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物是人非
“當下京察出來的貪官一千四百六十七人,吏員五千二百三十五人,查獲金銀銅錢及宅院糧食折色爲三百九十七萬八千二百餘貫。”
“此外,有田畝二十二萬六千五百餘畝,若是折色販賣,可獲三百二十餘萬貫,以及十八箱古董字畫。。”
“另外,楊士奇的兒子楊稷已經被胡季提領,當下正在前往北京的路上。”
“廟堂上羣臣都覺得王回牽連甚廣,如今不少人正在武英門叫冤呢……”
九月初,武英殿偏殿內朱高煦閉目養神正在午休,亦失哈則是在他身旁站着伺候,將各地的事情彙報給朱高煦。
將一切聽完,朱高煦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把古董字畫收入大明宮,田畝宅院販賣,糧食充入當地常平倉,金銀銅錢充入國庫。”
“宋禮既然想要致仕,那就准奏,另外拔擢楊士奇爲禮部尚書。”
三言兩語間,朱高煦將事情安排好,卻並未提及武英門跪着的羣臣。
在他看來,這羣人就是吃飽了撐着,被宋元嬌慣壞了。
他們願意跪着,那就讓他們跪着好了。
這般想着,朱高煦繼續閉上了眼睛養神,亦失哈則是猶豫道:
“陛下,這王回牽連的人的確太多,而且就他的方向來看,他似乎是對新政那些人有些微詞。”
“您看,要不要……”
亦失哈沒有繼續明說,朱高煦卻開口道:“被他牽連的,哪個不是屁股不乾淨的。”
“朝廷需要用錢,既然他們敢貪腐受賄,那自然不怕被查。”
“此次貪污之人,親眷株連,皆發配燕然都司修建鐵路。”
朱高煦說罷,亦失哈也點頭道:
“有了這七百多萬貫,今年的國債和利息也就能輕鬆償還了。”
“就是不知道這江南全部查下來,能得到多少金銀銅錢,能讓朝廷多緩幾年時間……”
面對亦失哈的話,朱高煦沒有說什麼,只是過了片刻後睜開眼睛,拿起硃筆就機械性的開始批閱起了奏疏。
正殿內,徐碩、楊榮、楊溥、薛瑄幾人冷着臉處理奏疏。
徐碩與薛瑄是因爲奏疏太多而麻木,楊榮與楊溥則是因爲王回的事情而糟心。
早知道王回敢把動靜鬧的那麼大,他們說什麼也不會讓皇帝選這廝去江南。
現在好了,這廝恨不得把江南翻個底朝天,不過才兩個半月,便查抄所獲七百萬餘萬貫,幾乎是大明朝兩個月的賦稅收入。
繼續讓他查下去,別說地方官員,就連在京官員都要被扳倒不少。
想到這裡,二人臉色更爲陰寒。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多時便太陽西斜,暮鼓作響。
今日班值留守的是楊榮與楊溥,他們經手了拔擢楊士奇的旨意,臉色卻並不好看。
在朱高煦乘坐步輿離開,徐碩與薛瑄先後散班,偌大宮殿內只剩他們二人後,二人這才起身走出武英殿,繞着武英殿散心。
武英殿四周寬闊數十步,二人走在正中間,也不怕有人能聽到自己二人對話。
“陛下是怎麼想的,既然抓了楊稷,那爲何要拔擢東里先生?”
楊榮臉色陰沉,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楊溥冷臉道:“你想想東里先生對應誰?”
“你是說……孫鋮?”楊榮臉色一變,可緊接着又搖頭道:
“不可能,孫鋮如今已經不被新政之官員所認可,他們更願意相信大理寺的顏延、刑部的李冕。”
“王回不過就是顏延,李冕這羣人推到臺前的人罷了,我懷疑這次的手筆,就是他們幾人指使王回操辦的。”
楊溥提及了兩個人名,楊榮聞言皺眉道:“這幾人自己屁股都不乾淨,居然還敢查我們和東里先生。”
“等着吧,等東里先生入京,我們也就能安心稍許了。”楊溥吐出一口濁氣,隨後帶着楊榮走回了武英殿內繼續班值。
幾日後,遠在陝西的楊士奇便接到了自己長子楊稷被王回“污衊”判罪,以及自己得到拔擢的消息。
身爲人精的他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所以他當下就派人開始收拾行囊,準備翌日北上北京任職。
隨着他一聲令下,樸素的一個院子內便開始有三五名下人和婢女爲他收拾行李,而他則是坐在主位,老神在在。
六十歲的他並不顯老邁,畢竟對於他來說,擔任一省布政使並不算困難,他之所以考不上科舉,主要還是因爲在治國上沒有新意。
不過當下不同了,朱高煦有着自己的治國思路,楊士奇只需要按照朱高煦吩咐的按部就班完成就行。
這麼一來,他自然就能出色的完成朱高煦吩咐的事情了。
至於陝西內部的勾心鬥角,說實話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單論心計,他並不遜色任何一人。
他的作風也十分清廉,讓人無處尋覓罪證來針對他,所以對於這次自家長子遭到抓捕,他也認爲是王回背後的人爲了對付自己罷了。
“先生,都收拾好了……”
一名幕僚上前與楊士奇作揖,楊士奇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並不渾濁,反而十分清明。
他看向幕僚,語氣平淡道:“稷兒那邊,真的是誣告嗎?”
