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準了纖意兩天假回去看望她姥姥。
回府後的纖意,給顏玉帶了許多零碎的吃食;說起來都是些農家孩童打嘴的吃食,說平常卻也平常,有顏玉吃過的,有她沒吃過的,甚至還有她沒見過的,眼下讓左孆弄上一把,吃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讓左孆包了兩小包給百里流玉、百里嬌玉一人留一份之外,其他的都由她笑眯眯的,指揮着纖意,讓她把的吃食裝在幾個粉瓷的罐子裡存着。
因爲收到老太爺回府的消息,柳氏特意請教養婆子安排,告了她和百里如玉一天假。
此時的顏玉,正悠閒愜意的在自己的院子裡曬着太陽,一小碟熟板栗吃的香噴噴的,她吃相極優雅,吃的也急慢。她悠閒起來或者來了興致的時候,總愛吃些帶殼帶皮的堅果,並且不用左孆、纖意剝殼去皮,而是習慣自個動手。
她明明不常吃熟板栗,但是她剝殼去皮的動作,在旁人眼中似有修煉過千萬遍的錯覺,即便是從小跟着她長大的左孆,看着她此時的行爲也覺得怪異。
顏玉吃着熟板栗,這熟板栗不知添了一味什麼料,吃起來鬆軟無比,即便冷了,也香軟可口,叫她愛不釋手,把碟子裡最後一顆塞進嘴裡,下肚後,吧嗒着嘴感嘆:“這熟板栗添了一味什麼料?”
纖意笑道:“是香葉和橙葉,小姐若是喜歡,奴婢也能炒上一盤,只這火候……比起奴婢姥姥的要差上一層,要不先奴婢先學着炒給左孆姐姐吃,等火候到家了,再送來給小姐。”
顏玉點頭:“這是個好辦法。”
左孆送上一杯熱茶,瞪向纖意:“一會兒用膳食又該吃不下了。你這丫頭也不勸着小姐一點。”說這又找來絹子爲顏玉拭手。
“午膳一時半會還傳不上來,這會子拿它墊墊肚子正好。”纖意不在意的擺手。
纖意笑看左孆,靈動的眼轉了一圈:“姐姐你這是跟小姐吃醋麼?我哪能忘了姐姐!姐姐的那份在屋子裡備着呢,晚兒個再吃也一樣。”
被捅破了心思的左孆臉羞得通紅:“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說什麼呢師姐太誘人!晚兒個我還得給小姐守夜,哪有功夫……再說姐姐我什麼山珍海味沒跟小姐嘗過,哪能惦着你那點東西!”說着伸手朝早有防備的纖意奔去!
纖意靈活的躲過了左孆的襲擊。近來顏玉跟着每夜每夜的往準月、沽月的院子裡跑,也偷學到了不少招數,特別是纖意,她年紀小。骨骼軟,偷學出來的招數再加上這個肯琢磨,往往比左孆的表現更爲出色。
顏玉坐在高腳椅上。抿着茶,笑看着她們打鬧嬉戲,熟板栗的香氣還彌留從屋子裡,久久未曾散去。
報信的小廝說老太爺已進了京城,老夫人、大房、二房的人都聚在一個院子裡。只等着老太爺回來他們再去卻接見。
距正常用膳的時間來算,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老太爺的人馬纔剛進京城,報信的小廝剛退下去,老夫人就面帶喜色的吩咐孫婆子、虞婆子佈菜,一時間。安靜的院子裡熱鬧起來。
顏玉暗地裡摸了把肚子,有些慶幸自個吃了一碟熟板栗,還好她算得準。再看百里如玉她們,都是眼兒往盤擺的點心上瞅。
嘴角有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睛老盯着門口瞧,她希望第一時間能見到老太爺。
左顧右盼,摸約半個時辰。報信的小廝再次來了,稟老夫人道是:老太爺的人馬到府了。在老夫人面色匆匆的招呼下,院子裡的一羣人出了府,到府外迎接老太爺去也。
顏玉才立好身子,馬蹄和馬車匆匆的聲音便滾滾而動,不多事,一大批馬車在百里府大門前停下,顏玉向老太爺的馬車望去,老太爺與各路管事都在同一時間下了馬車。
顏玉見到老太爺有些興奮,眼底因等待凸顯的疲憊一掃而空,再看老太爺身體硬朗,目光裡並沒有上一世的憔悴,不由得放下心來。
老太爺目光朝行禮的大夥一掃,不期然的越過了大老爺,停在了抱孩子的任姨娘身上,不由得冷哼一聲,連離他身邊最近的管事都沒聽到這一聲冷哼。
大老爺卻悄悄擡起了頭,不是大老爺敏感,而是老太爺的淡淡的不悅的眼神,他忽視不了;而卻盯着他身後的任姨娘,他便跟忽視不了
老太爺看到了大老爺做賊心虛的樣子,心底的無名火燒的旺旺的。
突然對上老太爺投過來的視線,大老爺有些不知所措,半張着嘴,卻是用身子擋住了任姨娘身體,錯開老太爺的視線。
老太爺再次冷哼一聲,這回不止他身邊的管事感覺到了,就連不遠處的大老爺也好像感覺到了,在老太爺一聲冷哼落下之時,他的身子抖了兩抖。
老太爺一聲吩咐,身邊圍着的管事都各自散了,在老夫人等的簇擁喜下,冷着臉進了府邸。
大老爺低頭暗乎一聲不好!
