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婕妤拼命地搖頭,一邊搖頭一邊伸手去拉被子,似乎要將自己的耳朵捂起來。
我含笑着伸出手壓住被子,眼珠子一轉,從屋外看到屋子裡,在屋子裡掃了一圈,眼睛又落回蘭婕妤的臉上。蘭婕妤的目光幾乎是迫不得已地追隨着我,將這屋子裡都看了,臉色發白,嘴脣也白。
“你不知道吧?我可是知道的……據說,就埋在……”我頓了一頓,笑得更深:“據說就埋在這裡。”
伴隨着這一聲話音落下,我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她的牀榻。
蘭婕妤尖叫一聲,兩眼呆滯,往側邊一倒,暈了過去。
我拍了拍手站起來,打道回府。經過李素錦地身邊,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聽說你是蘭婕妤身邊的婢女,深得蘭婕妤的心。我瞧着你這模樣,也是個心靈手巧的。哎,自我宮裡的莫蘭不明不白地沒了後,我宮裡就一直缺個可心的人兒。還是蘭婕妤有福氣啊!可真希望她一直都有這份福氣纔好。”
李素錦跪在地上不敢作答。
我領着崔歡揚長而去,踏出宮門前回頭看了看,整個玉華軒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哪裡有白日裡的半分雅緻,有的只是森森鬼氣。
這之後不久,玉蓮說,玉華軒裡的蘭婕妤原先只是患了風寒,最近又新添了心悸的毛病。聽說這還不算什麼,她死活鬧着要搬離玉華軒,還不敢睡自己的牀榻上,半夜醒來常常尖叫,擾得附近幾個宮室裡的人苦不堪言。連帶着她自個兒,也是瘦了一大圈,更加病重了一些。
我聽了淡淡一笑,吩咐崔歡:“學着郭容華一些,給我好好地吊着她的命,別死了!”
想死哪有這麼容易?我會讓你知道,做錯了事,尤其是在我這裡做錯了事,那就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條路可走。
崔歡陰陰笑道:“這蘭婕妤也太不經嚇了,不過是一個虛妄的故事,就將她唬破了膽子。”
我端了杯茶細細地品,是今年湖州進貢的大紅袍,茶香的滋味在嘴巴里漾開,只是閉着眼睛不說話。
崔歡哪裡知道,我說的那個故事,並不是一個虛妄的故事,而是我親眼所見的。
那一年我只是六歲,還是個幼稚地孩童。陳夫人我也見過,平日裡仗着幾分美貌,在掖庭素來毫無忌憚。那美人似乎跟蘇息一樣,是姓蘇,是豫州牧的女兒。事情也跟我所說的差不多,只是最後的結局,有些不一樣。這女子來到掖庭,晉王並沒有給她名分,以致於她變成人彘之後,掖庭裡沒有任何人理會她,才由得她夜夜慘嚎。後來,還是我的母親違抗晉王的命令,賜了她一杯毒藥後,斂了她的屍骨。
後來,陳夫人猶不解恨,又記恨我母親,幾乎將我母親害死。
這就是掖庭,這樣骯髒,這樣的……黑白顛倒!
姜堰以前讚我,說我是掖庭裡開出來的少有的一朵奇葩,我每次都默默地受了。一朵長在陰暗的地窖裡的奇葩,註定了是沒有陽光的。
(本章完)