“老家的人傳來消息,都說是誣告。”幕僚不假思索的迴應。
楊士奇看着他,沉吟許久後才詢問道:“說說你自己的看法。”
“這……在下不敢說。”
“我明白了,你不用說了,收拾東西我們準備出發吧。”
當幕僚開始遲疑的時候,楊士奇就知道了自家兒子肯定是犯了事情,但皇帝卻依舊拔擢了自己。
顯然,皇帝並不希望在江南被打擊後,新政派依舊勢大。
儘管經過了前年的癸卯案,新政派已經遭到了重創,但這個重創主要還是中下層官員吏員,而上層卻並未遭受重創。
然而問題在於,新政派的最上層主要是當年朱高煦利用建文新政中察舉制漏洞推舉的官員。
當年他一口氣將三千吏員推舉爲官員,而這些人有一部分倒下了,還有一部分則是爬到了權力頂端。
當初王回敢在武英殿和新政領頭羊的孫鋮對噴,也是因爲背後有他們撐腰纔敢這麼做的。
楊士奇雖然一直在陝西,但他在京城的眼線卻並不少。
孫鋮早已被架空並回家養老,以他韓州伯的身份,旁人想要攻擊他並不容易,所以面對他五十出頭就養老的舉動,李冕那羣人也沒有追殺,因爲他們知道孫鋮能養老是朱高煦的授意。
燕府與渤海,這兩個班子能成功全靠朱高煦和朱棣,實際上兩個班子內部有實力和才幹的並不算多,只是因爲搭上了順風車而得到了旁人一輩子得不到的榮華富貴。
孫鋮一個吏員,當年治理一個遼東的新政都花費了近十年時間才結束入朝,可見他的能力並不算拔尖。
如今是老人退下養老,新人崛起執政的時代,沒有能力的老人如果不主動地急流勇退,那便只有被人強行退下。
李冕這羣人,本就是能力不如地位的人,故此許多大事上根本沒有他們的身影,而他們有的不過只是資歷。
利用資歷和地位,他們提拔了類似王回、張孟存這樣一批又一批的人,並以提拔之恩對他們相加要挾,讓他們這羣人成爲自己一羣人的傀儡。
只是類似王回這樣通過一輪輪考驗並以進士出身成爲官員的人,如何甘願被一羣連科舉都考不過,只能靠察舉制推薦的老人控制呢?
這次的事情楊士奇看得很清楚,無非就是李冕等人想要利用王回當刀子去江南查案來打擊清流,而王回知道自己一旦被當刀子打擊了清流,那日後清流報復,李冕等人一定不會救自己,所以他必須得自救。
他的自救,就是選擇投靠皇帝,而皇帝想要的就是解決當下的國債和國庫問題。
正因如此,王回這次的抄家纔會那麼迅猛,纔會成效那麼快。
王回如果要顧及同在江南的新政派官員,那肯定是沒辦法打擊所有人,所以他乾脆無視了這羣人,只爲抄家充實國庫。
清流官員見狀,當即也開始對新政派的官員暗中調查,甚至收買一些京察官員來反向京察新政派官員。
如此一來,新政派官員落馬之人也絡繹不絕,而這並非李冕他們想要看到的。
爲了不受李冕等老人的報復和要挾,王回必須得將清流的仇恨轉移到李冕等人身上,而他選擇了直接對楊士奇下手。
王回現在的做法,楊士奇雖然官職不如王回,但他在清流之中的地位卻與孫鋮等同。
不同的是,孫鋮是被架空,而楊士奇則是能在地方源源不斷的給清流輸血。
這些年清流之中北方人不斷增加,這大部分就是楊士奇的功勞。
正因如此,王回對楊士奇下手,那楊榮、楊溥等人自然不會覺得這種事情是王回能決定的,他們的目光毫無疑問投向了李冕等人。
這種節骨眼上,自己突然得到了拔擢,而自己的兒子卻被論罪。
楊士奇分析了所有,只覺得當下的局面太過混亂,也並非王回一個人可以攪動。
真正推波助瀾的,是坐在金臺之上的那一位。
這一位想要的,就是藉助自己的手把李冕這羣人扳倒,換王回、張孟存、徐碩這羣人上位。
他可以自己出手,但他出手的話,那性質就變了……
利用王回的野心來讓新政派內部動亂,然後用自己與清流們解決李冕,而朝廷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在官員們狗咬狗中獲得數以百萬的巨利。
楊士奇現在心裡漸漸沒底了,就那位的手段來說,自己的兒子如果真的沒有弄出什麼事情,他即便抓到自己的兒子,也不太可能逼自己就範。
