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爲什麼不能告訴我?”
路越來越難走,她已然快要走不動了。
再加上她孕婦的肚子很大,走這麼一段路,腳也跟着疼。
踉踉蹌蹌山行,她不知道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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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從這裡十字街頭轉開,一路向西,便到了一處不知山的山坳裡,可這山坳裡有什麼,她一無所知。
“別急。娘娘若是走不動了,可以稍稍歇息一下,我們很快就會到的。”
武月寒依然笑眯眯的說,他是一個大男人,走這點山路,自然不在話下,可錦言不是。
她不止有着身孕,甚至還有可能懷着雙胎,或是三胎。如球一般鼓起的肚子,每走一次,都要費上好大力氣。
明明大冷的天,她額頭已然見了汗,黃豆大的汗珠子往下落。到最後,又走了片刻,武月寒見她實在是走不動了,也到底心生惻隱,將之前的不愉快,又一筆勾銷,與她道,“娘娘,你這樣子,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樣,你先在這裡等等。我去喊他過來。”
他起身離開,一身皁色的侍衛服,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山林中,倒也顯得異常搶眼,錦言在後面問他一聲,“你就這樣走了,不怕我跑了嗎?”
這一聲落下,武月寒忍不住笑了,“娘娘,就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山林,您真能跑得出去嗎?”
一句話,錦言深默了。
是啊,就她現在這身體狀況,現在這天氣情況,她大概還沒等跑遠,估計就會滾下山去。
“好了娘娘,你且耐心等着,我很快就回來。”
轉身離開,剛走了沒兩步,一眨眼又返了回來。錦言詫異擡眸:“你還是怕我跑了嗎?”
武月寒笑,“我是不怕娘娘跑的。只是這天寒地凍的,娘娘又有身孕,萬一凍着了就不太好了。來,將這件衣服先披上。等我回來就告訴你納蘭城最後的情況。”
他當即解下身上穿着的侍衛服,將還帶着體溫的衣服給她披在身上,錦言動了動,並沒有拒絕,她現在是出了汗,可一會兒也的確是會冷的。
這一次,武月寒很快離開,錦言長長的吐口氣,看着左右的山色,也確實不能離開,索性也當真歇了那份心思。
只是這天好冷,雖然過了年,寒冬的身影在慢慢變淡,可在這樣的山林之地,依然讓她冷得禁受不住。
不過片刻,身上的汗落下去,後背透心的涼,她想到自己的身孕,硬是咬着牙從地上起身,也不多走,就在原地來回踏步。
她不能讓自己再冷到生了病,那樣,她的孩子也是會不好的。
這裡纔剛剛走了不過片刻時間,便聽耳邊猛然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又伴隨着積雪被踏開的動靜,落在耳中“嘎吱嘎吱”的響。她頓了頓,下意識擡眼望了過去,頓時就愣了。
“你,怎麼會……”
她眼中閃過驚喜,閃過不解,最後,閃過的是深深的歉意,與心痛。
納蘭城急步上前,並沒有急於去解答她的困惑,而是直接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會不會冷?”
看一眼她的小臉凍得通紅,可額頭還在冒着熱氣,他立時轉身吩咐,“月寒,你去找個背風的地方,生堆火來,不要讓人發現。”
再轉過身,就將自己身上裹的大氅脫下來,給她再度披在身上,擡手扶了她道,“慢慢跟着走。你所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我能告訴你的,也都會告訴你的。”
自他突然間的死而復生到現在,錦言的眼睛裡,一直都是忍不住要哭的。
她緊緊抿着脣,想着他這“死”後的整整一個月內,大概也是承擔着不少的痛苦,她心中一緊,便也不再說話,小心的跟着他走。
雪色晶瑩,山風徹寒。在這樣一個正月十五的元宵佳節,兩個人,彼此之間離得是這般的近,卻並沒有任何別的旖旎心思。
納蘭城縱是對她有心,可一直堅守君子禮儀,錦貴妃對他很是感激,可她心中早已有了人,是註定不能應他的。
武月寒早早便尋了一處背風之地,又迅速將篝火燃起,在這樣落雪的山林中,倒是不怕失火,可那漸漸冒出的青煙,如果被人看到,也是很容易會發現的。
提醒兩人,“有話趕緊說,要是延誤了時間,我怕會出事的。”
篝火燃起來,武月寒便出去了,錦言呆呆的看着眼前人,直到現在,也依然回不過神來,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是假死?還是真的死而復生了?