皺眉思量着他在祁州的所作所爲老太爺知道多少……
竟然老太爺提前知道了任姨娘和她懷裡的孩子的存在,這事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更何況他在祁州的卻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眼下也顧不得是誰泄的密,老太爺就算先前不知,在今兒個之後,也會知道的;當任姨娘執意抱着孩子來站在他們中間等着老太爺的歸來時,他就隱隱知道事情已近不受他控制了。
只是沒想到老太爺一眼就找到了他們中間的任姨娘,而卻眼底還有淡淡的冷漠,看向他時那份冷漠更顯得不近人情。
大老爺有些害怕的跟上了老太爺的腳步豪門遊戲,天價少奶奶!全文閱讀。
老太爺不悅的神色大夥兒是看到了,大老爺縮頭縮腦的神色大夥兒也沒錯過。
老夫人服侍老太爺換了衣裳,又來到了衆人齊聚的院子裡,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過後,直至婆子都撤走了碗筷,老太爺始終巋然不動坐在席上,半分沒有離去的意思,大傢伙也沒有一個貿然敢提前辭去的,他們明顯感覺到了老太爺的怒氣,而這怒氣,他們也明顯感覺到了,卻是來自任姨娘和任姨娘抱着的孩子。
大傢伙的心底的疑惑加大,眼底更是濃濃的不解,不過誰都沒有表現出來。
老太爺的視線停在了大老爺身上,大老爺拘謹的坐着,目不斜視,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太爺盯着老大爺瞧了半響,開了口讓婆子抱來任姨娘懷裡的孩子。
婆子來到任姨娘跟前抱孩子耽誤了好一陣子,總算把孩子抱過來,不過顏玉比旁人更注意任姨娘的神色,所以理所當然的看到了任姨娘眼裡閃過的輕快。
也是,老太爺剛回來瞧孫子,這是天大的榮耀,除了顏玉外,老太爺還沒對府邸的哪個孩子如此重視過。
接過老太爺卻是看也沒看那孩子一眼,直接喚來柳氏。
“公公請吩咐。”柳氏垂面來到老太爺身邊,心底比其他人更疑惑數倍;不過老太爺命婆子抱來孩子,又命她過來,接下來的事在柳氏心底已有了譜。
老太爺淡淡看了一眼柳氏:“這孩子,你且先抱回你的院子。”
任姨娘臉色頓時煞白,事情怎這般發展?老太爺怎看也不看她的孩子,就交給了柳氏?猛地,她紅着眼眶看着大老爺,默默無言……
柳氏眉間動了動,伸手接過那婆子替過來的孩子,仔細的抱着。
其他人均是不解老太爺此舉,就連顏玉臉上都帶着微微的錯愕,卻知道,任姨娘的孩子放在柳氏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大老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爺,雖然他接收到了老夫人讓他被輕舉妄動的眼神,但看到任姨娘眼角的淚花,他還是忍不住動了嘴皮子:“父親……孩子纔剛滿月,放在夫人身邊自然是好,但孩子小離開了生母,怕是不習慣,更怕吵了夫人,還不如等過些日子在說。”
老太爺看了大老爺一眼,自看得他埋下了頭,然後又掃向柳氏:“大媳婦,你說呢?”
柳氏神色淡淡的,只要看向懷裡的孩子,她的神色才變得溫柔:“任憑公公吩咐。”
大老爺不滿的瞪向柳氏,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老太爺冷冷的打斷:“怎麼,你覺得你夫人照顧不好她的孩子?”
任姨娘全身都冷了,她的孩子,怎成了柳氏的孩子?耳邊傳來大老爺無奈的解釋的聲音:“兒子沒有那意思。”
老太爺點頭:“那就好。”
顏玉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她不很明白老太爺的做法,老太爺是想讓柳氏認下這個孩子麼?
在老大爺的不情願的情況下,讓柳氏抱走任姨娘的孩子,那大老爺與柳氏,還不要相敬如“冰”?
撇了撇嘴,大老爺有什麼好不不情願的?任姨娘有什麼好不情願的?
真正不情願的應該是柳氏好不好!老大爺以爲一個妻子帶妾的孩子是那麼好帶的麼?何況府邸又不是個讓人安生的地方。孩子冷熱都要照顧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