自己能看透這些事情,那位是知道的,所以…… 臨上車前,楊士奇轉頭對即將乘坐另一輛馬車的幕僚交代道:“老家那邊,你私下派人去查查清楚。”
聞言,幕僚愣了愣,但還是作揖應下:“領命……”
不多時,馬車出發前往火車站,而如今的張鳳鐵路也已經竣工。
朱高煦正是以此爲政績將他給拔擢的,這巧妙的時間,讓楊士奇額頭冷汗直冒。
他們這羣人正在一步步的按照朱高煦的佈置入局,這場局結束,不管是清流還是新政,他們都會遭到重創,只有朝廷和百姓能夠在最後獲利。
只能說,這位還是一如既往的將百官當做耗材。
這次的耗材丟入大明朝的火爐中,不知道又能讓大明朝前進多久呢……
乘坐火車,楊士奇前往了北京城,而此時遠在北京數千裡外的大寧鶴城也並不安定。
朱棣、朱瞻壑與朱瞻基爺孫三人將韃靼部、瓦剌部的許多蒙古人安置到了渤海和大寧。
根據他們的意願,這羣人得到了草場和耕地。
若是放牧,每戶給草場三千畝。
若是耕種,每戶給耕地三十畝。
在這樣的政策下,四十餘萬蒙古牧民的問題很快得到解決。
如今的漠西,只剩下了把禿孛羅和也先土幹兩部,合計不超過十五萬人。
他們的部落附近被朱棣安排了監督他們的燕然衛兵馬,儘管只有五千多人,可如果發生了什麼衝突,混凝土的軍堡也足夠他們與這不足三萬兵卒僵持。
除此之外,朱棣還留下了半年的補給給燕然衛,並在返回海喇兒後,讓海喇兒送了一年的糧食給燕然衛。
有燕然衛在,即便把禿孛羅和也先土幹有什麼把戲,相信也很難實現。
從大戰結束到現在,快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四十多萬蒙古人被妥善安置,孟章、朱瞻壑等人也得以緩了一口氣。
晚秋的夜空也很美,在沒有光污染的這個時代,站在鶴城城牆上,朱棣能清楚的看到天空中的銀河。
儘管不如後世相機裡的五顏六色,但銀白色的閃爍銀河還是讓朱棣感到了唏噓。
“老了……”
他不知道爲什麼說出這句話,而這時他身後的馬道也走上來了一道身影。
“爺爺,晚上風大,您在這裡幹嘛?”
朱瞻壑的聲音響起,他走上前來順着朱棣的目光看向空中的銀河。
在他這個年紀,他並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麼,就是想看看。”
朱棣聲音中帶着絲笑意,隨後直接坐在了旁邊箭樓的臺階上。
朱瞻壑也不覺得有什麼跟着坐在了他旁邊,而朱棣也唏噓道:
“唉……這下子把事情解決完了,我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您就繼續在大明宮休息,時不時遊獵遊獵就行。”
朱瞻壑輕笑着開口,朱棣則是看向他,目光上下打量道:“小子,你倒是變得許多……”
“嗯……”朱瞻壑沒有過多解釋什麼,朱棣則是開口道:
“只是還不夠,至少要坐上那個位置的話,你的底蘊還是太淺薄了。”
只是一句話,朱瞻壑便被朱棣說的沉默了,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
“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開國皇帝的長子都鮮有善終的。”
“你大爺爺沒活到即位就去世了,我做了皇帝后,伱大伯境況倒是稍微好些,但如果我當時支持他,他也不是沒有機會,可是……”
朱棣頓了頓,轉頭看向前方漆黑一片,偶爾有火光閃過的鶴城城區。
“老實說,你大伯做個守成之君還行,但比起你爹來說差太遠了,即便你爹沒打下南京,我也不會選你大伯,而是會選你爹,因爲你爹不論是能力還是底蘊都強過你大伯太多。”
“好在你大伯也是個知進退的,所以他們兄弟三人才能和睦相處。”
“只是到了你們這一代,你爹讓你讀了太多年書,又歷練了太多年,現在你小子二十六歲了,卻連自己的班底都沒有。”
“你如果要依仗孃家人,那別說你爹,就是我也不會同意。”
“不能依仗孃家人,那你現在又能依仗誰?”