“娘娘,我都在你面前了,你難道還真的以爲,我已經死了嗎?”
脣角微揚,眸光徐暖,納蘭城依然如同往日一般,光風霽月的容顏,透着如仙一般的姿意。
哪怕一月未見,他變得消瘦得很多,可人也顯得更加精神了。
錦言知道,現在他的心情一定是很開心的,她也很開心。
“納蘭大哥,很高興你還活着,可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你突然就?”
這件事,始終是她心頭的最不解。
爲了此事,她甚至還去宮裡的佛堂裡,爲他祈禱過,可現在,他人活着回來了,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等同於給活人做祭了?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對不起他。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活着,對你來說,是永遠洗刷不去的懷疑與指責,剛好與武月寒相識,他也有心改邪歸正,所以就索性跳出來了……”
納蘭城輕描淡寫的說,武月寒在眼前不遠處聽着,不由得撇了撇嘴,“納蘭,這是實話嗎?”
“你閉嘴!”
返身瞪了他一眼,納蘭城回首,再度一副笑起來,格外陽光的眉眼,卻是目光仔細的看着她的臉龐,不由得大鬆一口氣,又笑起來道,“娘娘,到底是回到宮中,你的臉色比從前好得多了。”
那時候,山野露宿,吃喝都成問題,就算他再如何努力,也補不去她心上的恍惚。
離宮那小半年的時間,她的心中,一直記掛着的,依然還是景元帝。
“還好。回了宮中,有人伺候,自己就少操些心,養着養着就好了。”錦言不願意提這事,她眼下最關心的,是他
的近況。
看一眼背過身去的武月寒,她頓了頓,再次輕問,“納蘭大哥,你剛剛跟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曾經的患難與共,她是真把他當大哥來看。
納蘭城笑,擡手將身前的篝火又加了些柴,看她小臉慢慢的解凍,臉色也更加好了,這才又輕鬆一口氣,與她道,“這世間之事,從來就沒有絕對的真,也沒有絕對的假,錦兒,今天回來,只是想再看看你。然後,我就會離開大曆了。”
從娘娘的稱呼,很自然轉換到錦兒的暱稱,錦言不覺得有什麼,納蘭城卻是心底微酸。
怕是此生,他是最後一次這樣與她相處了吧?
“離開?你要去哪裡?”錦言驚問,她從來沒想到,明明已經死去的人,還能好端端的活着回來,也更加沒有想到過,這才又剛剛見一面,他居然就要走?
離開大曆,那是什麼地方?
“錦兒,你該知道,我納蘭城在這大曆之地,除了你,便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
話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似又想起什麼,“還有慕春的事,以及那個孩子,娘娘如果有空就幫着照拂一下吧。”
到底是他爹臨死前留下的兒子,也算是他的弟弟,他就算再不喜,也要幫着留句話的。
“這個你放心。小郡王爺自出身就有如此大的封賞,皇上也是會照拂的。只是……我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這個男人,縱是鍾天地之靈秀,攜萬物之風華,可他這一生卻是極爲的坎坷,與磨難。
而這一次,真要再讓他離開了,錦言更有一種直覺,他大概,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納蘭城再笑,那樣一雙明亮如同星辰的眸光裡,閃着灼灼光華。
他看着她的時候,給人一種感覺,就像是在看着全世界一般,錦言猛然就有些心跳微急,她慌忙將視線避開,便也錯過了他眼裡那一閃而逝的失望。
再等她擡眼看過來時,納蘭城依然笑得溫暖,“有什麼可放心不下的?天大地大,總是一處是我的容身之地,而且現在,武月寒冒險進宮,硬是強迫性的將你帶了出來,皇上也定不會放過他的。可他已然是與武國公背道而馳了,他現在可以能比我更加危險。所以,無論如何,大曆是要避一避的。"
且不說他的存在,對於皇帝來說,就已經心頭一根刺,武月寒更是就快如同過街老鼠了。
再留下去,武國公不會放過他們,皇帝也不會放過。
留在大曆,早晚會有被人發現的時候,難逃一死。
錦言不說話了。
她輕輕的抿了脣,目光清澈的看着納蘭城,好半天才道,“納蘭,你跟我說實話。你當日到底爲什麼假死,還有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她不信他的含糊其詞。她雖然是女人,可她也不傻。
當日情況,她雖然沒有親見,可也是聽人說起過的,他的傷,前後背都有,更是刀傷劍傷不計其數,他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艱險,才能又再次活下來的?
而且,竟然還是以假死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