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離最後將月嵐送至了宇文魘的別苑,原本以爲要大費脣舌一番,卻沒有想到他倒是痛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他願意收留月嵐,自然最好,畢竟將她留在清樂宮,遲早會被發現的。宇文魘所在別苑距離清樂宮甚遠,慕汐若遇到月嵐的機會,小之又小。
而且,就算遇到了又如何?月嵐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就連她手上的信箋,也早已轉移到滄離的手中了!
自打那日沈瀾兒過來大攪一番之後,慕汐若整個人變了許多,開始疑神疑鬼,心中有了暗鬼,她就連最貼近的紅妝有時都不願相信了,更別提與她當場翻了臉的滄離。不相信還是其次,戒心更是不曾消失過,她不讓紅妝服侍身旁,倒讓其監督留心起滄離來了!
慕汐若理睬滄離的時候很少,就算是bi不得已開口,也從不給過好臉色。
這樣更好,好過之前虛情假意,演者心累,就連看者都覺得眼累!
但是,那些藥,還是每天都有的。慕汐若怕是不知道滄離早已經洞悉了一切,一如既往地讓紅妝往她房中送下了慢xing毒藥的藥汁,估摸着是心中期望能夠通此將她毒死。
望着房中已然枯萎的盆栽,滄離再垂眸凝了凝手中氤氳着白煙的藥汁,眸底微深,繼續將其倒在盆栽之上。
心中喟嘆,倒是可惜了一棵好盆栽!
後宮不安寧,前朝卻也是動盪不安。
因爲後宮不得干政,且環境又封閉,所以要得到外面的消息並不容易。只隱隱聽說南王帶兵造反,納蘭允宣帶兵鎮壓,兩隊結結實實地對打上了。
本以爲會是一場硬戰,孰輸孰贏尚無定論,可沒想到還沒開打多久,南王南羽黎卻莫名地不戰而敗了。原因竟是那掌握了幾十萬精兵的兵符不知何時輾轉到了納蘭允宣的手中,如此一來,其兵力頓時增大不僅僅兩倍。
勢單力薄,敵衆己寡,南羽黎除了乖乖認罪,自是已別無出路。
南王被制服,也就是說,納蘭允宣很快便會回宮了?
“墨繡。”
一聲猶豫的喚聲將滄離自自己的思緒當中喚回來,滄離垂眸看了看手中空蕩蕩的碗,再擡眸,望向站在門口的紅妝。
“何事?”滄離轉身,將空碗放置在桌面上,順勢坐在桌子前。
經過大半個月的靜心療養,她身上的傷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了,臉色恢復了許多,行動起來也不再覺得會有所不便。
紅妝垂了垂眸,似又猶豫了許久,這才擡眸看着滄離,眸底晦暗不明,“良娣找你。”
滄離微微挑眉,脣角微漾淺淺的笑意,“你可知道良娣找我有何事嗎?”
“你自己去便知道了!”紅妝沒好氣地轉身,可纔剛剛邁開一步,便又停了下來,幾經躊躇,像是掙扎着要不要告訴滄離什麼,可是最後,她終究還是邁步走了。
她就當真如此不討人喜歡?
滄離聳了聳肩,指尖若有若無地輕撫着桌面上的瓷碗邊沿,漫不經心地動了動脣角。
“良娣,您找奴婢有何事?”
滄離走進寢殿,慕汐若正坐在圓桌前,一副閒情逸致地泡着熱茶。聽到滄離的提問聲,提起茶壺的手微微一頓,便又神色不變地倒茶,脣角慢慢地蜿蜒開淡笑,這倒是自這半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對滄離微笑。
“我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要有必要讓你知道,便讓紅妝把你喚來了。”將手中的茶壺輕然放下,慕汐若擡眸看向滄離。
滄離微微勾脣,“不知郡主要對奴婢說什麼?”
“或許你多多少少也聽說了,最近南王造反,結果被允宣哥哥鎮壓制服之事?”
“奴婢略有耳聞。”
“那你可能也知道,子幻哥哥與南王的關係一向不錯?”慕汐若微微挑眉。
慕子幻?
滄離猝然眯眼,深凝嚮慕汐若,“奴婢知道。”
“但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些事,我想你是不知道的。”雲淡風輕地勾脣,慕汐若提起桌面上的茶壺,往茶杯上小心翼翼倒了一杯茶,隨着茶水
的流動,只覺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逸滿屋。
“南王南羽黎造反謀逆,罪該萬死,其本人與家人本應皆被收入天牢,擇日問斬。但是子幻哥哥不忍南王的血脈就這樣斷絕了,爲了保住他的血脈,便乘着天黑偷偷帶了南王世子南初雲逃出京城,卻不想在無暇山被追兵包圍。進退維谷,只能負隅頑抗,不想在混luanjiao戰之際,他們所乘坐的那輛馬車,連人帶馬,皆摔下了懸崖,下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他怎麼樣了?”滄離臉色煞白,陡然擡頭。
“他……是誰?子幻哥哥,還是初雲?”慕汐若微微挑眉,淡淡地笑着,擡起手中茶杯輕啜一小口,“我記得在王府之時,你與初雲也很是玩得開呢。”
滄離微怔,在那一刻,哪怕只是一個念頭,她竟然都沒有想到南初雲!
“王爺……”滄離擡眸,凝嚮慕汐若,“王爺他怎麼樣了?”
“子幻哥哥當然不會有事。”慕汐若手持着茶杯,脣角的笑恣意妖嬈,“因爲當時坐在馬車裡面的,僅有初雲。所以,死的,自然也只有他。不過子幻哥哥也好不到哪裡去,攜死犯私逃,這可是殺頭大罪!但是,所幸允宣哥哥與他舊情頗深,也沒有多加追究,只是將子幻哥哥幽禁在了蓬萊峽谷當中,此生不得皇令,則不得走出半步。”
“墨繡,我知道你與初雲感情很深,他出事,你心中難免會傷心難過,但是,你可不能就這麼輕易被打倒哦!因爲子幻哥哥還在等你,你若是擔心他想念他,要去見他,我可以幫你出宮去!”
滄離只覺得耳畔轟隆隆作響,慕汐若後面講了些什麼,她似聽進去了,又似沒聽見去,只是一句一句,都恍若在她耳中炸響開來的驚雷,震耳欲聾。
她知道慕汐若是成心的,她成心讓她不好過;她知道慕汐若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慕汐若,在講起慕子幻與南初雲的生死之時,可以講得如此雲淡風輕不痛不癢;她甚至知道慕汐若的目的何在,可是明明知道那是死路,她還是要走,因爲別無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