朱棣詢問朱瞻壑,朱瞻壑想了想,不多時開口道:“我……”
“誒!”朱棣打斷他:“爺爺先告訴你,老二和老三、老四看上去乖乖的,但他們對你屁股下面這把椅子可是眼熱得很。”
“現在他們幾個在幹嘛,你老實告訴我,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一些……”朱瞻壑將他知道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簡單來說,老二朱瞻圻當上了千戶官,如今在交趾不斷圍剿長山蠻,不出意外的話,明年的他應該可以累功拔擢。
他手底下一千多人,想要挑選幾個人扶持起來,可以說不要太容易。
老三朱瞻坦和老四朱瞻垐分別在廣東瓊州、雲南車裡參軍戍邊。
他們一個對付黎蠻,一個對付鳩僚,雖說能力不如朱瞻圻出衆,但也有小功績可以提及。
儘管因爲環境和局勢問題,明軍當年沒有和蒙古人起什麼衝突,所以朱瞻壑自然不可能有軍功,但就拉攏人心來說,朱瞻壑當初在漠北那麼久,甚至連王戎他都沒仔細深交,還是這次經過提醒才和王戎建立了關係。
這幾個月時間,朱瞻壑到處拉攏人心,孟懋、張輔、孟瑛、王戎、朱瞻基等人已經明確支持他。
西南方向,沐春是自己的岳父,兩個小舅子的表現也十分不俗,未來可期,滇西的王瑄更是對自己早早下注。
可以說,自己現在欠缺的,主要就是西北方向和廟堂之上。
他給江淮幾人寫了信,也派王渙去拉攏陸愈和他身邊一個叫做于謙的人,雖說勢力還不算大,但卻足夠壓住自己的那幾個兄弟。
這些,不過是他這幾個月來,利用自己太子身份所獲得的資源與勢力,可見擁有這個身份在手,能獲得多大的支持。
朱瞻壑在瞭解過朱瞻圻在交趾的所作所爲後,他只剩下了沉默。
如果老二是太子,自己興許早就被趕到地方就藩去了,甚至連護衛都不可能擁有。
老二的心思如此縝密,自己與他相處那麼多年才發現。
想到這裡,朱瞻壑確實感到了有些心灰意冷,但這種心灰意冷也只是片刻的。
從自家父親和爺爺的舉動來看,他們還是希望自己能即位,自己要做的也很簡單,那就是放下心中的正直,將自己變得圓滑市儈。
“你知道就行……”
從朱瞻壑口中聽到了這些事情後,朱棣也沒有上手安慰,而是簡單的言語道:
“你得加快速度,別讓你爹失望,你爹如果失望了,那情況對你就糟糕了。”
“爺爺,孫兒知道了。”朱瞻壑點了點頭,同時起身道:“這裡風大,我扶您回去吧?”
“嗯……回去吧。”朱棣健朗起身,根本不用朱瞻壑攙扶。
瞧見他這模樣,朱瞻壑笑道:“這些日子,總是有人勸我勸您南下,說您年紀大了,吃不了漠北的苦頭。”
“現在看來,勸您的那羣人,身子骨興許還沒您健朗呢。”
他笑着護送朱棣下了馬道,朱棣期間沒怎麼說話,只是笑笑示意自己的身體還不錯。
不多時他們消失在了馬道上,而距離此地萬里之外的江南,一場浩浩蕩蕩的京察行動也在持續擴大中。
大量京察官員從南直隸的江北地區向江南地區轉移,在這人口稠密的地區不斷京察各級官吏。
儘管只有三千人,但他們一個府一個府的京察,所查獲的罪證和金銀錢糧也越來越多。
江南的富裕超過了王回的想象,原本他還覺得江南經過多次打擊,這次顯然不會有太大的成果,可現實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各地的財富被官吏勳貴吸納,最後轉移到了大明最富裕的江南之地。
在這裡,許多宅院府邸都與京城的勳貴文臣有關,而王回清楚什麼能查,什麼不能查,所以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江南的清流,然後再利用清流解決江南的新政官員。
在他對江南京察的時候,一輛火車也從西北方向漸漸駛停在了興建不到三年的北京北站站臺旁。
在站臺上,許多身穿常服卻氣勢非凡的人都在安靜等待着。
隨着火車停穩,火車車門被打開,穿着普通的楊士奇從火車上走了下來。
“東里先生……”
那羣氣勢非凡的人,紛紛朝着楊士奇作揖,而楊士奇也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視着北京北站,感受着腳下站臺的堅固。
“十五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