底是什麼……”
孟凌早在被幻境送到這裡後就明白自己打開了第七張地圖,此刻聽他提起,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簡單看看四周:“就那邊吧。”
齊鈞沒意見,輕輕的嗯了一聲,與他並肩而行。
孟凌知道這人接觸修真的時間比他長,沉默一瞬:“剛纔那是什麼東西?”
“我沒見過,更沒看過關於它的紀錄,”齊鈞想了想,分析,“有兩種可能,一是上三千存在的古獸,另外一種就是它是被這個幻境製造出來的,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
孟凌應了聲,一邊觀察道路,一邊緩步前進,隨口問:“關於孟小冬……你知道多少?”
齊鈞微微一怔,頗有些詫異:“不多,怎麼?”
孟凌不報希望的問:“他是孤兒吧,這名字誰取的?爲什麼要姓孟?”
齊鈞難得的遲疑了:“我好像聽他說過……”
孟凌看他一眼,知道這人從沒對孟小冬的事上過心,便補充一句:“不用勉強,想不起來就算了,我可以放假的時候去孤兒院問。”
齊鈞不答,陷入沉思,偶爾謹慎的看着四周,維持原速前進,一分鐘後纔開口:“記起來了,如果沒有姓名的小孩被送到那家孤兒院,他們會按照百家姓取名,撿到孟小冬的時候,百家姓裡剛好輪到‘孟’字,而那時是深冬,所以就叫孟小冬。”
“……”孟凌說,“就這樣?”
“嗯,我應該沒記錯。”
這可真夠隨意的……孟凌不再多談,沉默的向前走,他摸摸口袋,輕微的皺了皺眉,希望那東西在段城手裡。
齊鈞也沒興趣再聊這個話題,而是專心看着路,時刻提防可能遇到的危險。
外面的人不禁詫異,另外七片花瓣都各有一人,這裡怎麼有兩個?難道有什麼特殊含義?他們想了想,有人遲疑的問:“這兩個裡面該不會有一個是假的吧?”
衆人的腦中瞬間閃過長得像段城的那位強盜首領,只覺醍醐灌頂,急忙將那些小屏幕仔細的過一遍,結果沒發現齊鈞和孟凌的身影,便可以確定這兩個都是真的。
他們正要繼續討論,卻聽旁邊忽然有人開口:“你們快看花蕊!這麼半天過去,光怎麼還沒散?”
衆人擡頭,果然見中央的圓形圖案沒有像花瓣一樣展現全貌,而是一直亮着,彷彿五彩斑斕的寶石。
“難道里面的就是機緣?”
“很有可能啊。”
衆人急忙將神識散過去,卻發現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根本無法窺探,他們不禁皺眉:“難道要一直這樣?咱們爲的就是看機緣,被光擋着怎麼看?”
有人分析:“或許是還沒人進去,等有人開啓就能看了吧。”
“嗯,那專心等着吧,也不知道這幾人誰會第一個到。”
花蕊的地圖裡種着一圈高大的樹木,接着是青青草地和大片的不知名的花,再來就是一灣小湖,湖水很清,偶爾能看到一兩條小魚遊過,湖面種着睡蓮,彼時開的正盛,一派生機盎然。
乳白色的石磚鋪成一條小路,從岸邊通往湖中央,那裡靜靜矗立着一座看不出年代的建築,巍峨而大氣。
一個聲音從正殿傳出,帶着微許輕嘆:“這麼多年過去……終於……嗯?那是什麼?”
不知哪來的光從高空灑下,將石磚上的項鍊照射的閃閃發亮,過了一會兒,項鍊忽然動了動,從裡面伸出一隻爪子,接着是另外一隻,再來則是一個腦袋,某隻龍崽好奇的左右打量,慢吞吞爬出來。
“娘?二孃?爸爸?”
龍崽四處看,視野很開闊,卻不見半個影子,他望着高大的建築,想起二孃說過不要隨便進陌生人的家,當心被抓走煮了,於是他只得提高聲音:“娘,二孃,爸爸——!”
“嗚嗚嗚,你們不要我了嗎?”龍崽得不到迴應,頓時傷心,伸着白嫩嫩的胳膊抹眼淚,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憐。
他哭了兩聲,不見有人安慰,便吸吸鼻子默默坐下,從項鍊裡掏出一個儲物袋,將裡面的蛋糕一一擺在地上,觀察片刻,排好先後順序,高興的拿起第一個開始吃。
裡面的人觀察許久,笑了:“竟然是不死龍族和火龍的混血……小娃娃,進來。”
龍崽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吃的正香,他看看大門,又看看好不容易排好的蛋糕,目光在它們之間轉了轉,果斷窩着繼續吃。
裡面的人:“……”
龍崽享受的吃完,打了個哈氣,揉揉眼,身體一斜就要睡覺。
“……小娃娃,你其實可以進來睡。”
龍崽問:“那裡有辣麼舒服的陽光嗎?”
裡面的人:“……”
“沒有是吧?那算了。”
“……你不是要找你娘嗎?如果你娘也進入這個幻境,我就能幫你找。”
龍崽歪着頭,思考了那麼一下下,滿臉認真:“我爸爸說人販子騙小孩,經常說的一句臺詞就是‘我帶你去找你媽媽’,你能換句新鮮的嗎?”
裡面的人:“………”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龍崽動動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窩着,閉眼睡覺。
裡面的人:“……”
從機緣依次亮起到現在,僅僅過去幾分鐘而已,裡面雖然暫時還沒出現日月交替的情況,卻已經能看出少許端倪了。
“小城已經不用大的攻擊法術了。”葉陽辰盯着銀白的世界,將神識散出去,他看不到段城的影子,卻能聽見偶爾的咒罵和可憐的幾聲“媳婦兒”,顯然某人的狀態還算不錯。
段三叔的雙腳踏在方向盤上,伸手摟着媳婦的腰,探進他的衣服裡緩緩的撫摸着,淡淡的嗯了一聲:“那邊過的應該比咱們快。”
段城的火屬性法術是他教的,那一招能耗費多少靈氣他最清楚,段城現在是金丹期修士,不可能才堅持這麼短的時間就出現力竭的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時間流逝的快,外面是幾分鐘,裡面很可能過了將近一天,甚至更久。
葉陽辰點頭,看一眼師父的背影,見他老人家依然雷打不動的盯着傳銷現場,嘆了口氣,起身:“我還是回去吧。”
段三叔急忙拉住他,稍微用了些力,將他帶到懷裡抱着,囂張的挑眉:“我纔剛剛把你叫出來,回去幹什麼?你師父身邊還有別人陪着呢,不少你一個,再說你師兄一向不靠譜,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師父頂的住,放心吧。”
葉陽辰不禁笑了,桃花眼彎着好看的弧度,異常迷人。
段三叔看的一陣激動,特別想幹點什麼,但這輛車是敞篷的,不方便,他左右看看,覺得旁邊那輛倒是可以。
葉陽辰從他懷裡掙開,斜他一眼,大有“你要是敢在這裡玩車震就一輩子都別想再碰我”的意思。
段三叔妥協:“行,考覈結束你和我回家,”他頓了頓,補充一句,“小澤的婚事也許該辦了。”
葉陽辰:“……”
“怎麼?”
“你們家的家教,我不多做評價。”
段三叔囂張的笑兩聲:“家教怎麼了?你看小澤和小城,多優秀。”
他將媳婦重新按進懷裡,和他一起看着前方。
段城此刻繼續在和天氣戰鬥,風雪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可視範圍不足五米,到處是一片銀白,根本辨認不出方向,他曾掏出事先準備的指南針看了看,結果指針不停地轉,氣得他咒罵一聲轉你娘,認命的摸索前進。
靈氣隨着法術的輸出不停的流失,他感到有些力竭,只得放棄用法術開路,讓靈氣散在體表擋住大雪,踩着重劍貼着地面慢慢飛行,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體內的靈氣越來越少,天色逐漸變暗,顯然要進入夜晚。
他沉默一陣,掏出毛毯讓它浮在腳下,接着收起重劍邁過去盤腿坐好,設下結界,吃了一顆恢復靈氣的丹藥,閉眼入定。
狂風捲着大雪呼嘯的打下來,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漸漸淹沒了他,天地間依然是一片銀白,不見半個人影。
衆人看着變暗的花瓣,訝然開口:“段城那裡竟然已經到晚上了?”
他們不禁望向其他幾處,襲擊小薇的石怪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碎石組成的喪屍,那裡面加了點紅色的石頭,看着就像血一樣,雖然比石怪矮,但速度和攻擊力卻比它強。
小薇嚎啕大哭,一邊叫着“啊啊啊,喪喪喪屍啊啊啊”,一邊揮着狼牙棒狠狠的掄過去,所及之處一片碎渣,“鮮血”四濺,直看得他們心驚膽戰。
傳銷現場的演講這時剛剛結束,領導帶領衆人高唱一首《出人頭地》,接着在震天的掌聲中緩步下臺,問道:“有新人?”
“嗯。”
領導大手一揮:“把他叫來,我和他談談。”
衆人於是去找溫天,將他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